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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 第42节

    康安帝姬被宫女扶着下了马车,走进了这个院子。

    这院子位处桃花巷,占地不大,只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平日里也不住人,只有晚上才会有人过来。

    康安帝姬没骗沈蕴玉,她刚才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大家都不信而已——她真是来偷情的,和别人的丈夫,当朝宰相,江逾白一起,在京城内,甚至就在麒麟街附近的一条街巷上,在天子脚下,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和江逾白在一起。

    康安帝姬只觉得一阵报复性的快感蔓延全身。

    太后和顺德帝都不让她与江逾白在一起,她偏偏要在这种地方和江逾白偷情。

    康安脑海中幻想出了这样一副画面——等到来日,这件事情爆发出来,顺德帝与太后一脸惊讶的瞪着眼看着她,而她,挽着江逾白的手,光明正大的说:“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早便说过,你们当年是错的,我和江逾白才是天生一对,不管你们做过什么,都无法阻拦我们在一起。”

    她手拿一把烂棋,也能打出个王位来。

    康安慢腾腾的哼着曲儿,往院中走去。

    她进去的时候,江逾白已经在了,正坐在窗边品茶

    ,他爱喝茶,故而康安在这间院里备满了各种好茶。

    当时正是亥时末,窗外一片昏暗,唯独窗正中间挂着一轮弯月,散发着浅浅的银色清辉,江逾白穿着一身牙白雪缎对穿交领书生袍,腰间系着金带钩,头顶带着一方金玉冠,浮光月影渊清玉絜,两袖雅色不染尘光。

    康安只远远瞧了一眼,便觉得心口颤动。

    她就爱江逾白这一副仙人落尘的模样,他如云端明月,被她拽进了床榻间,任她染色,与她沉沦。

    “夫君。”康安自门口欢快的扑过去,整个人都钻到江逾白的怀中,毫不矜持的跪坐在江逾白的面前,妖妖娆娆的喊:“人家好想夫君呢。”

    江逾白伸手一揽,康安靠过来时他的心神荡了一瞬,继而回过神来,侧过头来看着康安浓艳的妆容,问道:“近日你手底下养的那些门客都去做什么了?”

    康安浑身一僵。

    去做什么了?当然是去四处走通关系,使尽办法向上走,给自己捞官职了。

    想有权,就得先有钱,再有人,她从那个刚认识的东倭商人周伯良的手里得了不少孝敬,再加上手里本来就有一批人,自然活法了心思,给自己铺路呢。

    她手上的权势不够,也不能像是男子一样光明正大的培植党羽,只能让他们自己发展,个人看命,所以她手底下的人多是寒门出身,或者是落魄世家弟子,这群人眼界不够,难免摸爬滚打。

    “让他们去谋前程了呗。”她知道瞒不住江逾白,干脆假装不在意似的说:“我不想嫁人,自然得想法子给自己留点后路,顺德又跟我离了心,我能有什么办法?说来说去,我不还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才这么费劲cao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跟着那帮人斗心眼啊?”

    江逾白蹙着眉,道:“你那些人,做事手段太糙,目的性太强,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难免会被人记恨,朝中势力繁杂,圣上最大,其余几个王侯,再往下文臣武臣,都各有阵营,你真以为他们是傻的?”

    “知道了,我会让他们收敛点的。”康安只想着赶忙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道:“夫君,人家知道错了,不要提这些啦。”

    江逾白被她用撒娇堵住了话头,剩下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窗间明月高悬,屋内两人缠绵,康安帝姬看着江逾白的脸,心中闪过隐秘的得意。

    江逾白现在正与她在这里,而石清莲在做什么呢?恐怕是在暗夜中垂泪吧。

    此时,江府清心院内。

    墨言守在门口,微风送入窗内,厢房内,沈蕴玉依旧是那冷沉的语调,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小娇娇,叫一声玉哥哥。”他哄着她道:“只一声便好。”

    石清莲含泪想,都是骗人的,她不信。

    说话间,沈蕴玉将人带到窗口前,让石清莲瞧着天外的月色,问她:“可好看?”

    恰好两人一个转身,沈蕴玉垂眸间,瞧见了矮榻桌上铺着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些朝堂官员的名字,让沈蕴玉的动作为之一顿。!

