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天气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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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四个人的步调都不一致,做最快的当然是孟仕龙。他上完色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后厨做琼脂,那是露楚最外面包裹的一层亮晶晶的东西。 最后拖拖拉拉的,他们都把自己该完成的露楚制作完毕后上交。其中卖相最丑的就数叶渐白,捏得几乎没有一朵能看的。尤雪珍凉凉道:“看来我们的摊位真要改名叫开心农场了。” 叶渐白冷笑两声,懒得回嘴。 孟仕龙把这些小甜品沾上琼脂后在铁盘上一一排列摞好,准备放进冰箱冷冻层,一边放一边自言自语了一句:“虽然是大通铺也要好好睡觉。”他在这些绿豆糕们身上面又加了层纸膜,“给你们盖床被子。” 他的呓语很低,只有站他很近的尤雪珍能听见,噗嗤一下笑出声。 一旁的叶渐白看过来:“干嘛?” 她正色:“没什么。” 他哦了声,走过来莫名其妙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轮到尤雪珍奇怪:“干嘛?” 他模仿她:“没什么。” “……” 尤雪珍很快发现了一点异样,口袋里多了一点轻微的沉坠感。 她伸手摸索,掌心碰到四角的坚硬感。 那是…… 她掏出一看,是烟盒。他刚才拿着出去抽的那一包。 里面已经空了,开口处——插着一株比那些放进冷冻层里都要捏得漂亮的,唯一的玫瑰。 第21章 尤雪珍看着手心的这株绿豆玫瑰, 这自然是叶渐白的把戏,应该是趁刚才拍她肩的时候悄悄丢进来的。 她走过去拿手肘撞了撞叶渐白:“喂,给我这个干什么?” “哎呀,我说这株玫瑰花怎么不见, 原来掉你那里了。”他装模作样地从她手心里拿过烟盒, 抽出玫瑰, 像被人强制慢动作似的从她眼睛晃过去, “我不太认识这个, 你帮我认认,是玫瑰还是白菜。” 尤雪珍翻了个白眼,顿时了然他演这么一出的意图。说白了还是幼稚,记仇自己刚才怼他的那句话,非要自证一下。 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棒读:“哇,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叶渐白这才满意,随手又把绿豆玫瑰丢回她手心。 “那这朵漂亮的玫瑰花送你吃了。” “我才不要。”她又很故作不屑地把玫瑰丢给他。 “你不要就丢给垃圾桶好了。”说完就径直离开。 送的语气极为不真诚, 尤雪珍盯着手心里的玫瑰, 心却依然被折了一角。 这是他捏出来的最漂亮的一朵, 给了她。 虽然是孩子气的怄气, 虽然是绿豆糕捏出来的,但依然是一朵花。只要不吃它,就是一朵永不会凋谢的花。 尤雪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烟盒里,飞快地揣进口袋, 像怀揣巨款怕被人发现,但依然有眼尖的人察觉到了。 孟仕龙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关上冰箱门。 * 凌晨三点, 他们在暗下灯的孟记烧烤店前解散,孟仕龙回了二楼, 剩下三人走到巷口,按照来时的座位坐进车。 毛苏禾给叶渐白报了个地址,她是西荣本地人,平常会住宿舍,但这种过了门禁的情况就会回家,于是叶渐白就先将她送到,再送尤雪珍。 说是送她,其实是将人直接载回去,他根本没过问她要去哪儿,就直接导航自己的公寓。 尤雪珍在后排拍了拍他的座椅后背。 “干嘛,我订了酒店的。” “酒店?”他嗤声,置若罔闻地转方向盘开上既定的路线,“那你不如把这钱给我,我给你洗澡水都伺候好。” “没和你开玩笑,我真定了。” 她知道今晚一定赶不上门禁,所以一早就定好了房间。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你浪费那钱干什么?住我那里不就行了。” “不要。”她胡诌了一个理由,“你那床太软了,我睡了腰疼。” “怎么就腰疼?有没有去看医生?”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语气让尤雪珍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不用……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泡图书馆,没怎么活动。” 他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忽而道:“那就活动一下吧。” “哈?” 他清了清嗓子,对导航重新报出了一个地址:“荷光汽车影院。” 尤雪珍本来懒在后座,听他报出这个名字不由直起身。 “不睡觉啊你?!明天我们还要摆摊啊。” “那是晚上啊。反正离天亮也就三个小时了,睡什么睡。我们俩都别回去了,去看一场电影的时间不是刚好?” 他一扫有点困倦的神色,兴致勃勃地在前个路口掉头,车子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我才不要……我要睡觉!” 她的抗议随着身体被突然的加速度一起陷进后座。 ……算了,随他去吧。 不心血来潮就不是叶渐白了,他比台风还没有规律,也没有预警,唯独没差的,是能将人连同衣角和心脏一起吹鼓。 车子在路灯昏黄的街道上疾驰,不一会儿就开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露天汽车影院。他们之前也来看过几次,下午和晚上这里会放一些实时上映的影片,到了后半夜就会放一些大屏幕没有公映过的电影,比如今晚放映的就是《她》。 这部电影他们两人早都看过,因为叶渐白对人工智能的题材很感兴趣,当时一有资源就拉着她一起看了,在他的房间。 除了记得这是一个人类和人工智能相爱的故事,其他的细节尤雪珍根本不记得了。能回想起来的,是叶渐白起身去拿薯片时挡住了投影仪,荧幕上照出他的影痕,那一瞬他好像是电影里的人,遥远的,注定不能被观众拥有的人。 此时电影还未开场,工作人员挥着荧光棒指引着他们的车停到位,叶渐白熄火,打开天窗,夜晚的鸣虫声便像浪潮扑进车厢。 他松开安全带,头扭向后座:“一起下去买点喝的?” “好。” 她跟着一起下车,环顾四周,稀稀拉拉的也停着两三辆车。尽头的集装箱售卖可乐,这回他们来发现还多了咖啡,由机器人现磨的。 叶渐白一看机器就来劲,兴致勃勃要现磨咖啡,机器人缓缓从沉睡状态启动,电子屏上眯眯眼便成神采奕奕的两个豆豆眼,用兴高采烈的声音说:“能为您泡咖啡真开心!” 他接话问小机器人:“有多开心?” 尤雪珍斜睨他一眼:“神经。” 叶渐白回看过来,模仿着机器人的腔调:“和你一起看电影真开心!” 她顿了顿,轻哼:“有多开心?” 她本来以为他会模仿自己的那句神经回敬她,结果他取来咖啡,将温热的杯璧往她脸上一贴,说:“就像有点冷的这个夜晚喝到这杯热咖啡一样开心。” 尤雪珍一愣,咖啡已经被他拿开,颊边的热意却还贴着没走。 她回过神,嫌弃地扬手挥了挥空气,咕哝:“……这个机器人还挺有文学素养。” * 两人看完电影时是清晨的五点四十八分,接近冬天的黎明还很远,整片天幕仍旧笼罩着一股深蓝,车内的蓝牙音响仍播放着电影,尤雪珍朦胧地听到,从睡梦中转醒,意识到已经是尾声。 醒来的时间很巧妙,就像坐电车总能在快到站时醒过来一样,潜意识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脑子里胡乱闪过这些思绪,鼻子也逐渐苏醒,闻到了一股烟草玫瑰的香气。 她这才感觉到身上很沉,似乎盖了一层外套。 叶渐白的外套。 尤雪珍想睁开眼确认,但身体却没有动,仿佛大脑昏昏昏沉沉地更快一步发出指令,想继续沉浸在这股味道里,胸口蠢蠢欲动。 她轻轻耸了下鼻子,忽而听到车里传来来电的震动,吓了一大跳。 身边是窸窸窣窣掏口袋的动静,尤雪珍赶紧将眼睛闭得更紧,一动不动,耳朵却静悄悄竖起,听着叶渐白接通了电话,心不在焉地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像是在酒吧,震耳欲聋的,夹杂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好,是叶渐白师兄吗?我是黄芊茹的舍友,她喝得特别醉,你能不能来接她一下?” “黄芊茹?”他哦了一声,“知道了。我帮你们叫个车。” 电话被夺走,换成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叶渐白——!我要你亲自来接我!” 他语调未变:“你的确喝醉了。” 黄芊茹的腔调变得嘶声力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说断就断?难道就是因为我开玩笑说想和你用情侣头像吗?” 叶渐白很冷静地说:“你都直接上手要换我头像了,还算玩笑吗?” 黄芊茹噎语,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谈朋友为什么不能换情侣头像?根本就是你微信里养了太多条鱼吧!用情侣头像阻碍你养鱼不是吗?” 她斥责完,叶渐白叹了口气。 “我没有当养殖场主的爱好,每段感情我都是想认真去喜欢一个人,只是感情讲究你情我愿,没意思了就及时止损不好吗。你如果觉得我在养鱼,那你不如就想象自己是一条鲨鱼吧。” 电话那头传来她胡乱的叫嚷:“什么鲨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黄芊茹,你知道鲨鱼最有魅力的时候永远是在海里遨游的时候。”他语调放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难受,“你不用游到我的鱼缸里来,应该去更广阔的大海。” 挂断电话前,他最后说了一句:“对了,我不想换头像和情头没关系。” 说完,电话被他掐断,很干脆。 尤雪珍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将身体背向叶渐白,面对车窗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刚才全程屏住的呼吸,刚才泛上来的蠢蠢欲动也在这通电话结束后消失殆尽。 她装作才转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个哈欠:“结束了没啊?”一边坐直身体,胸口上盖着的宽大的外套滑了下来。她一皱眉,故作嫌弃地把外套丢过去,“这香水熏死我了。” “你倒真会挑时间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