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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星河,江边海面铺满了一层层的河灯,漂浮在海面上随着风的反向流动,一点一点集聚在一块儿,为重阳节添了几分浪漫。 如同黑夜中的星星闪闪放光芒,照亮了整个江海和人群,一丁点的波澜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小贩吆喝着自家的河灯,也有不少阿婆在卖刚泡好的花菊,香味扑鼻而来,沁心舒心,口不自觉渴了。 于是江离摸了摸空荡荡的钱袋,茶摊热气渗进嗅觉,重重咽下口水,下一秒热乎乎的茶杯就送到她嘴边,口好像更干了。 “喝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在她耳畔响起,立即迎来了酥酥麻麻的热意,仿佛蚂蚁在热锅上舞蹈,心脏手舞足蹈的兴奋,手握着guntang的杯子都不觉得烫。 碍于身份缘故,江离摘下面具,只能故作优雅小口抿着茶,饮毕润了喉咙,视线不经意落在景行身上,思绪胡乱的飞奔。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她有了想嫁给景行的冲动,只是她能武不能文的,大概景行家里人会不喜欢她吧。 毕竟长辈都喜欢知书达理的姑娘,她并不符合。 娘亲说的是,她有些后悔当时不听劝了。 江离笑着说了“谢谢”,目光挪到人群拥挤的江边,多出了几分渴望,她想与景行一同放花灯。 不过江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少女和河灯,想要挤进去恐怕河灯会遭受多次摧残,这无疑是让江离止步不前。 但是她身为女子,自是想要一份独一无二的浪漫以及放河灯求夫君的,只好忍下喜欢转过头,眼角挂着浅淡的无奈。 一是无奈心仪之人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二是无奈身份有别,等重阳节一过,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了。 因为国家规定年轻女子不能随意上街,只有特定节日才能出来逛一逛。这是为了保护女子的声誉名誉,有好有不好,不好的是要接受包办婚姻。 所以才会有大把男生到了及冠就四处撒网,看哪家姑娘接受就结婚,不能就另外继续找。 要怪只能怪律法太森严,他们没办法接触,然后慢慢培养感情。毕竟她也只是见过景行好几面而已,就喜欢上了。人家的想法她不知晓,也不敢发现。 阿爹说,她这是见色起意。她也认了。 许是景行察觉到她的失落,牵着她的手像是裹挟着冰块,冷得她一颤,眼睫毛眨了又眨,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景行一阵心软。 景行捏了捏软软的小手,惊讶指腹有着年轻女子少见茧子,却不表露任何的想法,只问:“怎么了?” 在烦心之际,江离简直是没经过深思,便脱口而出道:“要是一别,也不知何事还能见景将军你一面。” 意思不算隐晦,所以她相信景行智商没问题一定能听懂。 景行望向黑暗的天际,笑道:“只要太子上位,就会废除这个古板的规矩。等到那时候,阿离你可以和我一起踏青,游湖……还有,你也可以随时随地见到我。” 明明不是七夕,话音却甚是七夕。 江离抿了下嘴唇,杨笑露梨,放下茶杯再要来了一杯,挑了挑眉尾,调皮说:“不见,我才不要每天见到你,会腻的。”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想必在熬多个几年就可以时时刻刻见到景行。不过再多几年下去,她怕不是会成为大龄剩女么。 明明想见到对方,却嘴硬说着不想。她看景行的眼神逐渐变得骇人,仿佛还在迎春的天气在短短一秒钟成了冷冽的冬天,周遭的空气下降了几分,使她手抽了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于是,江离主动拉着景行的大掌,轻轻摩挲着虎口的粗糙,仰起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辜的眼睛颤了颤,好一个闭月羞花。 其实景行不如表面来得玉树临风,他骨子里的邪祟在发酵,几番隐忍之下,勉强压了了冷意,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才停在仅存不多卖花灯的小贩上。 花灯只剩下几种颜色和款式,路过的人看了好几眼就瞥过眼神,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老旧款式。倒是景行择来选去了个红色鲜艳的颜色,款式是上了年纪人所喜欢的。 ——大红花床单似的,特别多妖艳。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审美不太行,景行轻咳两声,试探性询问,“我瞧红色与你挺搭的,还挺好看的,要不就买下这个?” 花灯是大红色就算了,还有绿色的小花点缀着,整体来看十分的……老气。江离表情异常,手拿着另外一款老兔子的花灯,在对比景行挑选的花灯,瞬间一言难尽。 定是景行祖籍在兖州,才会有如此特殊的审美观。江离不断的做心理建设,方能消下隐隐的不满,深呼吸放宽心。 纵然景行在了解自己的审美,但在江离面前也绝对不能承认。因为他也是个好面子的,尤其是江离面前,务必一直保持着从容淡定。 “不好看么?”景行思忖片刻,硬着头皮继续说:“红色代表阿离你的活力、温暖;绿色代表理想、希望、生长的意象。” 不可说,为了证明什他与常人毫无差距……不,应该是景行是为了证明自己所挑选的有特殊含义,就算没有也会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证明吧。 