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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地方多,每一处有什么名胜古迹,又有什么动人的传说,她都知晓,说得许诩心驰神往。 我并没有告诉解雨她们我为什么要突然回扬州,政治是种黑暗而又无耻的东西,我不想让我的女人与它牵扯上任何关系。 而解雨竟也不问,想来她的刁蛮中还有乖巧的一面。 「好大的黑胖头耶!」见我钓上来的胖头鱼竟有近二尺长,解雨不由得惊喜地叫道:「爷,中午我给你们熬个鱼头好不好?」 这些日子,解雨没少从鲁大嫂和南元子媳妇那儿偷师,她这方面的天赋竟然不比武学上的差多少,个把月下来,厨艺竟是突飞猛进,论我身边的女子,除了无瑕,就几乎数她了,甚至连萧潇有时都要甘拜下风,叫她这么一说,我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笑道:「那敢情好,正好三娘还给我备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今儿就在江中一醉方休!」 「哈哈,小哥,黑胖头配女儿红,好是好,可节气不对,就糟蹋那壶好酒喽!」船头的老艄公显然听到了我的话,乐呵呵的笑道。 「这怎么讲?」我顿时来了兴趣,便来到了船头,杨慎的脸上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冬天里的黑胖头rou虽好吃,可寒气也重,你们这几位客官,不是文弱的书生就是妇道人家的,可不比俺们这些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打鱼人,女儿红驱寒可就不够劲儿了。」 老艄公顺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扔给我,笑道:「你先闻闻这个。」 我拔下塞子,阳光直射进去,依稀看到里面那浑浊的液体,虽然比之女儿红的清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扑鼻而来的那股凛冽酒香却让我精神一振。 「好烈的酒!」我赞了一句,问道:「老伯,这是什么酒?」 「自家酿的,哪有什么名字哩!」 「那干脆就让这位升庵先生给它取个名字吧,他可是本朝有名的文学大家呀!」我随口道。 「要那虚名作甚!」老艄公却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祖上还渡过刘伯温先生呢,据说也给这酒取过名字,可那名字早就忘了!」 「可惜!」 我和杨慎异口同声地道。 「可惜什么!?」老艄公笑道:「前几日,老汉载了个客人,也是个读书人,给俺念了一句诗,叫什么滚滚长江……什么水的,唉,俺的记性不好,就是说这长江水呀把多少有名的人都冲走了,俺那个酒名又算得了什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是英雄。」我吟道。 老艄公连着点头说对,就是这句,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呀! 我心中暗笑,这广为流传的两句诗的作者可就在你面前呀,有心说破,却见杨慎使了个眼色,我才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杨慎贪恋江上美景,船便开的极慢,时近晌午,那金山上的慈寿塔还只是隐约可见。解雨亲自掌勺,炖了一锅胖头鱼头,香气四溢,惹得那老艄公也挽起袖子,清蒸了一条白鲢,一壶浊酒相伴,几个人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陆眉公过来催了几次,都被杨慎用话拖了过去,而我把那壶女儿红扔给他们,他们也就乐得开怀畅饮去了。 这大江两岸的古迹多,那老艄公肚子里的故事也多,偏偏我和杨慎是个博学强记之人,他说一段传说,我俩就引经论典的论证一番,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哟,得快点开了,不然就连金山也要住不成了。」老艄公这才惊觉,忙去摇橹。 我和杨慎这一下午倒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杨慎只知道我是个经历司的经历,却不知我的出身来历,此时就对我客气了许多;而我也看出来他的才学尤在我之上,这状元绝非侥幸得来,想他父亲杨廷和把持朝纲多年,他却十三年未得一迁,仍是正德六年考中状元时所授的翰林院修攥一职,非是他才疏学浅,也非是他简慢公事,实在是因为他性情高傲,不愿在父亲当政的时候得到半点好处,他父子与我师徒虽然政见南辕北辙,打击政敌也是不遗余力,可为人的品格却大有闪光之处。 而政治斗争,除了大是大非之外,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升庵公今后做何打算呢?」 杨慎站在船头,望着川流不息的长江,久久无语。