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cter1 初见
小妈文学/ 双性/ 背德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树上的蝉在不停地叫，放肆进行着夏日的狂欢，大有一副不聒噪一整个夏天不罢休的架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它蛰伏于地下七年的沉眠。毕竟秋风一吹，它们的生命就完结了。 人世间总有这么多无法挽留的短暂，以及自己掌控不了的命运。在上帝面前，人是这样，蝉也是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滴答滴答”，墙上的圆形白色挂钟指针即将指到“12”，眼看就要下课了，班里的女生还在认真记着笔记，而男生却是纷纷坐不住，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蠢蠢欲动。 对此一无所知的老师还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板书，嘴里念念有词，“金属活动性强的可以置换活动性较弱的金属，典型的例子就是Zn和Cu的这个反应……” “哎，豪哥，”旁边桌的江衣匪探身子过来，敲敲张峻豪的课桌角，低声说，“待会儿还去打篮球不？” “去，”张峻豪伸出长腿，用脚勾出藏在课桌底下的篮球，回应道：“干嘛不去。” 但因为腿太长，以至于在狭窄的桌子底下活动的时候，不小心“咚”地一声磕到不锈钢课桌肚，发出沉闷又响亮的声音。 教室里前排的一些同学扭头过来好奇地看，老师听到动静以后也回头看他。他刚开口欲吐出一个字，“你……”?有什么问题吗？ 结果放学铃声很不凑巧地响起，同学们欢呼雀跃想要跑路。老师看着底下一派乱哄哄的景象，这才想起来还有知识点没讲完，赶忙说道，“同学们再等等啊，讲完剩下一点再放学！”?说完他立马转身回去继续板着那未完成的知识点。 “嘶——”?神经好像变得钝钝的，疼痛这会儿才延迟性地传递到大脑皮层。张峻豪皱了皱眉，表情有些烦躁，沉默地用手随意揉揉被撞到的膝盖。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那么烦躁，或许是因为刚才磕到桌子的疼痛？或者是窗外的炎炎烈日？亦或者是都已经放学了仍在拖堂不肯放过大家的老师？ 他不知道，只是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在潜意识里告诉他，今天可能会不同寻常。 球场上是正在痛痛快快打篮球的意气风发的热血少年们，即使顶着烈日也丝毫不介意。 张峻豪手腕绑着黑色护腕，汗水顺着手臂流到那儿，将它泅湿，变成更深的黑色。 他弓腰观察眼前的形势，一下一下拍打着篮球，寻找一个适合突破出去投篮的机会。对方上步要抢球，张峻豪灵活转身，趁着这个无人防守的空隙，一跃而上扣了一球。 “芜湖——”?左航看见他扣进了球，自己虽身为对方阵营也忍不住心服口服地拍手，朝他竖起大拇指，“张峻豪你篮球技术真不是盖的。” 张峻豪扣完球，低头走过来，汗水已经湿透了白色T恤，黑白相间的发带也早被打湿，水汽凝结在一起，沉沉地垂在发梢。 “今晚去我家打游戏呗。”?左航撞了撞他的肩膀，“我刚从国外买到的最新款游戏机，3D立体视觉效果，体验感超赞。” “不了，”张峻豪把头发撩到后面，露出英气的额头和眉眼，“我爸今天回来。” “啊？”左航有点惊讶，语气中还夹杂些可惜，点点头，“也行吧”，转而又故作慷慨大方善解人意的样子说，“那下次好了，今天就先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 张峻豪瞧他这副样子，一时间语塞，两人对视一眼以后，不约而同都笑了。 “行啦，下周见，”左航拧开矿泉水瓶瓶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凸起的喉结上下攒动，然后才道，“周末好好跟你那日理万机的爸聚聚。” 张峻豪点了点头，把篮球抱在臂弯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说，“走了。” “拜。” 别墅的大门外停了一辆劳斯莱斯，是张峻豪的父亲苏昌明的车子。 张峻豪抱着篮球走进家门，打算在玄关处换鞋，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至棱角分明的下颚，最后滴落到地毯上。 一个陌生的声音，略显胆怯地、试探地叫唤了一声，“小豪？” 是一种很醇厚、特别的音质。 张峻豪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到张极站在客厅的中央，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角。 他不禁蹙眉，“你是？” “我……”张极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表示自己的身份，他望着眼前这个快和自己一般高、但脸庞仍带一点稚气的少年，愣是半天也没说出个答案，只是一直用手指捏着衣角。 苏昌明恰巧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张峻豪，莫名有些心虚地笑了一下，“小豪回来了啊，正好，跟你介绍一下。”他走到张极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向张峻豪走过去。 张峻豪停下换鞋的动作，直起身来，靠在玄关柜上，稍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人。 于是三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苏昌明斟酌思量半天，还是向自己儿子介绍道，“这是你后妈。” 张极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我叫张极。” 然而手悬在空中半晌，张峻豪也没握上去，张极略微尴尬的看了一眼苏昌明，脸微微泛出红晕。 苏昌明看出他的窘迫，于是便开口道，“小豪，对你后妈要有礼貌。” “他不是我妈。”?张峻豪只冷着脸看了看张极，抱着脏了灰的篮球，毫不客气地撞着张极肩膀从他旁边擦身走上楼去。 少年的劲儿挺大，张极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苏昌明赶紧扶稳他，着急询问有没有事，张极连连摆手回复，“没事没事。” 男人终于有些生气地朝张峻豪说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对你后妈的！” 然而少年头也不回，只冷冷留下一句，“我妈已经死了。” 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不多时楼上传来“嘭”的一声关门的巨响。 “你！”?苏昌明被他气的不行，抬腿就想要去收拾他。张极连忙制止他，给他顺气，“算了算了，你别生气，可能小豪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我没关系的。” 