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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我和我妈都被父亲的养女逼死了。

    可我重生了,重生后我才知道。

    真正害死母亲的凶手,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1.

    「爸爸,你救助的这个养女,如今逼死了你的妻女,你开心吗?」

    教学楼上寒风凛冽,我站在护栏外,面前是我的父亲和他最爱的养女。

    父亲两鬓斑白,满脸倦意。

    「茹茹,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一切都怪罪到云濡身上呢?」

    大风吹动我的短发,打在脸上有丝丝疼意。

    听到父亲一如既往地为李云濡开脱,我都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想起从前,天真的我总是渴望他偶尔一次不偏向张云濡,我甚至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无辜的张云濡,好无理取闹的李茹。」

    我看向在一旁无辜模样的张云濡,她一脸焦急不似作假,娇弱地由几位同学扶着。

    听到我的话,她上前一步,貌似坚强又委屈地说。

    「茹茹,你不要这样说,父亲会因为你的话很难过的。」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抢什么,你千万不要误会。」

    哈哈哈哈哈,又来了,又是这一句。

    我妈死的时候张云濡是无意将她推下楼的,我爸为她挡下我的发疯谩骂。

    现在我要跳楼也是我自作自受,全世界还有谁能比她更无辜?

    可击垮我的从来不是张云濡这些小伎俩,是我亲爱的父亲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我的亲生父亲,在我跳楼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我说。

    「茹茹,你不要总是和云濡比,不要总是和她争,你什么都有,你到底要和她争点什么呢?」

    我的心泛起浓厚的委屈和疼意。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知道,我没有想过和她争,是她一步一步把我的所有都抢走了。

    包括你啊。

    身体往后倾斜,我闭上眼不想去看一切,耳边呼啸的风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屏蔽。

    我很想念我的母亲。

    「mama,我来找你了……」

    物体从高处坠落,砸成一摊烂泥,犹如我这破败不堪的人生。

    意识消散之际,我听到mama担心地在呼唤我:「茹茹,不要睡,快醒来……茹茹,睁眼看看mama。」

    mama,我找到你了!

    猛一睁眼,白光有些刺目。

    「滴……滴……扫描到宿主已死亡,是否绑定系统进行重生?」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mama的身影,死了都会做梦吗?

    「重生?没必要吧。」

    我xiele一口气,「重生回去再看着我的父亲去疼爱别人,我何必遭这罪?」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它开导着我。

    「宿主,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李云濡来到你家时,总是一脸懵懂地就能抢走你的东西吗?」

    「要知道,你的母亲在世时,她可没这么神气。」

    我抬头看着天,一片白茫茫的光萦绕着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mama……」

    见我犹豫,那个机械音趁热打铁。

    「重来一次,如果你能活得开心肆意,你的母亲一定会欣慰的。」

    我心底满是悲伤,捂着脸用力搓了搓,又叹一口气。

    「我拿什么跟她争?父亲从来都不会相信我的。」

    话音未落,机械音满满的得意。

    「当然是拿我这个满级绿茶系统啦,只要你同意重生,我保证让你接下来肆意妄为,你爸绝对不敢揍你!」

    在这个绿茶系统五次三番的保证下,我同意了重生,按下同意键后,我被一股力量拽着回到楼顶。

    「你到底要和她争点什么?」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回头看了看,很高,高到我腿软,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从这里跳了下去。

    吸一口气,我展开笑脸,从护栏外下来。

    「我有什么可争的,看你们给吓得,逗逗你们而已。」

    我的态度变换得太快,众人都有些懵,前一秒哭天喊地要生要死,下一秒笑着说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我被警察叔叔带去教育了一顿。

    一位浓眉大眼的警察叔叔皱着眉,正对我进行青少年爱惜生命的深刻教育。

    我的绿茶系统在脑海中兴奋极了,「对不起警察同志,我也是一时糊涂。」

    「我爸爸常年偏心养女,我的mama也不在了,没有人教育我,导致我犯下大错,真的很抱歉。」

    原本警察局里好些因为我浪费警力的叔叔,顿时一哽。

    一个没妈的孩子,犯了错也是值得可怜的,更别提爸爸还不疼爱她了。

    我的身体被系统掌控了,我在躯体内听着它戳我的心窝,有点后悔同意它带我重生。

    但好在经过它这番卖惨,警察叔叔对我从轻发落,并且在我父亲带我走时还叮嘱父亲多关心单亲孩子的心理健康。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言,父亲长长地叹息让我烦躁无比。

