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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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韵从眼花缭乱的西装里挑出了一套能称得上休闲的白衬衫搭配黑哈伦裤，她一边打着领带一边不满地吐槽：“你的衣柜是要开西装品鉴会吗，就没有其他衣服能穿了吗，而且都是中性款，女款的呢？” 沈欢书淡然地扣上了最后一枚扣子，说：“阿奈勒特是追求性别平等的国家，衣服没有男款、女款的说法，男女都穿的如此。” 柳韵眼前一黑。 “毫无道理可言，男女平等就要全部穿得西装革履，女性要穿和男性一样的衣服，却没有自己的审美，这不是平等，这是以男性的标准定义女性的审美。况且男性也失去了穿其他衣服的自由。” 沈欢书若有所思，“你在质疑国家的制度吗？” 柳韵和善微笑，这制度放在六十年代的文。革都尤为甚之。 “现在是几几年？” “圣历431年。” 嗯，圣历60年代，知道了。 洗漱完后两人吃了早餐，沈欢书递给了柳韵一个背包，里面装了几本书。 “今天是周一，该上学了。” “我还要上学？” “当然，你是阿奈勒特国立大学文学院历史系的大二学生。” 柳韵听到校名突然感到一丝紧张，“像是一所很好的大学。” “是的，国排第一、ISR10之一的名校。” 柳韵下意识地担心起自己的毕业问题来，这真是在现实世界中都要面临公司姬圈双双卡学历的难题而到了异世界里也还是要处于学历焦虑的困境中啊，她以前毕业于双非一本，现在要在类似耶鲁哈佛的学校里读书，自己能顺利结业吗…… “那么你也在这所学校读书吗？”柳韵问。 “对，我和你同级。” “挺好的，我们同班的吗？” “不是，”沈欢书帮柳韵打理了一下衣摆，“我读信息安全专业。” “嗯…那你怎么上下课？”柳韵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补充道，“我是说，如果课冲突了我就不能送你上下课了，而你自己出入场所挺不方便吧。” “不用担心，我在家上课，用电脑。” 六十年代就有网课了啊，科技真先进。 告别了沈欢书后，柳韵坐上了专门送她上学的车。透过车窗向外看，她注意到了天空中有一座巨大半球形的自上而下笼罩大地的光色穹顶，不同于现实世界中的阳光，这片大地的光是来自于这座神奇的穹顶的。 车子驶出宅院后，周围的光照强度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世界也仿佛陷入了一种低饱和度色彩的状态，物质不再明亮通透了，而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柳韵看到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飞速地与她擦肩而过，人行道上走过高高矮矮清一色黑白西装的男人女人，老人们似乎被单独隔离到了一条专属的爱心通道上，周围看不见幼小孩童的身影，仿佛他们和流浪猫猫狗狗们一起消失了。 柳韵的心情有些压抑，这时窗外吹来了一阵凉风，让她心底里泛起一股凉意。 “司机叔叔，现在是什么季节了？” “啊…回小姐，是春天。” …… 一跨进阿奈勒特校园的大门，那股荒凉萧瑟的感觉立刻就荡然无存了，整座校园笼罩在温暖舒适的春光中，映入眼帘的是带状分布的精心修剪过的绿树林荫和巧妙布局的五彩缤纷的鲜艳花卉，微风吹来不寒不燥、温润宜人。柳韵不禁感慨这里和刚才的景象对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翻了一圈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找到了一张清楚记有时间、科目和教室编号的课程表，上面还有原主用钢笔书写的额外制定的学习计划和时间安排，那字迹娟秀小巧，看来原主是一个细腻认真的人。 她从已知信息里判断出了自己要去一区A楼304教室上国史课，而此时离上课时间还剩二十分钟。她一路小跑，根据校园地图展台和指示牌找到了教室，然后随便找了个后排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抬头看眼钟表，提早了三分钟。 这时，身边坐下了一个女生。 “早上好呀，柳韵。”女生眉眼弯弯，语气温柔，一举一动令人如沐春风。 “早上好。” 柳韵看到了女生课本封面上的名字：温语铃。很符合第一印象的名字。 “呼！累死我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女生风风火火地来到柳韵旁边，把书往桌子上一丢，一屁股坐下了，“爬三楼真是要了我命了……” 柳韵瞄了眼她课本上的名字：月柠。这两个女生应该都是原主的朋友。 时针来到九时正点，门外走进一位气质冷冽干练的女人，她反手持一把别致的教棒，腰身呈现矫健的倒三角形，有种常年健身才拥有的美感，白发齐肩些许凌乱地披散着，面部棱角分明，瞳孔灰蓝，眉风似剑，目光漠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把书翻到第107页，今天我们来学习&039;狄斯国与狄尤国的世纪纠葛&039;。” 柳韵觉得这位国史老师十分有趣，除了她的白发引人注目，还有她身上有种与其气质极度冲突的浓郁的颓废感，就像是在极寒之地投掷了一把火炬使得寒冰骤然释放大量氧气而燃起熊熊火焰，而她就是那块剧烈燃烧后被乳白色雾汽缭绕的碎冰，遭人诅咒的世外之物。 “圣历前六十九年，狄斯国内积贫积弱，民不聊生，国家元首墨里希斯为转移矛盾视线，赞扬社会学家梅德提出的&039;高低等人论&039;，默认猎人为造成资源分配不均的直接原因，默许地方自行组织驱逐猎人的非正式团体，此后反猎风潮迅速席卷全国，数以万计的猎人惨遭驱逐、逮捕甚至屠。杀。……” 柳韵认真地在书上做着笔记，虽然她以前读大学时学的是管理，但对历史也有些兴趣，所以趁空闲时间借阅了不少历史书籍，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这节课的内容大致讲了狄斯人对国内猎人大肆迫害，后来狄斯的猎人在阿奈勒特国的帮助下，划分狄斯的领土，建立了独立自主的狄尤国，但至今这两国仍在持续不断地摩擦冲突。 整节课的节奏比较快，密密麻麻的书面文字不免让人觉得枯燥无聊，不过国史老师在课收尾前的一句话引起了柳韵的兴趣： “不要盲目地对知识全盘记忆，虽然为了考试你们将会这么做。我只想说，铭文正史并非都是铮铮事实，怀着审视的态度探索掩在遮罩下的真相或许更有意义。” 课后柳韵和温语铃、月柠三人积极赶往食堂快乐干饭了，途中柳韵顺口问了一句国史老师叫什么名字，月柠突然皱起眉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叫苏钰吧，我基本记不住老师名字，哈哈。”