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月寓怀

    原来，东华和北苍竟是刘知府的暗线。

    当初，还不是刘知府的刘同知为前程仕宦，特意在春意楼培养的清倌儿中挑中了四人暗中培养。

    其中两人年龄大些，极为聪慧，前些年已送了出去，另外二人则是容貌最好的东华和性情最稳重北苍。

    对于她们四人，春意楼不仅教习诗词歌赋、奇技yin巧这些基本技能，还暗中教授信息传递、揭帖伪造、乔装模仿等事。

    也亏得苏沅沅不是其中之一，不然她早就露馅，小命呜呼了。

    刘巍一下将棋子全送了去，可见对褚云寒的重视，只是棋差一招，被挡了回来。

    老鸨叹了叹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到是便宜了她，只当是大人真心送礼吧！”

    说着就招来了个仆从，吩咐他将苏沅沅的一应东西收拾齐整，次日送往褚府。

    苏沅沅从前厅出来后，便缀在王管家后面神思不属。

    乍逢大变，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春意楼是决计不能回的，回去就是被送人的下场，而且肯定比现在还惨。

    现在嘛，至少这个贵人相貌还是不错的。

    如今只剩她一人在府上，独木难支，若真……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罢了罢了，到那时就当是找了个鸭吧。且看那人的意思，好像也不喜她们。

    唉，她现在只能先安心住下，再谋后续。

    苏沅沅跟着管家穿过仪门，沿着山石游廊，走了约莫半烛香时间，便到要住的地儿了。

    此时房里已有两个小丫鬟在收拾摆弄。

    王管家唤过两人，道：“这是伺候姑娘的两个丫鬟。”

    他指着一个眼睛圆圆，身材很敦实的丫鬟道：“这是金珠”，说罢，又指向另一个较为瘦小，身形偏矮的丫鬟道：“这是银珠”。

    等二人向苏沅沅行过礼后，王福又道：“姑娘且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王福或林磊侍卫就是，日常起居可直接吩咐这俩丫头。”

    王管家毕恭毕敬，毕竟这府上还没有一个姑娘呢。

    苏沅沅微微点头，又向王管家道了个谢。

    一时无话，王管家便道：“姑娘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劳烦王管家了。”苏沅沅谨慎相送。

    “你们原都是哪人？”

    既然决定住下，首要之急就是要弄清楚府上的情况，苏沅沅一边招过她们细细问询，一便寻了个红木交椅歪身坐下。

    呼，总算可以坐着休息会了。

    “回姑娘话，我们都是淮川府的，我是褚府的家生子，因世子爷这边没人照顾，不久前才挑上来的，银珠是被她嫂嫂卖进来的，她父母都没了，我们府上人不多，但……”金珠嘚嘚嘚的，吐豌豆一样把她和银珠的来历全说了。

    银珠立在旁边时不时的细细应和一声。

    苏沅沅暗笑，这胖胖的丫鬟还挺憨的。

    世子爷？那人身份似乎挺高。

    “府上都还有哪些主子？”

    “除了世子爷，没其他人了。”

    嗯？苏沅沅不解，细细询问下才知晓，原来这是褚府祖宅，褚府一家在开国不久便已迁至京城，除褚云寒偶尔南下和重大节日祭祖之外，基本都是空置状态。

    基本都是空置状态、没有一个主子……苏沅沅心里活泛起来。

    随着她渐渐深入这个时代，她越发了解到一个女子在外生活的不易，身份路引，吃饭生计，娼门拐卖，社会偏见等等……都是问题。

    若她能一直留在这里，背靠褚府，没人欺负，岂不是后半辈子无忧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苏沅沅狠狠摇了摇内心异想天开的小人儿，醒醒吧！

    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没钱没工作，卖身契都不在自己手里，别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你天翻地覆，你想啥呢！

    苏沅沅真是恨死了这样的社会，但如今她也没办法。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现在饿了。

    “府里现在还有吃的吗？”苏沅沅摸着肚子问道。

    “有的，有的，奴婢现在就去厨房传话，奴婢和他们很熟的。”金珠笑嘻嘻地回道，又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又匆匆地传话去了。

    苏沅沅在心里默默接茬，嗯，看出来了。

    看来褚府的环境很不错啊，不然也养不出金珠这样身形和性格的丫头。

    吃穿不愁，又常年没有主子，管家看起来也挺好，苏沅沅感叹，穿成个褚府丫鬟也比原身强啊！

    用过饭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银月高高挂在枝头，残星三两，清冷的月华映着千家万户，天地一片沉寂，竟有些寂寥怆然的感觉。

    苏沅沅不免怔忡，忽然明白了古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对月寓怀。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不知家乡的月亮是否也这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