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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却是刚有余而柔不足,剑刃又薄,被我当作砍刀使唤,剑刃上便崩了个口子,她就是从这儿看出我和别人交过了手。 「相公自然是求之不得。」我嬉笑道,心中却一凛,她语气里隐约透出的一缕不安和焦躁自然瞒不过我的耳朵;而易容膏虽然隐去了她脸色的细微变化,却藏不住那一丝无奈。 「看来她对我杀宋维长很有想法呀!」 魏柔自幼即受隐湖正统教育,虽然那种教育远比我想像中的要入世得多,但悲天悯人的宗旨却实实在在地烙在她的心灵上,只是眼下她正和我好得蜜里调油,情爱压倒了所谓正义的力量,才让她委曲求全。 可一旦心里留下我滥杀的影子,日后面对鹿灵犀、辛垂杨的时候,很可能就成为她心灵上的破绽。关于宋维长,我真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师妹,你还记得潇湘馆吧!」 魏柔的目光顿时羞涩起来,轻轻点点头。 「潇湘馆是在鹰爪门宁波分舵的旧址上建起来的,之后成为了宋廷之与倭寇走私的据点,宋廷之事败之后,又把潇湘馆转让给了大江盟,这其中的交易内幕重重,我有九分把握,说鹰爪门与走私相干,剩下的一分,只是寻找证据而已。」 魏柔凝视着我,原本千头万绪的目光渐渐清澈明晰起来。 「是贱妾错怪了相公。」她莞尔一笑,将剑递给宁馨:「相公还要赔宁馨meimei一口剑哪!」 「赔什么剑呀,要赔,相公赔她一杆枪!」我暗舒一口气,嬉笑着将两女搂在怀里。 宋维长的首级硝制后被我用兵部加急快马送至江南,并且附上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 信是写给鹰爪门掌门司马长空的,这就避免了与大江盟的正面冲突,虽然我隐约猜到,宋维长该是大江盟派去鹰爪门协助司马的。 利用京卫刑部协助顺天府整治治安的机会,马宁子胡同周围的客栈住户都收到了沈希仪用顺天府及京卫刑部名义联合下发的公告,为了保证中元节以及接踵而来的重阳节和皇帝寿辰的安全,所有留宿的外乡人的路引数据一律上报三府,至于什么时候解除公告,却没有明确说明。 公告下发之后,紧接着就是对马宁子周围的一场大规模的扫荡,据报当天就有十数人离奇失踪,甚至连行囊都来不及取走。 再去刑部,同僚的目光就变得有点畏惧。与其他衙门不同,刑部常年和罪犯打交道,对江湖总有一点耳闻,他们或许对江湖十大的名头没有多少感性认识,但我这个沉稳的白面书生一剑就取了他人性命,还给被杀之人安上了一个袭官的罪名,这等毒辣的手段不免让人心惊胆战,在档案库房就更没有人来打扰了。 转眼中元节就到了。大概是顾忌我的双重身份被人拆穿,皇上并没有把我调去充当他的护卫,只是把蒋迟、陆眉公叫了去。 倒是我的上司黄良因为人手实在不足,虽然知道我只是在刑部挂职锻炼,却还是把我安排到了皇上去显灵宫的必经之地——粉子胡同口的一品楼。 其实那儿早安排好了西城兵马司的人马,派我去配合,不过是做个样子——刑部可是时刻都把万岁爷的安危放在心上啊! 兵马司的指挥才不过六品,品轶比我还低一级,为避免尴尬,黄良特地嘱咐我穿上便服。 兵马司的人见我文质彬彬,以为我只是刑部的一个寻常书办,便让我在二楼候着,说有事儿再通知我。 我乐得轻松自在,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外面大街上张灯结彩,人流熙熙攘攘,颇有些过节的气氛。 虽然中元节只是个道教节日,民间原本并不如何认同,可皇上尊宠道教,商家又欲借机发财,结果生生造出一个民间节日来。 只因皇上不欲扰民,故而这一品楼在龙辇经过之时依旧可以照常营业。 坐下一会儿,我就发现二楼的客人络绎不绝,没多久整个二楼竟然坐满了,我微微一怔,离晌午吃饭的时间还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客人呢? 心中不免紧张起来,可仔细打量这些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的客人,虽然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却个个衣着光鲜,神态悠闲,没一个像是心怀叵测的歹徒。 再细听他们的言谈,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风大虾上午在这儿有一场书会,而这些人对风大虾都是交口称赞,直把他与京城名嘴王宝林相提并论。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头角,不几日竟然挣出了偌大的名头。