温语铃默默跟在她们旁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下午天色变得阴沉了，穹顶之上积聚了异常厚重得如层层泼墨般的浓雾，它们翻滚着奔腾着如同黑色的巨浪，在酝酿一场倾盆而下的返生。 柳韵被沉闷的空气压得有些喘不上气了，她正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但发现此时周围的环境寂静得有些诡异，本来热闹的cao场此刻也空空荡荡的，整个校园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了，突然一声巨雷轰隆炸响，似乎是在宣布可怖的灾难即将来临。柳韵紧张地加快了赶路的脚步，却还是没能在下雨之前及时赶到图书馆，她已经看到漫天的黑色雨滴哗然下落了。 雨滴和普通的雨水完全不同，质地黏腻而浓稠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就像是猛然打翻了实验室里各种瓶瓶罐罐里的溶液一齐挥发出来的混合臭气。 黑雨落入地面后就奇异地消失不见了，但柳韵身上沾染的黑雨却黏在身上不掉下去，她用手试图抹去黑雨，却粘了一手黏腻。 突然，她听到了诡异的笑声，好像是从地底浮上来的，她背后一阵阴寒，迈开腿狂奔了起来。 地上缓缓升起了黑色的物体，它们形状各异，摇曳着，蠕动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嬉笑声。黑雨持续不断地下着，地上的黑影越来越多了，它们像是发现了异类似的纷纷向柳韵爬去，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柳韵身上的黑雨仿佛有生命似的向下用力拖拽她，阻止她逃跑，渐渐的，她感到体力不支了，然而身上的黑雨还在不断施压，压得她几乎快要跪下。 包围圈越来越小了，她也最终被压得单膝跪地，勉强用手支撑身体才不至于趴下。她看着黑影们一层一层地围拢了自己，一个一个的全部张着巨口，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吞下自己。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地面上传来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于此同时，黑影们如同接到了命令似的，以一种卑微匍匐的姿态向后退去。 柳韵诧异地望去，看见黑影让出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优雅的女人，手撑一把黑伞，正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最后，她停在了一米开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柳韵。 柳韵抬头仰望，看到了一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神情阴郁冷漠。 “它们似乎很喜欢你。” 她将手悬在柳韵上方稍稍挥了一下，身上的黑雨便滑落到地面消失不见了。然后，她慢慢蹲下了身，以平视的姿态对视柳韵，目光阴沉，忽然，她伸出了手，指尖轻轻拂过柳韵的脸颊，然后落到脖颈，突然掐住了，警告般的说：“我将会标记你——这是只能你我知道的秘密。” 柳韵被掐得面颊通红，快要呼吸不了了。女人终于松了手。清晰可见的，脖颈处留下了一圈项圈似的印记。 “有人来了。”女人站起身，语气里有丝不满。 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睨了一眼地上的柳韵，随后把伞微微一斜，收了起来，丢到了柳韵手边，“给你了。”消失在了茫茫黑雨中。 柳韵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战斗的声音，再过了几秒来者已经靠近了甩来一句冷冷的“还不快起来？” 来者正是苏钰，她转战于黑影之间，身手矫健轻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举步生风。她手持教棒刺穿了一个又一个黑影，眼看着柳韵才站起来还有些发愣，便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带她飞奔离开了。 两个人来到了卫生室，苏钰收起教棒，淡道：“你不知道下雨了应该待在室内吗。”语气是在陈述，她瞥了一眼柳韵手上的黑伞，“那把黑伞诡气很重，要当心。” 柳韵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 “你是猎人吧。” “对。” 苏钰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也是猎人。” “嗯？你怎么知道的…” “气息，猎人之间能凭气息互相判别。”说着皱了下眉，“怎么好像你一概不知。” 柳韵尴尬一笑。垃圾系统，把人丢在异世界不管不问就算了，还不给任何背景信息的科普，更过分的是她空有一个猎人的身份却要天赋没天赋，要武器没武器，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踩雷自爆，怎么好好活着就这么难…… “因为我出车祸失忆了，记不得这些了。” 苏钰半信半疑。 “你最好去E区C楼401猎人活动中心注册账户，那里会给你匹配武器并为之附魔。另外你的格斗能力太弱了，是不是从小就没接受过正规训练？”苏钰打量了一下柳韵，了然道：“平民猎人确实少有机会接受训练。” “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可以做你的训练师。” “啊？”柳韵愣了一下。 好运来得那么突然？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具体训练时间可以后续安排。”苏钰递给了柳韵一张名片。 柳韵这下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了，毕竟这位国史老师总是一副冰山面瘫脸，言行举止干脆果断，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如果说她救自己是出于猎人的道义，那提出当自己的训练师呢？这不是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事做吗…… “好的，谢谢苏老师。” 最终柳韵还是答应了，她也想看看事情接下去到底会怎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