    正准备开口呛他,系统却抢先一步占据了我的身体掌控权。

    「爸爸,对不起,今天是我胡闹,您也对我很失望对吗?」

    父亲惊讶于我的道歉,想起我往日的强势,一瞬间心底无奈大于气愤。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一股温暖袭来,让我委屈得想落泪。

    正想扭头将泪憋回心里,系统却让我抬头看着父亲,大大方方让它滑落。

    许久没见过我示弱,父亲有些慌乱,他连忙抽纸巾来拭,这时我却一扭头,用手背重重地将泪珠擦去。

    略微哽咽的声音让人听得心碎:「爸爸,我真的没有想跟张云濡争,可是她总是那么优秀……」

    「优秀到你都看不见我,你的目光被她一点一点的分割。」

    声音越来越低,顿了一下,我将鼻涕擤去,抽了一张新纸巾,很快将它揉皱。

    「我什么都可以让给她,可是我不想把爸爸也让出去!我已经没有mama了,我想爸爸永远只是我的爸爸。」

    说到悲伤处,我泣不成声,父亲也终于侧身将我抱住,好像要把几年来的隔阂全部消融。

    系统的这番绿茶发言很是成功,回到家我照常忽视迎上来的张云濡。

    父亲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说我没有礼貌,不尊重人。

    夜已深,我起身抽烟,却被父亲抓个正着。

    换作以往他早就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臭骂了,或许今天那段剖心剖腹的发言让他也想了很多,他睁着疲惫的眼睛看着我,只是轻轻地问。

    「把烟灭了好吗?」

    我静静地与他对视,捏着那根烟,吐了一口烟雾,将火光摁在烟灰缸里。

    父亲很久没有和我单独相处过了,他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生怕说点什么,我又会大发雷霆。

    系统正准备拿走我身体的掌控权,试图做更多让我的父亲醒悟。

    我冷冷地在脑海中说一句:「敢拿我身体说话你一出来我就去割脉。」

    系统不断跳跃的数据瞬间静止,呐呐地说:「我不是想帮你嘛~」

    听声儿还有些委屈,我看着眼前血亲,心里有些唏嘘。

    一个机械都知道我受委屈想帮我,我唯一的亲人却要我把委屈都咽下肚子。

    「爸爸,我以前很喜欢你的善良,我觉得你是个道德高尚的好人,值得我学习。」

    低下头,组织好语言后我再次抬头与父亲对视。

    「可是当你的善良是以我mama的生命为代价,以女儿的幸福为代价时,我很讨厌你。」

    那个恨字在心里兜兜转转,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离开客厅后,父亲颓败地站了很久。

    直到我昏昏沉沉地快要进去梦乡时,突然听到客厅传来「砰」的一声,我猛然惊醒。

    立马起身想要出门查看,却听到张云濡尖叫一声:「父亲!」

    拧着门把的手轻轻放开,我坐回床上,不想理会外面的事。

    系统却摩拳擦掌,对我说我的机会来了!

    2.

    第二天,我在衣柜里翻出了丢在角落的校服,规规矩矩地把它穿在身上。

    父亲看见我的打扮,惊得手里的鸡蛋都掉了。

    我有些不自在,系统还在不断地对我说:「快,去给你爸剥个蛋,献殷勤!」

    我随手磕破蛋壳,无视张云濡满眼探究,给父亲递了个光溜溜的白煮蛋过去。

    父亲激动地双手接过,笑声连连。

    这时,我开口道:「爸爸,我想搬去学校住宿。」

    父亲的笑凝固在脸上,张云濡好奇地问:「为什么呀,茹茹?」

    我瞅了她一眼,撇开视线,与父亲对视。

    「因为我不想和张云濡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讨厌看到她。」

    她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皱着眉垂下了头。

    父亲还是想和稀泥,让我再考虑考虑。

    张云濡红着眼说道:「茹茹,是我霸占了你的家,还是我去住宿吧。你……」

    「好啊。」

    没等她说完,我立马同意。

    「爸爸,她也不喜欢每天和我针锋相对,怕我欺负她,那就让张云濡搬出去吧。」

    张云濡没想到我直接将她的后路堵死,眼看父亲犹豫不决,我憋出一点哭腔,抬头看着天花板。

    「如果爸爸更喜欢张云濡,我搬出去也行。」

    这个早饭父亲和张云濡吃了个大瘪,我眼眶湿漉漉的,拿了个鸡蛋就去了学校。

    父亲左右为难,看着我离开时难过的模样,他眉头一皱,张云濡立马开解道:

    「父亲,如果您觉得难堪的话,我还是去学校住吧,毕竟……茹茹心情不好,您还是别让她生气了。」

    父亲一听,这女孩好啊,多么善解人意,含泪答应了她的请求。

    张云濡脸色有多难看我不知道,此时我正骑着单车进校门,身后认识的同学惊讶地瞪大了眼。

    「那是李茹吗?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阿茹。」

    我停好车,面前走来一个男生,染着一头黄毛,穿着破洞牛仔裤。

    哦,我的早恋油腻男友。

    他上前,在我脸上吧唧一口,笑露八齿。

    「早啊,我的阿茹宝贝儿。」

    特意压低的气泡音让我感觉他说话像打嗝。

    给他踹了一脚,我给他下了死亡通知单。

    「陈熙,我们分手吧。」

    他挑眉,右手轻轻撩起我的刘海。

    「玛德陈熙你个傻b,别碰我刘海!」

    我一个黑虎掏心给了他一拳,疼得他弯下腰,即便如此,陈熙也揽着我的肩头,靠在我身上。

    「为什么啊宝贝儿,难道你从今天起要好好学习了,所以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我没把他推开,面无表情的敷衍着,嗯嗯你说对了。

    陈熙又一挑眉,空出来的左手掀了一下刘海,自信地说:「那你学习不得带我一起吗?咱俩共同进退呀。」

    我斜眼看他,「没见我昨天跳楼时你跟我共进退啊。」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到教学楼下时,我停下脚步。

    陈熙抬头看楼顶,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宝贝,你要是真死了,我杀了张云濡给你垫背咋样?」

    我满是愕然地看向他,却见他戏谑地眨了眨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拿开他放在我肩上的胳膊,独自走进教学楼。

    陈熙在我身后看着我,直到我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虎子,走,烫头去。」

    下午体育课,我们班正在做热身运动,忽然听见不远处几个女生大叫。

    我借着伸展运动扭过身子去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球场上奔驰。

    一个帅气的扣篮再次引起欢呼。

    我装作没看到,面目表情扭回身体。

    八百米冲刺后,班上的同学成群结队去买水,我沿着跑道慢慢走着,平缓运动后剧烈跳动的心。

    「阿茹!」

    一个嘹亮的叫声把不远处在教室上课的同学都吸引了,不少人在窗边偷偷看向cao场。

    陈熙顶着个乖乖头,笑意直达眼底,给我递来一瓶可乐。

    我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被拧松,看了一眼他的黑发,把话都吞下肚子。

    好一个共同进退,我穿校服他剪寸头,搞得好像我俩约好了一样。

    「茹茹……」

    还没歇下气,张云濡怯懦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父亲已经答应我来住宿了,以后你不要因为我和父亲闹脾气。」

    系统在我脑海里嘀咕着:「要不是因为你也吵不起来啊。」

    「你也知道你住在别人家,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啊?」

    陈熙揶揄着,「我还当你是几岁的小孩呢,搞出一堆破事还要别人给你擦屁股。」

    「怼得好!」

    系统附和着,我转头噗嗤一笑。

    「张云濡,你五岁来我家就拿走了我外婆送的小熊,八岁‘失手’将我妈推下楼摔死。」

    「十二岁挑拨我和堂哥的关系,十六岁逼我离家出走,都是我脾气暴才会和我爸吵架吗?」

    旁边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同学,听到我的话,她们震惊地讨论着:「李茹她妈不是说意外身亡吗,原来是被张云濡推下楼的啊?」

    张云濡脸色立马苍白,眼含热泪地辩解道:「不是的,我是不小心的,我当时才几岁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我心底的恨意滋生,陈熙把我抱入怀中,在我背后轻轻拍打,安抚着我。

    可是一想到往事我的情绪如野草一般疯狂蔓延,这时系统当机立断,掌控了我的身体。

    3.