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大礼一案,皇上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必定借机重整朝纲,作为继嗣派领袖的杨家父子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当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嘉靖帝对他父子的怨恨是如此之深,其后的三十多年,杨慎除了因父亲病中和奔丧两度回到老家四川新都之外,终嘉靖一朝,再未得出云南一步,而此番长江之渡,也是他平生最后一次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就在我转身准备回舱的时候,身后传来杨慎略显悲怆的声音,我正诧异他怎么把自己的诗少念了一字,却听他续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浑身一震,经此一难,杨慎,他竟看透了世情! 回首看他那双青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有种淡泊人生的笑意。 是呀,是非成败,转头成空,当几度夕阳红过,人、事都已随风而逝,能留下的恐怕就只有这青山绿水了。 转眼看那老艄公听得如痴如醉,我也忍不住诗兴大发。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就在杨慎一愣神的功夫,我接着吟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慎不由痴了,喃喃自语了两声「笑谈」、「笑谈」,突然仰天长笑:「不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十卷·第五章】 第十卷·第五章 夜晚就宿在金山寺。我和杨慎抵足夜谈,我这才明白他初一见面时那副倨傲模样的一番苦心,原来竟是为了不再连累别人:「至于眉公嘛!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又是个武人,皇上只会喜他忠贞耿直,反倒无事。」 政见上的不一致并没有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流,其实他对我老师也是极为推崇的,只是对桂萼、张璁却是说不出来的反感,认为他们是攀炎附势的媚上之徒,我肚子里只说他书生气太重,却也不与他强辩。两人谈古论今,等陆眉公找上门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喂,臭小子,升庵公可是个病人呀,怎么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是呀,我就是想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病人嘛!」 和陆眉公呛呛了几句,杨慎就明白了我们的用意,从未履足江南的他听到还可能有机会领略莺飞草长的三月江南,已是神驰意往,便乖乖地听我和陆眉公的安排,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他最看不起的桂萼的一番心意。 再南行的时候,杨慎的心就像放晴了的天一样愉快了许多,相比之下,我和陆眉公的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特别是途径镇江、常州两地,见到了三五成群、行色匆匆的江湖人,陆眉公忍不住问我道:「别情,听说大江盟与慕容世家之间的战事暂时偃旗息鼓了,又时近年关,怎么还有这么多道上的人行走江湖?」 我一怔,原以为他和我担心的是同一样事情,却不想是自己想差了,便笑道:「陆大人可是忘了一年一度的武林茶话会了吗?」 陆眉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唉,到底是老了,钻进了牛角尖,就连这个武林盛会都忘记了,说起来这个武林茶话会当初还有我一分功劳呢……」 我心中一凛,百晓生的官方身分已经让我对武林茶话会的举办目的有所怀疑,再听当初陆眉公竟也有份,这显然就不是百晓生一时心血来潮之举,想起唐三藏在杭州灵隐寺说的那番话,我隐约察觉到这个武林茶话会或许就是官家控制江湖的手段之一。 百晓生,这个姓白名澜字晓生,看起来颇有些不务正业却被超迁至南京吏部考功司员外郎的中年人究竟是怎么的一个人呢? 「白澜?哈哈,他可是个很有趣的人呀!」陆眉公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只是半晌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身上:「你……嗯……该是很合适的……吧……」 等我好奇地追问他话里意思的时候,他却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一回到苏州,知府白同甫与刑部主事陆眉公就分别上疏奏报杨慎患病无法行动,加上桂萼推波助澜,刑部便下令着杨慎暂在苏州养病,而陆眉公、黄宪等人则调返京城,押解杨慎去云南一事则交给了苏州府。 我替杨慎租了间宅子,又寻了两个丫头服侍他,经过医生的调理和下人悉心的护理,他恢复得很快,等刑部令下来的时候,棒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化名杨安访名胜、寻古迹,逍遥自在的如同神仙一般。 而与此同时,黄宪三人也像是掉进了温柔窟里,整日风流快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顾得上杨慎是真病还是假病,直到要返回京城了,犹自在秦楼的姑娘身上寻找快乐。 