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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暴烈,炼制的神兵杀气最甚。昔年亡妻之后悲痛欲绝,取妻脊骨,以情为引,在三昧真火中炼烧了四十九日,铸成一柄绝情剑,又将此剑抛入昆仑深壑,引得无数豪雄悄悄入山寻找。十年来,为寻绝情剑而葬身雪崩的五族群雄已不计其数。想不到这大荒第一凶兵铁匠竟被困在此处炼铁。不知他此次要炼的,又是什么神兵凶器? 林永丹越说越怒,跳踉怒吼,一张脸胀得血红,突然咆哮道:“臭婆娘,你想让老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吗? 你奶奶的烂霉石头,老子死也要炼成!”急念法诀,铜球铿然脆响,裂开一条长缝,他“啊啊”大叫一声,瞬间冲入。 “噗滋!”一道血箭连着青黑色的guntang浆液从那铜球裂缝间激射而出。铜球铿然合上,蓦地爆放起眩目难言的赤艳红光。“轰”地一声,整个铜球蓬然鼓起,仿佛充了气似的猛胀开来。滚液喷涌,彤光耀舞,毕方鸟发狂冲撞,惨叫凄绝。 素衣女子一楞,突然仰天长笑,花枝乱颤,泪水涌出。王亦君大吃一惊,叫道:“定吧!”骑鸟急电穿飞,从右侧划了个弧形,朝铜球冲去。与此同时,雪羽鹤清鸣翔舞,驮着姑射仙子左侧绕冲。 那素衣女子正自尖声厉笑,见二人闪电冲去,登时大怒,叫道:“臭小子,休想坏我大事!”身影如鬼魅,冲天飞起,反手抄住那悠荡飘扬的银丝光团扇,奋力挥舞。那五尾赤豹则咆哮着扑向姑射仙子。 “呼!”千万道青焰扭舞冲天,火势陡然凶狂,整个夜空都被映照得血红一片。那铜球“哧哧”连响,旋转出道道红光气浪。四周水墙摇摆,朝后急速翻涌。赤光扑面,如巨浪汹汹拍打,以太阳乌之骁勇,竟也瞬间阻滞。 王亦君大暍一声,气聚涌泉,破风冲起,硬生生冲入那层层气旋之中。指舞剑诀,断剑呛然离鞘,碧光如雷霆裂天,呼啸而去。“当!”铜球嗡然剧震,断剑齐柄没入,一道紫光从裂缝处喷射而出。王亦君大喜,踏空飞舞,手指剑诀急速变幻,断剑剑柄“铿”地脆响,朝上寸寸破开。 身后突地传来素衣女子的厉暍:“臭小子,滚开!”那尖锐可怖的真气宛如十支电矢瞬间射到。王亦君知她厉害,不敢硬接,“我又不是铜球,怎生滚开?”提气飞掠,倏然下沉,避开那凌厉气箭。又猛地翻身腾舞,上冲到铜球旁侧。青光紫气,五彩纷呈,那气旋热浪当胸撞来,震得他五脏六腑痛绞一处。 素衣女子大怒,喝道:“再不滚开,就休怪姑娘我不客气了!”身如魍魅,瞬息追至,十指翻飞,道道真气纵横飞舞,锐冽破风。王亦君哈哈大笑,绕着铜球急速飞逃,那气箭射在铜球上,登时铿然长吟,裂纹横生。 素衣女子“啊”地尖叫,投鼠忌器,只怕将那铜炉击裂。气怒交集,厉暍着追击王亦君。没了那追魂夺魄的锐利气箭,王亦君心下大安,索性运转定海神珠,与她捉迷藏似的团团乱转。他自小便精擅此道,素衣女子哪能捉得他住?不过片刻,她便气得尖声喝骂不已。 每次绕过断剑剑柄之时,他便猛地将剑柄往上一提,割开小半寸口子,数十圈后,该处已裂了一道长达一尺的细缝。只是铜炉中熔浆炽热,方一涌出,遇到冷空气又立时凝结。 那铜炉越来越热,彤红蚝紫,毕方鸟扑扑飞舞,气力越来越小,眼见便要掉入滚滚沸腾的浆液之中。