高君侯这个死穷酸教出来的徒弟武功上不了台面,这说书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又等了一袋烟的功夫,果然见风大虾昂首挺胸从楼梯上到二楼,大暴牙紧咬下唇,金鱼眼目光灼灼,神态坚毅沉着,行走间隐有杀伐之意,瘦小少年的气势竟与那日在兰家见到的迥然不同,楼上顿时静了下来。 「言未发而喜怒哀乐俱乎其前,此子之技竟然已近臻境了。」 我心中大为惊讶,原来他在兰家还留了一手。果然檀板一响,风大虾几句话就把众人带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 但觉纵横撼动,声摇屋瓦;剑戟刀槊,金鼓起伏。其疾徐轻重,吞吐抑扬,入情入理,入筋入骨。 众人则俱屏息静坐,侧耳倾听,全神贯注的模样彷佛是生怕遗漏了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整个二楼只能听到风大虾那抑扬顿挫的声音。 风大虾的目光不时扫过众人的脸,我的座位虽不算好,可他还是很快看到了我,声音便突然一顿,好在他机灵,一抖嗓音遮盖过去,从此再也没向我多看一眼。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谁都没发现他中间出了小小的错误。 「孺子可教啊!」 我心 下暗赞一声,他分明认出我来,却能把这场书坚持下来,心志之坚也算江湖少见了,招揽他的心思越发强烈。 「酒色财气,不知道哪一个合他的胃口。」 望着说完书周旋在缙绅中间的风大虾,我暗自琢磨开来。 他不像高七、万金或马鸣那样可以晓之以义,动之以利,或者干脆以官府的身份威压,他上面还有他师傅高君侯,江湖重师承,让他背叛师门,日后他在江湖都无法行走,也就失去了招揽他的意义。 而眼下高君侯动向不明,我不想在没弄清他意图之前轻易开罪他。 就算投其所好,也要给风大虾一个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师傅。 「该让蒋逵加快动作了。」 英雄不单单可以救美,也可以救风大虾。不过因为不能把风大虾放在身边,出头的自然是李佟,他是蒋逵的对头,凡是蒋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这样在外人眼中,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风大虾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一品楼,他下一个落脚点则是通达车行。 车行特地派了一个管事来接他,态度十分谦恭。风大虾只是在临行前,才有意无意地又偷望了我一眼。 那时我正望着窗外,远处旌旗蔽日、马蹄轰鸣、鼓乐喧天,正是皇上的仪仗车队快到了。 我下意识地扫视着跪在街道两侧的人群,又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宅子,各家各户都门窗紧闭,似乎怕被御林军误会,就连我眼前的窗户也被伶俐的伙计随手关上了,皇城根下的子民毕竟见多识广,懂得如何趋吉避凶。 其实,有必要吗?望着四五百号训练有素的锦衣护卫着的龙辇,我心里明镜似的,除非有三五个绝顶高手组成突击小组,以十几个名人榜上的高手做接应,大家抱着必死的信念,或许才有可能接近龙辇。 只是等到接近了,大概也已成强弩之末,面对气势恢弘的嘉靖,恐怕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 真要想行刺皇上,必须要五六个像我这样的神箭手配合,以期快速杀开一条通道,接近龙辇,方有希望成功。 三五个绝顶高手的组合,在江湖各大门派的连纵下,还有可能做到,甚至像少林武当,本身暗藏的实力或许已经足够,但要找出几个神箭手来,却绝非易事。 就像况天之死,在江湖上就绝找不到凶手,因为除了我之外,有数的几名养由基似的人物都在军队里,这也是后来况天一案不了了之的缘由之一,反正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已然开战,借口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况天的死虽然充满谜团,可在我看来,鹰爪门的灭门是慕容的杰作却是不争的事实,既然已经背上了黑锅,当然要尽可能地剪除大江盟的羽翼,而作为大江盟最坚定同盟军的鹰爪门首当其冲,自不奇怪。 「人总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心中轻叹一声,况天之死与我并没有太大干系,我便不太在意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是后来乐茂盛的出现,才让我动了心思,可案子已经时过境迁了,又碍着武舞武承恩的父女关系,只好把猜疑放在了一边。 