苏昌明缓了一会儿，无不怜爱的看着张极，后者马上露出一个晴天一样的笑容。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是认同的点点头。 虽然他对张峻豪的态度感到不满，但其实也理解。他知道张峻豪和亡妻感情深，只可惜妻子去世得太早，在他十岁那年就走了，到现在已经将近五年了。 自己虽然也爱着亡妻，但人总得朝前看，他也是过了五年才决定给张峻豪找个后妈的，结果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倔。唉，只希望他能赶快接受吧。 张极手上动作还未停，他一边轻轻帮苏昌明顺气，一边望着那一级一级爬向上仿佛没有尽头的螺旋式楼梯，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张峻豪冷漠的脸和傲慢的背影，不禁感到有些忧心忡忡。 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容易。 张峻豪把篮球“嘭”的砸在地板上，篮球弹开后四处乱撞。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一脚书桌，放在桌子边缘的一些小玩意儿随之摇摇晃晃好一会儿，差点掉下来，最后堪堪稳住。 小妈，真是可笑，张峻豪嘲讽的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想要取代吗？他看的出来张极和自己的母亲在外貌上有些许的神似，尤其是那一双含情脉脉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如同一片斑驳汪洋的深蓝色大海，简直让人沦陷。 可是大海太危险，一旦稍不留神坠落其中，就会溺亡。 怪不得原本那么爱母亲的父亲，会这么迫不及待把他领回家，勾引人还真有一套本事。 好啊，你不是想当我小妈吗，我就让你当到不想当为止。 初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苏昌明也没办法，张峻豪倔他也是知道的。 周末这两天张峻豪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敲门都不开。 第二天中午，苏昌明站在张峻豪卧室门外苦口婆心讲了很久，也怪为难他一个大男人来说这些感性、煽情的话，张峻豪最后听没听进去他也不知道，总之他已经尽力了。 张极贴心地端来一杯水递给他，轻声说道，“先喝口水吧，都二十分钟了。” 苏昌明叹了口气，接过那杯水。 “给小豪一点时间，不要太着急，他才十五岁，闹一点脾气很正常的。”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苏昌明略显担忧地说道，“我就是怕我以后不在家，小豪会欺负你。” 张极被他逗笑了，两个甜甜的酒窝挂在脸上，“说什么呢，我好歹比小豪大了五岁呀，怎么被你这样一说，感觉我好像很好欺负似的。” 苏昌明看见他的笑容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说，“你不好欺负谁好欺负，嗯？”?然后伸手搂了搂他的腰，张极立马就有些红了脸。 “咔哒”，这时房门被猝不及防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张峻豪充满寒气零下五度的脸，他周身正在释放低气压。 张极下意识挣脱苏昌明的怀抱，从他怀里钻出来。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张峻豪，高兴地说，“小豪，你……” “以后别在我房门口打情骂俏。”?话语被张峻豪骤然打断，张极脸上的的喜悦rou眼可见地迅速消失，眼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张峻豪说完就自顾自下了楼。 “你这小子！”?苏昌明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又要汹涌起来，怒火蹭的被一下子点燃。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火气无处可撒，仿佛是自己用力踢了墙最后疼了自己的脚，苏昌明再次叹了一口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气，这辈子的气都在这两天叹光了。 张峻豪下楼以后直接去了左航家，也没和他打声招呼。所幸小区门口保安亭里的大叔眼熟他，知道他是左航的朋友，便熟练cao作门禁系统，开门让他进去。 “哎，你不是应该在家和你爸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吗，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左航扔了一瓶冰镇百事可乐给坐在软垫上的张峻豪，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刺啦”，左航拉开易拉罐的环，碳酸汽水的气泡瞬间咕咕咕往上冒，活像一小片翻滚的海洋，只想一头扎进去解渴。 张峻豪闷闷地说，“我爸给我找了个小妈。” “噗”，左航没忍住喷了口嘴里刚喝下的汽水，险些弄脏两人的衣服，张峻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不好意思，意外意外，”他擦擦嘴巴，继而又问，“小什么？” “小妈。” “哦，小妈啊，这不是挺好的嘛。” 张峻豪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好？” “对啊，”左航一拍大腿，一脸正经有条有理地跟他解释道，“你看啊，这你爸给你找了个小妈，以后你回到家就有个人给你洗衣做饭，还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做家务，多好！” “……钟点工又不是不能做。”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他天天在我眼前晃我还嫌他烦。” 左航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要我说，我觉得挺好的，况且你也该为你老爸着想一下吧，不惑之年的大好年华，不找伴多寂寞。” 左航把可乐喝了一半，又转头朝张峻豪挑了挑眉，好奇和八卦地问，“诶，那小妈长得漂不漂亮？” 说到这，张峻豪回想起了他开门时看到张极的那个样子，依偎在苏昌明的怀抱里，脸颊泛着红晕，像一只偷喝了酒微醺的小猫，好不迷人。 他又莫名烦躁起来，心里竟不知怎的隐隐生出一丝丝悸动。他厌恶的说，“不过是俗桃艳李罢了。” 左航没了兴趣，像个瘪了气的气球，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可乐。 “你要是真不喜欢，就做点什么，让他知难而退。” 让他知难而退…… 张峻豪闻言，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挺有道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