    我推开陈熙,泪流满面地指着张云濡说道:「是啊,你才八岁,我失去的只是一个mama,你却是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啊。」

    凭什么你害死了人,被我爸爸抱在怀里安慰的却是你,我要站在你们身后目视着一切?

    我以前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抖出来过,自从父亲决定替她瞒下这件事,我便将他视为敌人。

    他背叛了母亲,也背叛了我,我开始抽烟喝酒,上课睡觉,想用摧毁他女儿的方式来让他后悔。

    可是我没想到,他还会有一个叫张云濡的乖乖女,考试成绩是最优越的,会比我更加听话懂事。

    从今天起,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父亲,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怨我毁了你的另一个女儿。

    一阵雾白笼罩着我的视线,我看见mama正在护栏边上晒衣服。

    张云濡跟我说「我们来比谁跑得快吧!」

    我看着年幼的自己在她身后追赶,在天上大喊:「快拦住张云濡,不要让她跑了!」

    哈哈哈哈,小女孩的笑声连连,可下一秒张云濡踩到一个没收起来的溜溜球,整个人向前倾。

    我的mama被外力一撞,从护栏上翻出去,所幸她右手死死抓住一根栏杆,大喊着快来救我!

    年幼的我竭力地跑,上帝视角中我也喊得撕心裂肺。

    可离她最近的张云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跑到门边,我的mama就尖叫着摔了下去,一声巨响让我彻底呆住。

    愣愣地看着我父亲冲上来,他探身去看我母亲的情况,抱着张云濡在打急救电话,完全忽略了门口的我。

    睁眼,我从梦中脱离。

    系统有些担心地问我还好吗。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淡淡地说:「没事,习惯了。」

    母亲死后,这样的梦我曾做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没有把她救下来。

    张云濡从家里搬走,我和父亲的关系和缓过来,我收起脾气,父亲脸色都显得红润些。

    随着最近一次成绩下发,我进步颇大,父亲开心,给我整理一桌好菜庆祝。

    几杯酒下肚,他回忆起母亲,眼眶有些发热。

    「当初她追我,拿不准我和其他女同学是否有关系。」

    「总喜欢装腔拿调的说她是最心疼我的人。」

    老父亲抹了把泪,我打趣道:「可不是,只有我是最心疼爸爸的,您可别让旁人取而代之。」

    父亲佯装怒道:「你这丫头,尽说胡话。」

    父女俩对视一笑,心思各异。

    吃到最后,父亲试探地说:「茹茹,其实你可以换个心态对云濡的。」

    闻言,我的笑意垮下,筷子一放起身。

    转过身却停在原地,父亲见我肩膀耸动,连忙绕到我面前。

    系统赶在他看到我的脸前硬生生给我挤出一泡泪,含在眼眶打转。

    「爸爸,你可以原谅她,我不能。」

    「当初,我怎么也没跑到mama面前拉住她,李云濡却可以坐在mama面前哭,理所应当地不被你怨恨。」

    「mama摔下去难道就不害怕吗?mama从来都不会哭吗?」

    最后两句话,系统投入了全部感情,原本没有哭欲的我被它渲染,整个脸上泪痕重重。

    父亲看着我,眼神有些飘忽,他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丈夫,看着爱人离世他怎么会不痛苦不怨恨呢?可是当怨恨对象是自己带回家的小孩,他……

    透过我,父亲好像看到母亲站在他面前,每次受了委屈就这样可怜兮兮地质问他,要他认认真真哄上两个小时。

    父亲抬手遮住眼睛,痛苦地叹息从他指缝滑出。

    「我是不会原谅一个杀害我mama的凶手的。」

    我毫不留恋地走出家门,不想回头看父亲孤寂的身影。

    我何尝不知道父亲也倍受煎熬呢,mama生前与他琴瑟和鸣时,是我最想回到的过去。

    可为什么连他的妻子死了,他都能跟那个杀人凶手和睦相处,把她当成亲人呢?

    真的是因为她一纸成绩吗?

    「想开点,毕竟你父亲就是一个老好人,他怪不了别人就只会怪自己。」

    系统幽幽出声,我停下脚步,天边的晚霞鲜红如血。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第一次对这个帮了我不少忙的系统发出质疑。

    为什么会有系统的存在?为什么系统会选中我?

    它显然不擅长应对,只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我的不甘足够深切,它便来了。

    「你知道吗,李云濡小时候也有一个系统,就是因为这个系统,她才会生活得这么如鱼得水。」

    小时候,那现在呢?