王亦君心下焦急:“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若不能立时救出毕方鸟,即便待会儿将铜炉敲碎也无济于事了。” 此时,远处传来那五尾赤豹的凄厉怪叫,它横空飞舞,四脚朝天,重重摔入湖水之中。姑射仙子骑鹤赶到,传音道:“公子,你去救出毕方,她交给我吧!”白光气带缭绕飞舞,立时将那素衣女子截住。 王亦君大喜,猛地飞掠穿绕,握住断剑剑柄,凝神聚意,默念封印法诀。蓦地一声大暍,念力如潮喷涌,那毕方鸟怪叫一声,犹如一道红烟倏地没入剑锋之中。“轰隆隆!”铜炉内的滚液汹涌喷舞,冲起无数泡沫,直胀炉顶。只消迟了片刻,这毕方鸟便当真要变成秃毛烧鸡了。 王亦君大暍一声,翻身冲起,真气如潮汐汹汹毕集,奋力将无锋剑往上一提。“铿银!”断剑陡然拔出,一道紫光逸射飞舞。眼角瞥处,猛吃一惊,断剑翠芒闪动,如水波荡漾,竟被镀上一层奇异的金属。想来便是那铜炉中的铁浆冷凝所致。 这时铜炉蓦地“乒铃乓啷”地晃荡剧震,整个球壁朝外滚动鼓起,急速膨胀,似乎随时要喷薄而出。王亦君暗呼不妙,不容多想,叫道:“仙子jiejie,快走!”翻身跃上太阳乌,笔直冲天。姑射仙子轻叱一声,气带飞扬,将素衣女子震开,骑鹤翩然飞起。 “轰隆!”巨响爆炸,那铜炉突然迸裂炸飞,万千道熔浆铁液冲天喷涌,漫漫飞洒,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望去,仿佛万千星辰流雨,耀耀坠落。那环合高涌的水墙倏然塌落,波涛汹涌。继而“哧哧”之声大作,天湖涟漪圈圈激荡,铁浆缤纷入水,白汽蒸腾,眩光点点。 素衣女子尖叫一声,当头冲落,水花喷涌。王亦君骑鸟盘旋,朝下探看,只见她如游鱼般摇曳下冲,蓦地从湖底抄起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事,立即又箭也似的破浪冲出,哈哈大笑道:“成了!炼成了!终于炼成了!” 激动若狂,泪水汹涌而出。 那只五尾独角赤豹从湖水中高高跃起,凝风立住,甩甩周身水珠,欢声嘶吼,朝她奔去。素衣女子翻身骑上,双手捧着一支九寸长的尺子,格格大笑,泪水不住淌落那尺子碧翠如玉,圆润通明,稍一翻转,竟变作艳红之色,再一翻转,竟又化为 幽蓝……不住翻转,变幻万千颜色,霓光反射,如水纹似的在素衣女子的容颜上闪耀不定,合着那悲喜交织的眼波,欲坠还留的泪珠,在淡淡的月色中看去,如此凄艳而妖异。 那素衣女子似乎突然记起王亦君二人,抬头笑道:“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告诉那老混蛋,他白费心机了! 姑娘我炼成了“似水流年”,他的“素光神尺”狗屁也不如啦!今夜他若敢来,我就让他乖乖跪地,舔我的脚指头求饶……”说到最后一句,突然红晕满颊。 王亦君心道:“原来这尺子叫作‘似水流年’,名字倒也有趣。”他与这女子原本素不相识,既已救出毕方鸟,不想多惹是非,只待取了这湖中的星子,便赶回昆仑山去。当下微笑道:“恭喜前辈炼成神尺,我们就先告辞了。” 素衣女子叫道:“站住!”凤眼神光电射,上上下下地打量两人,哼了一声道:“你们是想去给那老混蛋通风报信,让他不要来,是也不是?”