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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突然间江小书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响动,猛地回头去看,却终究没有来得及,他感觉后脑一痛,被什么用力砸了下,身体不由得往前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小狗:书书,你说话倒是越来越有七门主主母的风范了。 江小书:狗儿,请你圆润的离开。 第49章 后山(1更) 白月灰蒙蒙的,半藏半掩地遮在几朵云后,像是被捂得发了霉。 寂寂冷光洒在后山灰落落的叶子上,干枯的树枝支愣愣地叉出来,像一只只死去干枯,无力向天空伸去的手骨。 “咕噜。” 羽毛漆黑的乌雀落脚在枯枝上,薄薄的眼皮覆着黑溜溜的眼珠眨了眨,好奇地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少年,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江公子,江公子?” 江小书感觉到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靠倚到一个巨石上,后脑传来阵沉闷闷的疼痛,引得他胃里不住翻腾,下意识就想捂嘴作呕。 他跌跌撞撞想爬起来,却重新跌回去好几次,干呕许久,什么都没吐出来。 “……慢些,慢些。”他身侧的人忙不及在江小书背上顺了顺,关切道,“有哪里不舒服?” 江小书头晕目眩地睁开眼,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入眼帘,他竭力辨认了一下,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竟是齐楚! 江小书又揉了揉眼睛,蹙眉问,“……齐楚?” 齐楚头冠凌乱地点了点头,苦笑道,“正是在下。” 他衣裳还穿的较为整齐,也没有什么划伤破口,只是发冠几乎全散了,七倒八斜地顶在脑袋上,有一种异样的诙谐。 要是在平时,江小书必定会忍不住狂笑一番,然而到现在,他已经连弯弯嘴角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是哪儿?”江小书问,“你怎么在这里?” 齐楚道,“这里是后山。我在回王府的途中听人禀报二门出了事,铭儿急着找我,便急忙跟着那门徒往回走。不知何时中了圈套,被人带到这里来了。” 江小书似乎想摸索着巨石站起来,却行动极其缓慢,甚至险些摔到地上。 齐楚连忙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小书低低“唔”了声,道,“之前脑袋被打了下,现在看东西有点糊。” 齐楚道,“要不要紧?让我看看。” 他伸手在江小书后脑摸了摸,倒是没有血迹,只是隆起一大块,轻轻一碰,江小书就“嘶”了声。 齐楚如实道:“有个包。” 江小书摇手示意没事,又问,“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王府的家仆们呢?” 齐楚道,“不知道。” 现在这情势真是不容乐观,江小书想。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人家轻轻松松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了,江小书这一方还连对方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 他抓自己和齐楚做什么呢?他们二人既无相似之处,也无一技之长,就算做人质都起不到威胁作用。 或者换言之,既然对方好不容易把他们二人抓到手上了,却毫无动作,只是把他们往后山简简单单一丢,不监视也不看守,这是得有多大的心哪? “不知道小狗现在怎么样了。”江小书道,“既然抓我们的人,这样放心大胆地拿了他做噱头,极有可能现在小狗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齐楚道,“据那个门徒说,萧毓和七门主也在这后山之中?” 后山范围极广,萧门本身就建在山上,后山则从这个山头一直延绵到那个山头。平常门徒们也只会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往更深入的地方,都设置了结界封印,绝非轻易就能进入的。 依照齐楚和江小书现在的环境看来,他们应当是处于两个山头之间的连接处,荒郊野岭,少有人烟。 江小书道,“在这后山之中又如何,后山这么大,能碰上才叫稀奇。” 说着,他又想起聆声球来,试探着往腰上一模,居然还在。