    我的不甘够深切,可比我更不甘的人多的是。

    我没有再问出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天边的红霞,若有所思。

    面前的小沙池里有一个小男孩,我看着他一脚把弟弟踢进沙子里,弟弟一嘴沙子哇哇大哭。

    他的父母闻讯赶来,男孩抹着眼泪怯懦地说:「都是我不好,没有拦住弟弟呜呜呜……」

    小孩的父母立即安慰他。

    这一幕,让我想起张云濡刚来的时候,我在床上蹦蹦跳,结果踩到她伸出来的脚。

    我整个人从床上栽下去,脸上直接破了一个口子,血流出来吓得我妈直哭。

    张云濡站在一边委屈地说,都是我没看住meimei,才让她摔倒了。

    这么懂事的孩子,谁会去责怪她呢?还不是我自己顽皮。

    收起回忆,我走到小男孩父母面前。

    「打扰,虽然很冒昧,但是我看见是这个孩子故意把他弟弟踹倒的。」

    他的父母满脸错愕,低下头严肃地问小男孩,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再留下看他们找原因,自个儿沿着马路溜达起来。

    不知不觉来到体育馆门口,还未站定就感觉一股风朝我冲来。

    我一个闪躲,陈熙刹不住直接在体育馆门口摔了个屁股蹲。

    他干脆坐在地上,就这么抬头看我,眼里笑意不减。

    「好残忍呀,你快扶我起来!」

    说着伸出手心递给我,我握着他的手,还没出力他便自己站了起来。

    「我一大老远就看见你啦,要进去打球吗?」

    我目光斜视,瞥他一眼,唇角轻勾。

    「我想打你行不行?」

    陈熙显然不是个正经的,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靠近我耳朵轻轻问:「你想在什么地方打?用鞭子还是蜡烛?」

    原本耳蜗被他的气息喷得痒痒的,我微微缩起脖子,听清楚内容后左手一个肘击,把他从我肩膀撞了下去。

    「恶不恶心?滚。」

    陈熙嘿嘿一笑,「我只往阿茹宝贝儿的被窝里滚哦。」

    陈熙犯的贱当场就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他连连告饶,说下次不恶心人了。

    讨完嫌后我俩上了篮球场,大汗淋漓的让我郁结的心情舒缓很多,我中途停下休息,去拿了他的水来喝。

    无意听到几个女生在热烈地讨论着陈熙,她们满脸羞涩,推搡着上前找他要联系方式。

    距离有点远,我没听到陈熙跟她们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摇了摇头,笑着指了一下我的方向,那群女生就离开了。

    我在场外看着陈熙,突然发觉他变化很大。

    我跳楼前,他和我一样是人生无望的混世精神小伙。

    染着一头黄毛开着摩托,别人上课他睡觉,九张试卷加起来考不到三百分。

    我重生后,他把头发剃成寸头,听说这次月考也进步了。

    知道的是我重生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拖家带口重生了。

    4.

    最近我震惊的是,陈熙竟然借了他班学位的笔记,整整齐齐地抄了一遍,给我送到了班里。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呜呜啊啊像一群围观的猴子。

    也许我才是被围观的那只猴。

    见我越来越好,张云濡看似很开心,有时笑意盈盈地来跟我聊天,我不屑敷衍。

    她贴了个冷屁股,看起来很失落,立马就有护花使者跳出来替她出头。

    「李茹,你也太没礼貌了,云濡只是好心。」

    我们班的班长推了推眼镜,皱着眉看我。

    我本来想直接骂回去,结果系统说它好一段时间没出来了,我只好放它出来演一演。

    「班长,你也有mama对吗?」

    班长脸色铁青,以为我在咒他。

    「你才没mama呢,我当然有啊。」

    我快速低下头,失魂落魄,脑子里跟系统打着商量:「我真的没有眼泪了,你煮茶不用每次都哭吧?」

    系统见我哭不出来,也不勉强。

    「对呀,你有mama,你当然不理解为什么我讨厌李云濡。」

    班长想起之前的传言,我妈是给张云濡推下楼摔死的,顿时他脸上也挂不住,张云濡在一旁泫然欲泣。

    她开口,抽噎着说:「对不起,我从小没有体验过母亲的疼爱,每次都让茹茹想起过去,真的很抱歉……」

    班长瞬间可怜起她来,我同桌看不下去,直接问她。

    「就因为你没妈所以李茹她妈就活该被你害死吗?」

    一针见血的!