王亦君暗呼糟糕,这凶婆娘若是认定自己是什么“老混蛋”的探子,胡搅蛮缠,那可大大倒楣。当下笑道:“什么老混蛋?我可不认识……” 素衣女子“呸”了一声道:“你们男人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净会造谣生事!你说不认识老混蛋,就一定认识。你想要阻挠我们今晚决战,还当我瞧不出吗?”说到此处,目中突然凶光大作,自言自语道:“哼,也好,反正我刚炼成“似水流年”,也不知能下能使出“一寸光阴”,就先拿你们练练手吧!” 姑射仙子花容微变,失声道:“你是长留仙子瑰氏!”素衣女子呆了一呆,周身凝结,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也不知是喜是悲。王亦君心下大震,付道:“原来是她!”登时恍然大悟,明白她口口声声所说的“石大头”、“老混蛋”竟是大荒十神之一的金神石夷。 当年在古浪屿上,王亦君听金族豪雄讲述西荒掌故时,曾经谈及六十年前的一段着名轶事。金族长留仙子瑰氏原为金族长老瑰神臻之独女,美貌绝伦,心高气傲,做事又偏狭狠辣,因此被大荒好事者列入“大荒十大妖女”。 那年蟠桃会上,许多五族贵侯少年想与她结识,却纷纷无端被刺瞎双眼,险些引起轩然大波。白帝震怒之下,将她软禁在长留山上,不许外出。瑰长老广请五族少年英杰,只盼其中有人能得瑰氏垂青,驯服她骄傲偏狭之性。五族世家子弟大多退避三舍,只有一些好色之徒闻风前往,却被她三下五除二制服,折辱得生不如死。 几个无赖少年受挫之后,恼恨交加,一心报复。当下设下一计,乘着瑰长老等人不在时,诱骗石夷前往长留山。其时石夷不过弱冠之年,却已天下闻名。但他寡言少语,一心修行武学法术,躲在昆仑深山之内,两耳不闻山外之事,乃是大荒着名的“石头人”。以至天下人虽闻其名,见其面者却寥寥无几。 也不知被那几个少年蛊惑胡说了什么,石夷一上长留山,竟稀里糊涂闯入了长留仙子的闺房,说了一堆奇怪言语。长留仙子只道石夷也是前来求婚的轻薄少年,大怒之下出手极为狠辣。但无论她如何倾尽全力,都不能奈石夷何。长留仙子败得心服口服,对这木讷缄默的少年也暗自生出倾慕之意,当下只等着他再度登门求婚。 岂料石夷一去不复返,音讯全无。那些无赖少年乘机大肆宣扬在那红罗帐里、冰纱窗下,石夷如何言语调戏,长留仙子如何羞愤欲死,又如何惨败于石夷之手,乃至芳心荡漾、神魂颠倒,而石夷又是如何始乱终弃、杳无音信。直说得口沫横飞,绘声绘色,于细节处更是渲染有加,描摹得有板有眼,仿佛亲眼所睹,亲耳所闻。 一传十、十传百,不免又添加了许多香艳猥亵的情节,龌龊不堪,乃至言者脸红心跳,听者瞪眼吞涎。一时成为大荒风流韵事。最后传到瑰长老耳中之时,已变成长留仙子沐浴之时,被石夷撞入,当下裸体与之大战,乳波臀浪,蔚为壮观。一旦失手被擒,两人眉来眼去,就此演化为妖精打架。 瑰长老羞怒交加,将长留仙子怒斥责打一顿,又上奏白帝重罚石夷。白帝息事宁人,提议索性将长留仙子嫁与石夷;岂料石夷专心法术武学,对男女之事殊无兴趣,一口回绝,消息传出,瑰家更成了大荒笑料。当日被长留仙子折辱者乘势落井下石,众口铄金,极尽造谣羞辱之能事。 长留仙子骄傲偏狭,听到这些传闻险些气炸了肺,再听说石夷不肯迎娶自己,更是羞怒成狂,当下一气杀了十六个传谣之人,单身闯入昆仑西风谷,要与石夷决一死战。