江小书立刻笑起来,说道,“其实也不一定?让我试试。” 他晃了晃聆声球,尝试着唤道,“……师父?师父,你听得见么?” 然而聆声球始终安安静静,毫无反应,就跟个普通的小球毫无区别。 江小书沮丧道,“我说那人怎么没把聆声球拿走,原来是这里施了封印,留着我也用不了。” “也不一定,”齐楚笑说,“你这个聆声球样式十分别致,还挂着个同心结,倒像是与情投意合之人挂着好玩的小饰物,兴许是他没发现这是聆声球呢。” 江小书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接下来往那边走?”齐楚道,“总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说不定乱逛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江小书也不知道,道,“那就随便走吧。” 齐楚让江小书牵住自己的手以免走散,他任意选择了一条小路,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天上的月亮惨白惨白的,夜风呼啦吹过枯叶,簌簌地像从远处飘来的哭声。 “江公子,行路无趣,不如我们来说故事如何?”齐楚道。 江小书眨了眨眼,视线还尚且是模糊的,道,“可惜我没故事好说,不如你来讲?” 齐楚笑了笑,如善从流,“还记得中午我说的那个苗疆巫蛊之术吗?” 江小书:“嗯。” 齐楚道,“你说的不错,凡是禁忌之术,必定事出有因,都有其缺陷。但有时候,这种缺陷其实是并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只是违背了些所谓的仁义道德,便也会被列为禁忌之术。 ——那一支教派采取的,就是这种禁术。 苗疆巫蛊兴盛降头之术,便 是在人死之后,将尸体鲜血放干,挖去肺腑内脏,做成如同傀儡一样的玩意。然而越是年轻鲜活的生命,做成降头时距离死亡时间越近,成品的‘效果’就越佳。由此,也常常有教派暗中买来无人认领的孤儿,直接杀死做成降头。” 齐楚顿了顿,看了眼江小书恶寒的表情,笑道,“很残忍,很骇人听闻,是不是?” 江小书想了想,道,“可以理解,但不接受。” 齐楚对江小书显出赞赏的神情,接着道,“但他们采用的那种禁术,远远要比这个手段恶劣得多。 那支教派买来七百个孩童,全部泡在药水中,身上割出无数道细小的口子,逐渐放血而亡。他们致力于做出最恶毒的降头,而死法越痛苦,恶念就越强,效果越佳。” “七百个孩子,”齐楚低声重复道,“足足七百个孩子啊……你能想象吗?他们全部被关在同一间巨大的地窖里,暗无天日,像人彘一般塞在一个个瓮里,在无尽的恐惧中感受着血液渐渐流干的痛苦,明知自己会死,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等终于好不容易死了,还无□□回,被活活锁在干枯的躯壳里供人驱遣!” 齐楚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炼出了最强的那个。 可是剩下的六百九十九个‘次品’怎么办呢?……自然是不能浪费的,于是教中术士控制他‘吃掉’了自己的同类,把七百个降头的恶灵全部集中在了同一个躯体上。” 江小书听的胆寒,忍着不适道,“但这和你说的‘融合’两个人的三魂六魄,得以飞升的方法还是有区别的啊。” 齐楚并不回答,反而问,“你觉得在这种禁术的实施过程中,最痛苦的是谁?那个最终被练成降头的孩子吗?” 江小书道,“七百个孩子都很可怜。” “被卷入野心势力中的任何人,都是可怜的。”齐楚道,“但最痛苦的,莫过于那个被灭教派的祭司。 他本是个无心权势的人,只因灵力出众,法术超群,被硬生生推到了祭司的位置上。在两教相斗中,他又生性悲悯软弱,一步步退让,又一步步被逼到绝路,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教派被灭,昔日教徒在自己眼前被杀。 他痛不欲生,恨不能以死谢教。对方却活捉了他,觊觎上他的卓越灵力,想尽法子,将他也做成了个工具,供自己差遣。” “……恨入骨髓的仇人近在眼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迫不得已还为虎作伥。”江小书叹息道,“他确实是最痛苦的人。” “那对方教派用在这个祭司身上的法子呢?便是将他的魂魄,与那个降头的恶灵相融合了吗?” 齐楚道,“不错。只是这种术法还有欠缺,合出来的东西早已不人不鬼,谁也说不清到底是祭司还是降头。” “——若真有一天,这种法子要用在铭儿身上,那我必定会万般谨慎,确定出不来任何差错,才会施行。” 江小书正欲开口,齐楚却突然将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齐楚:江公子,你感到哪里不适? 