    张云濡脸色煞白,无助地摇头,一滴泪珠划过脸颊,好一个美人垂泪。

    系统在我脑子里嘲讽,就这?

    我再次出声:「我也知道你那时才八岁,眼睁睁看着我妈抓着栏杆向你求救,你不知所措,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所交集。」

    「每次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脸,我就会想起我怎么也够不到我妈,明明你伸出手,她还有几分活下去的希望的。」

    「所以你能别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了吗?」

    班上的同学听到我这么说,纷纷开始赶人。

    「就是,别来我们班行不行,你自己没有教室吗?」

    班长见形势不对,拉着她走出教室,一些同学来安慰我。

    「李茹,你别理她,以后她再来,我们不让她进来。」

    「就是,班长肯定跟那个女的有点什么,这么维护她。」

    我扬起脸冲她们笑了笑,她们却说我在故作坚强。

    唉,这绿茶小白莲系统肯定把我传染了。

    没上两节课,班主任竟然把我从课堂上请到了办公室。

    我一脸懵的来到办公室,却看见张云濡在里面哭泣着,声音哽咽,我见犹怜。

    我心下了然,猜到了来这趟办公室的原因。

    拒绝了系统的提议,我走进去二话不说扇了她一巴掌,响亮地一声让办公室每个老师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

    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我对这张云濡开口:「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张云濡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她班主任护犊子,拉开她站在我面前。

    「干嘛呢?小姑娘上来就动手,还有没有纪律了?」

    我直接抬手给自己啪啪两耳光,泪眼朦胧地冲着他大喊:「我是没有纪律,你问一下张云濡心里有没有法律,她杀人都不用偿命是吗?」

    不就是哭,谁不会似的。

    没说两句话,我声音就被哽住,却仍然倔犟地指着张云濡说:「你害死我妈,凭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每次都在我难过的时候来揭我的伤疤。」

    「还有你们所有人,就是因为她会哭所以才偏向她是吗?都欺负我没妈是吗?」

    我环顾四周,她的班主任一时间也拉不下脸,我班主任把我抱进怀里,安抚着我,一边吩咐其他老师把张云濡带出去。

    等我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才开口说道:「本来是其他班的同学说你带头孤立她,我才找你来问问情况。」

    现在看来事情一目了然,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叹喟着。

    「最近看你进步很大,不要被旧事困在原地,要学会往前走知道吗?」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在体育室门口的树下坐了半节课,直到下课铃响才回到教室。

    其他同学都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什么事。

    陈熙买了点零食拿过来给我,把东西放下却拉着我出了教室。

    他说,看我眼尾有些泛红,肯定是哭过。

    我咬着他买的糖,没说话。

    两人靠在护栏边上,吹着风,气氛融洽到极点。

    他的脸越来越近,我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轻轻闭上眼,感觉到他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我的,就停住了。

    睁眼时他突然喘着粗气说:「丫头,你现在还小,我不碰你。等你成年了,我一定不轻易饶过你。」

    我噗呲一笑,心情舒缓,抬膝顶了他一下,两人顿时笑弯了腰。

    真不知道他每天拿着个手机都在看什么,好好一个俊小伙油得发亮。

    笑过后,我拽着他的衣领,把嘴里那颗甜得发腻的糖传到他嘴里,又眼看着他原本白嫩脸皮蔓延至脖颈都泛起红霞。

    我捏了捏他的耳垂,「好烫啊。」

    他突然捂着脸蹲下,我俯视着他的后脖颈,猜测着小龙虾能不能和他此时的肤色比一比谁更红。

    「叮铃铃……叮铃……」

    上课铃打响,我踢了他一脚,想叫他回教室上课去。

    陈熙抬头看着我,满天云霞映在他的眸子里。

    「阿茹,我们去私奔好不好?」

    我们逃课去约会了,没有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我带着他来到母亲的墓园。

    石碑上的女人笑得灿烂,记忆中她永远像个小女孩,父亲也一直惯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我三岁时我爸把张云濡带回来,刚开始我并不讨厌她的。」

    「我妈也支持我爸的善良,就这样,张云濡住进了我家,变成李云濡。」

    「可是慢慢地,我的玩具都开始变成这个新来的jiejie的,小伙伴们觉得我脾气太差,不愿意跟我玩了。」

    「我开始闹脾气,不愿意承认这个半路来的jiejie。」

    mama一直只把我当成女儿,她支持父亲的善行,却始终不能真正接受一个外来女抢走原本属于她女儿的一切。

    为此父母开始有了争吵,正当父亲因为家庭矛盾考虑着要不要把张云濡送走时,mama被她推下了楼。

    我们在mama地墓园里待了很久,陈熙听我哭了很久,把我送回小区门口就回去了。

    「凭什么我女儿就不配叫你一声爸爸?」

    5.