陆眉公并没有与黄宪一道回京,他的八百里加急快报让刑部尚书赵鉴改了主意,让他留在苏州便宜行事。他本与鲁卫相熟,此番就住在了鲁卫家中。 我知道他并不单单是为了不放心杨慎,其中一多半倒是为了今届的武林茶话会,就在黄宪他们胡天胡地的时候,他已经偷偷去了应天府一趟。 虽然鲁卫和南元子都不赞成我用春水剑派的名义去参加武林茶话会,可陆眉公却极力推动,这让鲁卫感到很困惑,可我知道陆眉公正在进行着一项计划,而我似乎正成为这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百晓生?那可是个很有趣的人呀!」无瑕对他的评价竟然与陆眉公一模一样,这让我好奇起来,无瑕笑道:「就说他爱睡觉吧,记得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次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到齐了,偏偏不见了主持人,等着人把他从府上叫来,才知道他正睡觉!排帮的高帮主就笑他说是宰予昼寝,朽木不可雕也。爷你猜他怎么说?」无瑕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笑问我道。 「他怎么说?」我好奇道,这两句话可是孔夫子大人说的,难道他还能翻案不成? 「他说宰就是杀;予,就是我;昼,就是白天;寝,就是睡觉。合起来讲就是,哪怕是杀了我,也要在白天睡上一觉啊!」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百晓生还真有急智! 看明媚的阳光落在无瑕白腻的身子上,让她的肌肤流动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心中一动,顺手搂过她,调笑道:「你说,我们这也是宰予昼寝吧!」 无瑕羞得嘤咛一声躲进我怀里,我抚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颇为憧憬道:「再过五个月,竹园就要多个小主人了。」 「那爷也为他想想,又是同盟会,又是武林茶话会的,还有隐湖,万一爷有个闪失,叫我们娘俩靠谁去呀!」无瑕幽怨道。 我不禁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却蓦地想起了与魏柔的再次相遇。 当我回到竹园的时候,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竟有魏柔那出尘飘逸的身影。我还在惊讶她怎么会在竹园等我十天的时候,解雨已经从我身后快步跑到了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说起了悄悄话,而许诩更是激动的腿都直打颤。 看她的模样似乎竟是住在了竹园,这让我心中顿时一惊,不过想起她以往还有道贺秦楼的惊人之举,想来她做事就如同她的剑 法一样,天马行空,不受他人的约束。 「魏家妹子已经在这儿等候相公多日了。」无瑕笑道。 看无瑕、萧潇、玲珑她们与魏柔的亲密劲儿,我知道魏柔对女人的杀伤力一样巨大,这让我心中隐约泛起一丝不安,当我必须与魏柔拔剑相向的时候,我身边的女人能像我一样狠下心来吗? 与魏柔的密谈,我只留下了无瑕,她毕竟做过一派掌门,江湖经验是我身边这些人里最丰富的了。 出乎我的意料,魏柔首先就为江湖上那个关于我是魔门弟子的传言向我道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魏仙子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她放低了姿态,我也不想一点风度都没有,便笑道:「这翌王弓确实惹人疑窦,也怨不得大家胡乱猜测。」 按照魏柔的说法,她把与我比武之事汇报给师叔辛垂杨的时候,大江盟的齐放和武当派的清风真人都在场。 虽然她说得相当隐讳,可我还是隐约听出来魏柔当初只是想把情况告诉辛垂杨的,只是辛素来豪迈,又不想让齐放和清风误会,就让魏柔把话说在了当面。 究竟是大江盟还是武当把这消息泄露出去的我已经不太关心了,因为在我眼中,两派已经穿上了同一条裤子。 我好奇的是,难道魏柔单单为了道歉,就在我竹园一等就是十天? 「魏柔此番前来,还另有要事与动少商议。」她顿了一下,目光从无瑕身上飞快地掠过,接着道:「听说动少要参加武林茶话会,魏柔特来劝阻。」 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心中却蓦地升起一股怒火,你隐湖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我春水剑派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吗? 只是怒火并没有燃尽我的冷静,武林茶话会,那只不过是江湖各大门派坐在一起喝喝茶、切磋切磋技艺的一次聚会罢了,虽然因为同盟会和慕容世家开战的缘故,大家见面或许有些尴尬,可有百晓生在,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隐湖阻挠我出席,究竟居心何在?难道是大江盟真想在武林茶话会上解决慕容世家不成? 无瑕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道:「相公,魏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