现在想想,倒有点心惊rou跳,如果军队和一个实力超群的江湖门派勾搭起来,虽然在大军对阵时并无多大意义,可暗杀敌方大将的胜算恐怕会高上很多倍,就像大江盟联手武承恩,说不定真连皇上都能被狙杀了。 我不禁假设起自己是刺杀指挥,该如何布置兵力、如何进行突击,默默推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乃是大逆不道之事,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嘴角不由扯出了一弯弧线。 「别情,什么事儿惹你发笑?」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邵元节! 「真人……先生怎么不在显灵宫?」我一边搬椅子让他坐下,一边诧异道,皇帝不去上清宫不去玄妙观而单单去了显灵宫,完全是冲邵元节的面子,怎么正主儿却偷跑出来了呢? 「场面上的事儿就交给孙真人他们吧!」邵元节大有深意地一笑。 他还是穿着那件浆洗得十分干净的细布衣衫,看上去就和粉子胡同里那些衣食无忧的老人别无二致,不认识他的人,恐怕任谁也猜不出他是今上以帝师相待的厉害人物。 看正好是吃饭的时辰,我便叫了酒菜,两人对酌起来。 邵元节说,他本来去了兰家,却因为街上的行人都被赶进了粉子胡同,不少人就干脆在兰家打尖,前屋后院坐得满满登登,竟然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换了别处。 「兰丫头可是惦记着你哪!」老人眼里满是笑意,倒像是看自己的孙子:「她老爹也和老朽隐约提了一嘴,问认不认得合适的人来保个大媒。」 兰家的客人都是市井百姓,在兰老爹看来,他熟悉的人当中大概数邵元节最有学问,最能与我沟通,不过把如此重任交给绍,想必是被兰月儿那丫头逼得急了眼,有病乱投医了。 可看邵元节的意思,倒真想保这大媒,我不禁犹豫起来。 虽然我有心用兰月儿顶替云仙,好让宁馨日后在京城有个伴儿,可媒人若是邵元节的话,兰月儿的身份顿时不同,这和我当初的计划颇有些抵触;然而这媒人却又轻易拒绝不得。 「兰丫头可有宜男之相啊!」邵元节微微一笑:「若是老朽膝下有子,怕就轮不到别情你了。」 我一怔,道家丹道派并不忌婚嫁,就像正一道教主张彦頨大真人拥有妻妾十数人,子嗣无数,身为正一道大祭酒,邵元节有个七房八房的并不奇怪,他又通晓双修之术,怎么会落得子嗣皆无呢? 「世人总以为不孕是女人的事情,其实根据我正一道历代留下的典 籍,早就有了推断,有些男人是天生就不该有子嗣的,不幸的是,老朽就是其中之一。」 望着老人隐隐透出的落寞神情,我不禁也替他难过,随口道:「玄玉道兄跟随您日久,干脆就收他做个螟蛉义子,岂不两全其美?」 「玄玉身世奇特,老朽与他只有师徒之谊,而无父子之缘。」 「是这样……」我一时福临心至,脱口道:「那……雪崖公,若不嫌弃,晚辈拜您做义父如何?」 「别情,你怎么把主意打到老朽身上了?」邵元节一眼看穿了我的用心,呵呵笑了起来。 「雪崖公慧眼如炬,晚辈岂敢相瞒,晚辈正是欲借您老之力。」 我心思飞快转动,把利害得失算计了几个来回,越发觉得拜邵元节为义父是着妙棋,既然如此,直言相告乃是上策,遂正色道:「常言道,主疑而臣惧,晚辈执掌江湖,本来就容易引起猜忌,一旦再有小人从中挑拨,晚辈可能立陷万劫不复之地。而晚辈姑夫桂大人和方师兄虽然颇得圣眷,可正因为与晚辈关系太过密切,反而不易取信于圣上,届时谁来替晚辈主持公道?」 我语气一顿,对面的邵元节渐渐收敛起笑容,静静地望着我,停箸无语。 「晚辈对皇上和社稷的忠心唯天可表,可细数历朝历代,总有忠臣冤死;而晚辈不想做个冤死鬼,自然要事先预做打算。皇上敬您如师,您一言胜过他人万言,晚辈自然要打您老的主意了。可您老是修道真人,等闲绝不会干预朝政,若晚辈与您老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怎好意思向您老开口求援?」 「别情,你有此心,已是不忠。」邵元节慢条斯理道,说出的却是诛心之言。 「雪崖公,且听晚辈一言。昔日汉大将军卫青谢门下苏建云,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天子常切齿。何也?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这是皇上的权利,臣子乱用,必遭主疑。而晚辈替朝廷掌控江湖,却不得不与天下豪杰之士相交,稍有不慎……」我轻轻一叹,没把话说全,却道:「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俱是外戚亲贵,尚遭天子切齿,何况是晚辈?」 「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