    我的家里,一个陌生女人牵着张云濡冲着我的父亲大声问。

    「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还要我濡濡生活在她们的阴影下吗?」

    我站在门外如坠冰窟。

    总算,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张云濡杀了我的母亲,父亲都能把这件事瞒下来的原因了。

    哈哈哈哈,当初我跳楼后,这个女人和张云濡应该很开心吧,可以名正言顺的搬进我家。

    深吸一口气,我抬头踏进家门。

    「那我也想问一下我的父亲,为什么张云濡可以叫你爸爸呢?」

    屋里的人见我撞破此事,神色各异,我的父亲慌忙上前两步,被我犀利的眼神逼停。

    他结结巴巴地说,茹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女人尖叫着说:「什么这样那样?」

    「你爸不敢说,我来告诉你,你爸在你妈怀孕的时候喜欢上我,然后我怀了濡濡!」

    我父亲急忙补充:「我当时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茹茹你相信我。」

    我悲哀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的形象在我心里瓦解了个彻底。

    「人真正喝醉的话是无法勃起的,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我失望地转身离开,父亲想追,却被女人拽住,要他给个说法。

    张云濡在一边一声不吭,但是我也没有错过她嘴角压都没压下去。

    不愿再面对这一切,我迈步向前。

    「滴…滴……」

    门铃响起,陈熙开门,一个失魂落魄的我出现在眼前。

    我惨白着脸笑着说:「抱歉,收留我几天先吧。」

    在他家呆坐了很久,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边少了点什么。

    我在脑海中呼唤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我立马站起来,跑出去拦了车往mama的墓园去,陈熙见状连忙跟上,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系统,系统,mama!」

    我在车上捂着脸,在脑海里大喊,仍然没有回声。

    终于来到墓园,我已经确定了系统已经离去,在车上坐了一会,我才开口。

    「师傅,麻烦原路返回吧。」

    司机有些不满,却被陈熙递过去的红钞搞定。

    我靠在陈熙肩头,泪水止不住地流,将他衣服浸湿一大块。

    第二天,一段录音火爆全网。

    「震惊,小三的女儿杀死原配!」

    「这个女生不是之前说想跳楼自杀的那个学生吗?当时还说她浪费警力,没想到是被逼到绝路了。」

    一时间网络众说纷纭,我父亲的公司的合伙人为了不受牵连,毫不犹豫地撤资离去。

    而张云濡母女也被深挖了个彻底,更有人爆出张云濡的母亲曾经多次破坏他人家庭,还曾骗婚骗财,坐过几年牢才出来的。

    她母亲忍受不了流言蜚语,当着她的面死在破旧的出租屋里。

    「李茹,你害死了我妈,你是故意的!」

    如今,站在高楼上的人成了张云濡,不变的是,我的父亲一如既往地偏向她。

    「云濡啊,你下来,不要吓爸爸啊。」

    我站在他们身后,冷眼看着这场父女情深。

    「茹茹,你劝劝她,让她不要想不开啊!」

    我躲开他的手,厌恶地冷笑:「她能原谅她妈的死,自然就不会跳下去。」

    「既然她自己都原谅不了,那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劝我原谅她?」

    张云濡此时披散着头发,眼睛红肿布满血丝,显然被她妈的死刺激得不轻。

    只见她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阴冷得像爬满蛆虫。

    「李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往后一躺,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巨物砸向地面,楼下传来一阵尖叫。

    原来我死的时候,是这个场景。

    父亲崩溃往前跑,想要抓住她,却没停住脚步一起摔了下去。

    陈熙拉住我的手,满是担心地看着我,我捏紧了他的指尖,回应他的眼神。

    mama,我可以很好的面对这一切,你终于不用放心不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