昆仑如沸,众人纷纷赶往西风谷看热闹。长留仙子的修为与石夷相比,其距何止十万八干里,战不三合,便被擒住。如此反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不能伤之分毫。 众目睽睽,漫山尽是幸灾乐祸的笑声、喧哗声。长留仙子羞怒伤心之下,转身跃入风龙涧,不知所踪。那涧乃是昆仑山中的地缝,直通幽深地底,偶有地火喷出。一旦进入,九死一生。 众人都以为她已死于涧下,岂料两年之后,她忽然再度出现于昆仑西风谷,挑战石夷。也不知有了什么神奇际遇,武功法术都突飞猛进,竟与石夷激斗了一百来合,最终仍被石夷一尺击败。她愤愤离去,立下重誓,终有一日要击败石夷,让他跪地求饶。 此后每两三年,她必定重现大荒一次,与石夷相战,几成惯例。虽从未胜过半招,但她武功法术进步之神速,只能以匪夷所思形容之。身法快如鬼魅,真气凌厉逾电,以石夷之绝世神威,亦要千招之后方能将之击败。 放眼大荒,能有这 番修为的,也不过三十人而已。 自从五年前在玉虚峰顶惨败于金神之手后,她已经久未出现,众人都说多半已重伤而死,不料竟藏在此处。 想来她以流星陨铁炼制神兵,就是为了出奇制胜,在今夜约斗中击败石夷,一雪当年之耻。 大风鼓舞,冰雪飞扬,满湖星辰闪着凄冶的彩光。长留仙子怔然木立,脸容在霓光虹影中扑朔迷离,似乎被姑射仙子勾起如烟往事,茫然悲喜,欲哭还笑。 王亦君见她虽然秀丽依旧,但形容憔悴,多疑凶厉,宛如一个疯癫妇人,遥想当年如花美眷,绝世风姿,更觉慨然:心下大起同情之意。忖道:“她这一生争强好胜,为情所苦,实是一个可怜人。纵能击败金神,一雪前耻,但又怎能追回那花样年华?” 当是时,长留仙子突然厉声长笑道:“瑰氏?她早就死在风龙涧啦!臭丫头,你既知道长留仙子,就一定是老混蛋派来的jian细。我要杀了你们,为长留仙子报仇!”身影微闪,彩光眩目。王亦君只觉疾风扑面,真气还不及反应鼓舞,右肩、左肋突然齐齐剧痛,当胸如被山岳飞撞,大叫一声,喷血飞退。重重撞在冰地上,雪层飞舞,疼得几欲晕厥。 心下惊怒,这疯婆娘好快的身手!凝神再望时,姑射仙子木立于地,如冰雪凝铸。长留仙子站在旁侧,“似水流年”抵住她的脖颈,绚光流舞。刹那之间,他们竟无丝毫闪避之机,齐齐受制。 王亦君惊怒骇异,不得其解。先前与长留仙子交手,知道她的修为虽然在自己之上,但也不过稍胜了姑射仙子半筹而已。以自己二人之力,纵使不能胜之,也断然不会败得如此迅疾,如此狼狈。难道……难道竟是那神尺之功么?果听长留仙子格格大笑道:“一寸光阴!一寸光阴!有了“似水流年”,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敌我一寸光阴!” 王亦君皱眉疾想,突然记起中记述到,金族中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绝学“回光诀”,其中便有一式“一寸光阴”,据说练成此功的,可以在“一寸光阴”的暂短时间内,纵横百丈。试想,倘若谁能在这刹那之间穿行百丈,天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