算了,毕竟是自己心仪之人,只能宠着了。 本以为景行看在她沉默会放弃买花灯之事,怎知景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铜钱搁在桌面上,把花灯交到她手上,“一起去放河灯吧。” 古来今晚只如此,河灯意义非凡,江离点了下头,才把目光转到花灯上,忽然陷入了选择性沉默,无言以对。 且不说审美如何,就说花灯才走了几步就灭了灯,把好兆头都熄灭了。江离回到摊子上续火,斜睨了浅浅含笑的景行,不太舍得放花灯了。 “别舍不得,日后你还会有很多小礼物的。”景行见桌上有毛笔,抬起粘了墨汁,问:“可邀江小姐作画?” “……” 或许是江里离想到景行的审美,又或者是周围人的目光过于明显,她尴尬微微遮住侧脸果断拒绝,并且坦诚道:“我不会作画也不会赏画评画,但是您能自己来。” 这话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明确了,景行却当做没听见似的,握着她的手慢慢勾勒出金菊花开,一笔一划皆为细心。 很多事情终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她不爱画画没兴趣,也不代表画画困难,瞧景行与她共画是一件还算简单的事情。 耳廓深深红了又红,江离盈盈秋水难得知男女有别,小声道:“去放河灯吧,在迟些去,我怕又要深颦苦等了。” 景行的手稍作停顿,刻意隔了一个恰当的距离 良久才道:“……好。” 面具之下,江离看不透景行深邃的瞳眸,总觉得里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她也没深究,她不想破坏当下的好心情。 江风物似霜,钗头凤叮叮当摇晃着,飘然随意稍微凌乱了头发,她蹲在江边遇水流,轻放花灯,双手合十许愿。 一愿盛世太平无战乱。 二愿三业得繁荣昌盛,无贫困穷苦人士。 三愿嫁娶得心仪人。 许完愿,花灯流向深处,与其他花灯挤在一块儿,成了明亮且期许的地方。江离没有太大的愿望梦想,只求战阵少一点,景行能陪她多一点。 晚风拂过她脸颊,带有稍稍的刺骨,吹的她莞尔一笑,问:“阿行哥哥,你许的什么愿呀?”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景行指关节刮了刮她鼻梁,“阿离,还记得我们初相识么。” 忆起多年前的初相识,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随着父亲参加国宴,谁知上了个茅厕父亲就不见了。她急得四处乱走,遇上了年轻有为不过十七八岁的副将,才带她找到父亲。 第一次见面得心动,第二第三次她闻言景行要出席什么宴会,她撒泼打滚都要父亲母亲带着她。不为了什么,只求能见他一面。 一来二去的打招呼慢慢熟悉彼此,她喜欢却不敢说,只能远远观望。 “记得,要不是我父亲粗心大意,为了与大臣们聊天,聊着聊着就走了,否则我又怎么会被丢下呢。”江离有些哭笑不得,眉目清秀很轻笑了下,“今夜金菊酿的酒定然好喝,快走吧。” 她不爱喝酒,爱和景行喝。 就在她脚步抬起正要走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惊吓的尖叫声,大喊:“这人是采花贼!快抓住!快抓住!” 江离顿时眉头紧蹙,踮起脚尖巡视着人群,发现了一名身穿女装的男子在人群中逃跑,逃跑的过程中还引来了无数女生的尖叫。 此生最恨采花贼,没有之一。 “我来抓,你等我。” 景行话音刚落,江离就撸起袖子狂奔,看得景行一个措手不及,想阻止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江离找采花贼麻烦。 大概是江离自幼习武的缘故,不出半柱香就抓到了采花贼,但是往往采花贼武力都高超,很快就朝她来了一掌。 耳朵‘嗡嗡’一片,狠狠踢着采花贼的命根子,江离才反应过来彻底怒了,咬牙切齿骂道:“襟裾马牛,衣冠狗彘!你娘是死了吗?身为男子却酷爱女装,倒不如阉了吧!” 因为采花贼轻轻松松被抓到,附近的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鸡蛋扔在采花贼脸上,大部分都是知书达礼的姑娘,不太会骂人,只能重复着,“报官!” 官肯定是要报的,就是江离很厌恶至极这类人,恨不得打致残。只是如今律法框框条条的情况下,她不能打致残,晦气。 正当她要开口继续骂人的时候,景行步伐匆匆赶过来,她顿时哑了声,眼泪很快就从眼眶溢出,故作委屈道:“将军,他欺我。” 采花贼被江离压得动弹不得,出声反驳:“我哪里欺你了?你看是你先欺我的,打我,还要毁了我一辈子!” “闭嘴!”江离擒着采花贼的脖子,面露凶狠,随即转过头一副欲哭的样子,“阿行……你是将军,能允许我在多打他几下吗?” 景行目光冷严, 探究着江离的行为举止,又大致观察了状态,无受伤松了口气。早就料到江离有武功在身,却万万没想到武功都能和他相比了。 这样也好,她有护身之力,他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采花贼玷污女子清白,在当朝法律是死刑的。”景行漫步走到采花贼身边,踩着采花贼的手腕,听到一惨烈的叫声,朝着人群冷漠道:“打,打了就送官。” 有了这句话,江离也不再装弱小,反而打得更狠。 长安城多出了一段女子暴打采花贼的故事,导致纷纷家长默默退了说亲,四处诋毁江离日后嫁了人肯定没家教,要立规矩可就难了。 也是因为这事情,江离在娘亲的碎碎念下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再想如何拒绝婚事了,她要安安心心等着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