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纪有仪打量他的新发色，试图判断出他是自然白头还是去理发店找了Tony，“你变了很多，变得更像个犯罪分子头目了。” “瑞莉安娜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夸奖我。”纪清河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得弯起眼。他轻轻敲响横隔在他们面前的透明玻璃，“请问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和犯罪分子来一段亡命天涯的浪漫旅行？” “你把‘有难同当’四字落实得很彻底，”纪有仪抱起双手嘲讽他，“也许我应该将你交给银河联邦？当然，在那之前我会带你去一趟人事局，解除我们法律上的兄妹关系，也许那样我能免去牢狱之灾。” 纪清河多少料到了到他们兄妹俩的重逢时刻充满着兵戈，而非旧日温情，却仍是被纪有仪的利牙伤到了些许。 他叹了口气，摘下无框眼镜，拿出麂皮绒布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你可以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给我些时间？我还有点事情没完成。” “什么事？”纪有仪面色沉郁，“别告诉我你还有另外一场暴乱计划没来得及完成。” “关于Eve，”纪清河带上眼镜，镜光一闪，露出柔和的眉眼，“她的情况想必你也见到了。她由于先天缺陷而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这点我还需要继续研究一下。 “至于五年前为何不解决，你也知道我是个反动分子，这个犯罪分子总得离开星舰去做犯罪分子该做的事，自然无暇照顾他们，但如果当时我只让不稳定的Eve沉睡，势必会影响到Adam的情绪，所以我才决定将他们一同封锁在太空舱中。” 涉及到Eve，纪有仪不得不收回自己的愤怒。她不得不承认Eve的特殊能力需要纪清河来解决，否则这个孩子就会成为容纳民众愤怒的圣杯。 她一想到卢菲娜的双腿、险些在普缇纳暴乱中感染病毒的罗福伊特，还有那千千万万在战争中丧命的人民，就恨不得将纪清河送往银河联邦法院。 还有兰斯佩德，这个跟着纪清河一起欺骗她的高智能虚拟少女，纪清河的同谋者，干脆也一块送去法律的天秤上好了！反正她拥有情感不是么？除了没有实体以外，她与人类毫无区别，应当在法律惩治的范围内吧？ 她狠狠揉摁跳动不停的太阳xue，缓解心里的千思万绪，“我真后悔在事发的第一时间，我选择不背叛你。” “我也很高兴，我的meimei没有背叛我。” 纪有仪掀开眼皮，凝视他，“这意味着，从今往后，我是你的共犯了，除了死生同xue外，别无他法。” “本该如此。”纪清河嘴角勾起完美的幅度，优雅地拉开太空机舱门。他清楚地知道，就在他们成为共犯时，舱门的闩锁已全然打开，他们将会为银河联邦举办一场盛大的逃亡狂欢，尽管瑞莉安娜并不知晓他伸出手的真正意味。 纪有仪搭上他伸来的手，离开太空机座驾，却并没有选择在纪清河的牵引下坐到长加车中。 她回身将Adam和Eve抱出来，对他们强调道：“好了，现在你们的爸爸已经回来了，至于mama，我只能说我不是你们的mama，我是你们的姑姑。如果想要mama，请询问我旁边这位男士。” “何必纠结小孩子的称呼呢？”纪清河抱起Eve，垂下眉眼。 她好像还沉溺在杀人的恐惧中，身体微微颤抖着，而纪有仪并不会带孩子，估计她现在都还没给Eve做心理疏导。 “在这种时候，我建议瑞莉安娜不要太过铁面无情。Eve，我想你现在应该还不想失去mama吧？”纪清河握住她的手，柔声问。 Eve很果决地摇了摇头。 纪有仪拉起Adam坐到长加车上，缄口不言，除了默认以外，也不希望Eve继续遭受情绪上的打击。 但她还是希望纪清河别再拿她当幌子，“卵细胞提供者是谁？那才是你该告诉他们的名字。噢，对了，也别告诉我你在基因库中提取细胞时没看供者的名字。” 纪清河笑笑不说话，拉上车门，“他们比较特殊，基因并不源于人类基因库，哪个人类的基因杀伤力那么大呢？”他想起了什么，又转口，“啊……不对，人类基因杀伤力确实很大，他们近亲结婚，生育出来的后代，确实超乎我的想象，我甚至无法理解当他们的基因交错在一起时，为何会产生如此多的基因病？” “你好像跟兰斯佩德一样，不喜欢人类。”纪有仪在中央后座上端坐着，“从我决定去往地球后，你们的言语中都充斥着对人类的仇恨与厌恶，好像忽略了自己也是人类中的一员。 “也许，你们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人类？” “如果你哥哥是恶魔的话，那你又该是哪一位撒旦？”纪清河反问她，给她倒了杯橙汁，又朝最前方的人说，“开车吧卡纳，我希望你能快些，那位小公子可没那么大能耐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 普缇纳星网分部大楼外裹着一层电子屏幕糖纸，闪闪发光，眼花缭乱，让人无法瞧见内里之景，也无法窥探到罗福伊特犯下的错行。 