江公子没有哪里不适,就是有点想吐,另外明天可能想吃点酸的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个可能有点晚了,我现在接着码,估计到十一点以后,熬不住的饱饱先睡吧,吧唧! 第50章 猜测 齐楚示意江小书留在原地,他贴着小路的边缘石壁,往拐角的另一个方向谨慎地看去。 半响,齐楚松下口气,招招手让江小书过来。他指了下远处的一只妖怪,“还未成型的小妖兽,不足为患。” 江小书点点头,以他此时的视力,太远的东西根本就看不见。不过他怀中的符咒也并未作出任何反应,想来那妖兽应当是处于五十米之外了。 ……可五十米之外的东西,齐楚又是如何察觉的? 江小书不由得将目光缓缓放到了齐楚身上。 江小书道,“方才的这个故事,齐公子是从何处听来的?” 齐楚就站在他身侧,与江小书并肩而行,笑了笑说,“平常无聊,胡乱从一些古籍里看来的。” 江小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齐公子的叙述,看来这本古籍的描写必定十分详细了。” “这古籍我接触得到,别人说不定也能接触到。”齐楚说,“尤其是想要得道飞升的人,如果一时思虑成魔,不慎入了歪念,难免就会把心思动到沉灵湖的萧寒身上去。” 江小书道,“萧寒失了三魂的事,门外人并不知道。就连在门志上写的,也是他已经得道飞升,沉灵湖里的,不过是他留在尘间的躯体罢了。” 齐楚仿佛意有所指,“门外人不知道,萧门的‘自己人’就不会动这个念头?更何况,萧门分七门,术业专攻之精,更是其他仙家难以企及的。” 江小书微愣,“……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胡乱的推测罢了。”齐楚一笑,“但我想,能在萧门内部设下结界,引诱门内两个关门弟子的人,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说的不错,萧门七门春兰秋菊,都自有千秋,而无论是其中哪一支,单独列出来都是其他仙家比都不能比的。而其中掌古籍的,不就是六门主萧岫么? 联想之前萧岫对江小书可能体藏萧寒一魂的执念,他确实对凑齐萧寒的三魂六魄有种别样的执着。 “但是他……他有这个胆量和野心么?”江小书不禁问。 萧岫虽然博古籍,但是这项技能在七门之实在是太过不起眼,根据江小书之前对此人的认识,觉得他应当是那种谋求地位与权势的人。 那么现在萧岫既然已经得到了一门之主的地位,不应当竭力维护已有的东西么,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博这个赌局呢? 江小书觉得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但齐楚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言语,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已经走到另一个山头了,”齐楚道,“你要不要再试试聆声球?说不定这里就没有结界的。” 江小书手指往腰间摸去,却指尖一滑,聆声球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滚落出去。 江小书下意识就弯腰去捡,奈何视力不佳,左右摸索都没有找到,最终还是齐楚将它捡了起来,送到江小书手边。 “谢谢,”江小书道。 他再次晃动起聆声球,但这次似乎是真的走出了结界,很快那边就响起了回音。 萧逸云的声音清冷镇定,“……江小书?” 江小书都快感动得哭出来了,觉得萧逸云的声音听起来那简直就跟百灵鸟歌唱一样。 “啊啊啊啊师父!”他激动得就跟萧逸云是诈尸了一样,大叫道,“师父你在哪儿!!!” 萧逸云:“后山。你在何处?” “我也在后山……”江小书紧紧抓着聆声球,“刚过两山的交接处,正在往萧门的方向走!” 萧逸云道:“停下来,不要再往前乱走。我来找你。” 他那边还有隐隐的惨叫,以及刀剑切入躯体的沉闷声响,但萧逸云此番话说的沉入静水,仿佛一切都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江小书不由担心道,“师父你那边有危险吗?” 萧逸云道:“无妨。” 然后他又和江小书强调了一遍,“不要乱动。” 知道萧逸云那边还有威胁,江小书怎敢令他分心,连忙道,“好的,好的。” 齐楚问:“萧毓和他在一起吗?” 江小书道:“应当是。” 齐楚舒了口气。 江小书道,“齐公子。” 他突然这样称呼齐楚,齐楚有些莫名,不解地看了过来。 “我们都走到这儿了,”江小书道,“齐公子是不是应当解释一下,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弄过来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