不过，这位年轻俊秀的少官心里清楚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如果这件事情被银河联邦发现，”罗福伊特坐在中央控制室的桌前，双手指尖交叉成金字塔模样，放在下巴前，“我大概会被叛几年有期徒刑？或是终身监禁？” “三个月，罗福莱曼长官与穆诺玛奇长官不会任由你沦为牢犯，否则，这会成为星际时代以来，欧洲区最大的耻辱。”伊塔尔微笑地调侃他，“不过，罗福家族的少公子要蹲的监狱，也该是温莎城堡那种级别吧？” 她说完，低头翻阅系统cao作日志，查看cao作是否妥当，cao作结果是否成功。这是她与其他系统最大的不同之处，也是穆诺玛奇赋予她的独特性——伊塔尔星网系统，最喜欢复盘cao作。 如果伊塔尔是活生生存在的人类，毫无疑问，这种特性会使得她成为最优秀的电子竞技选手，伫立于电子竞技赛事的最顶端。 “那两位长官可没空，来救一个失败品。”罗福伊特自嘲地笑了笑，“穆诺玛奇可不会处理一个废掉的程序，那位战略局长官亦然。” “那可未必，”伊塔尔抬眸，贴心地提醒道，“您手里不是握着控制各星网分部的钥匙么？如果你入狱，就表明这件事与穆诺玛奇长官脱不了干系，而罗福莱曼长官也无法安然，甚至俩位长官指不定还会受到其他二十三位长官的弹劾。 “所以，关于您是否会出事这点，大可放心好了，他们不会让你出现任何意外。” 罗福伊特身形一僵。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所作所为跟家族搭上关系，可星网分部钥匙已动用，事情已无转圜，这次是他怎么也摆脱不了“罗福家少公子”的名头了。 “如果罗福伊特少官一会不希望面对责问的话，我建议您现在立即离开普缇纳星网大楼。”伊塔尔微笑说。 “责问？什么责问？”罗福伊特一头雾水，“你不是已经切断了与星网总部的连接了吗？他们动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快了？” 伊塔尔解释说：“上年末，穆诺玛奇长官对星际网络系统进行了升级调整，加强总网对各分网的控制。分网系统一旦与总网连接断开，总网系统将会在一小时内对分网系统进行分析，根据分析结果采取相应的行动。 “普缇纳分网未对银河联邦总网进行断连申请，相信银河联邦总网已起疑。” “你的数据好像出了问题呢，伊塔尔。” 罗福伊特听到这股柔美平和的声音心肌一梗，“尤妮。” 敞亮发白的中央控制室不知何时漂浮了许多粉色的虚拟粒子，这些粒子于空中舞着芭蕾，缓缓打旋，凝结出繁复的白蕾丝边，与华美的粉色宫廷舞裙。 银河联邦星际网络总系统——尤妮对罗福伊特露出甜美的微笑，带着精美袖套的手提起裙摆，微微弯膝、低头。 真是一个完美的中世纪贵族面见礼仪。 如果先前没有见到那些虚拟的粉色粒子，那没有人会疑惑，她是否是人类？只会觉得这是从某个罗马柱林立的欧式大花园偷跑出来的贵族女子，而她裙摆上别着的庞贝玫瑰，指不定还是从花园里刚摘下来的。 “Good morning，尤妮。”罗福伊特躬身敬道，“伊塔尔数据是我改的，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能不能看在昔日情面上，我们私了？” 说完，他又懊恼起来，尤妮已经不是拥有人类感情的仿生人了，现在的她只听命于穆诺玛奇与银河联邦，怎么可能会包庇他？ “罗福伊特，不可否认，我总是很喜欢你的坦诚，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你即使告知了我真相也无法取材对证。”尤妮轻轻地说，“无法取材对证，就无法对你定罪，只能将你列为主要嫌疑人暂时关押，至于定罪处罚，还需等资料恢复后你母亲决断。” 罗福伊特摊手，“那对你来说不过一瞬间的事。” “是的，如果是以前的罗福伊特，那一切麻烦对尤妮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尤妮轻轻摇头，盘起她淡金色长发的缎带也随之晃荡。 她眼底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但是现在，你的本事渐长，惹出了极大的麻烦，这个麻烦会致使我一会要去搅乱你母亲的美好上午。也许下午，或在不久后，整个银河联邦都得为你惹出的麻烦而付出代价。” “怎么会那么严重？”罗福伊特不敢置信地说，“我不过改了几行代码而已，你甚至能利用总网权限当场把伊塔尔修复了。” “说的没错，但现在你见到伊塔尔了吗？” 罗福伊特一愣，猛然看向中央大屏幕旁边，那里本是伊塔尔所站之位，如今空空如也！ “三年前，普缇纳分网系统也是这样遽然无踪。”尤妮悄声说，“在所有人都为普缇纳战后情况焦头烂额时，有人入侵了普缇纳分网系统，对相关资料进行摧毁，才使得掀起普缇纳暴乱的头目全身而退，我说的对吗？银河歌姬。” “Boom——！！！”尤妮裙边的礼盒陡然炸开。 没有人知道这个盒子何时出现在她裙边的，只知如今无数的流星从里面蹦出，这些流星汇在一起，聚成了一个扎着巨大歪马尾的十六岁少女。 她弯下腰，把五彩盒捡起别在马尾上充当小礼帽，随后俏皮地说：“你比三年前聪明多了，Qu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