    第36章 太后寿宴

    石清莲当时立在窗前,明月落于她身,根本不知道此时沈蕴玉正在看桌上的纸。

    桌上的纸上写满了她从江逾白那里看来的字,她父兄都很重视对她的启蒙,自幼便让她临摹诗画,她会写一手好字,又太熟悉江逾白的写字习惯,所以模仿起来不是难事。

    她望着月亮,喊玉哥哥的时候,沈蕴玉已经将桌上的所有纸张都看完了。

    最后,沈蕴玉抱着她去净房收拾干净,然后将她放进床榻间,还喂她吃了避子丸。

    她躺下不过须臾,沈蕴玉便已穿戴好衣裳翻墙走了,临走时还与她道别:“沈某尚有要事,石三姑娘且睡。”

    石清莲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待到沈蕴玉走了之后,石清莲挣扎着爬起来,把桌上的纸都给拿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疏漏之后,用烛火小心翼翼的给烧了。

    她不确定沈蕴玉什么时候看的,但是她知道,沈蕴玉肯定是见到了,沈蕴玉那双眼连路边一块石头都能看到花纹,不可能见不到这些纸,也不可能记不住这些人名。

    但是沈蕴玉心思深,他见到了也当没见到,肯定不会主动问,只会去背地里查,这样正好,她这东西也来处不明,若是沈蕴玉当真问出来,她说是江逾白留的,沈蕴玉又问何时留的,还留了什么,可曾与你说过什么,她只能瞎编乱答。

    与沈蕴玉瞎编乱答,很危险,这个人太过敏锐,三句话便能定真假,石清莲觉得她根本瞒不了沈蕴玉。

    幸而他不问。

    石清莲将纸张烧了之后,才拖着酸软的腿回到床榻间,一头倒下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几日来,江逾白天天不回府,江照木在外流连青楼,金襄搬出去了,江逾月进了宫,偌大的江府只剩下了石清莲一个主子,白天睡觉,晚上挂灯,她这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外溜过,竟有了几分岁月绵长,时光静好的味道。

    直到了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宫里筹办了太后的寿诞,邀了朝中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大臣的家眷入宫参宴。

    宴会一般未时开始,酉时结束,他们午时便得入宫,辰时便得起来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好生筹备。

    因着是宫宴

    ,所以不能打扮的太出挑,全都要符合规制,她是一品大臣的诰命夫人,衣裳都有要求,就连发顶的一根簪子也不能错位。

    从头到脚折腾了一个时辰,石清莲便与江逾白一道出了府。

    他们二人自然也是坐马车而行。

    麒麟街这一条街都是三品官员,到了时辰,几乎都是家家户户乘着一辆马车走,江府还好,只有两个主子,其余的大臣们家中妻妾子女都是成群的,此次入宫参宴,又琢磨着新帝后位空悬,后宫内也没什么的脸的妃嫔,有些大臣心思浮动,便将年岁合适的姑娘都带在了身边。

    大奉皇族子嗣单薄,先帝当初就只有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剩下的顺德帝继位了,顺德帝这一代,又只有顺德帝和康安帝姬两个人,帝姬一个女子,自然算不得数,顺德帝膝下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国本未定,朝堂上的大臣们难免心思活络。

    荣华富贵,谁不想拼一把?

    万一呢?

    故而别府的马车上都坐着不少人,马车摇晃间,都能听到沉重的“嘎吱”声,马车行的也慢,一辆辆的堵在宫门口,又因为今晚大宴,所以宫门口还专门有金吾卫的人审查,不准人带匕首、毒药之类的东西进入。

    石清莲上辈子没入过宫,这还是头一遭,她站立与江逾白的身侧,抬眸看着大奉皇宫。

    大奉开国百余年,共三代皇帝,第一代皇帝武昌帝,开国名帝,以武辟疆,一个人一杆枪一匹马,打的周遭诸国抱头鼠窜,见谁的东西好就抢谁的,皇后都是从别国帝王手里抢来的,以战养战,靠抢劫把大奉养成了周遭最富最强的大国,第二代皇帝元嘉帝,治国明君,南引水渠北开贸易,东接海域西出商路,大奉子民被养的繁华昌盛,不敢说太平盛世,但也能说是平稳安康,第三任皇帝,也就是顺德帝,接手大奉的时候,大奉已是四海来朝,整个大奉就如同那刚刚升起的朝阳,蒸蒸日上。

    大奉皇宫历经三代修缮扩建,端的是白玉做堂金做马,葡萄美酒夜光杯。

    正殿气势恢宏,殿内浮雕游廊,地上的瓷砖都是用上好的汉白玉,整齐平坦,殿内照亮的都不是烛火,而是一颗颗婴孩头般大的夜明珠。

    他们入的是专门招待朝臣的群欢殿,位于御花园之中,御花园中

    常年点着灯,哪怕是夜间,也能瞧见御花园中那鲜嫩欲滴的花瓣,殿内开着窗,远远一望便是花丛点灯,融融美景。

    按着入宫参演的礼制,男子与女子需要分席而坐,男子坐在左侧,女子坐在右侧,未出阁的姑娘们坐在右侧后方,开席之前可以在御花园中走动,开席之后,便会有歌舞演奏,一般都是由宫内的舞姬献礼,待到舞姬献礼结束后,京中的适龄女子便会为太后献歌舞,为太后庆生。

    这是京中闺秀们扬名的大好机会,若是得了太后的赏赐,那更了不得——那便代表那家的姑娘被太后瞧上了,日后说不准能入宫为妃呢。

    石清莲因着是一品朝臣的家眷,故而座位很靠前,好巧不巧,旁边正是她的“亲家”,定北侯夫人。

    她们俩自然有的话聊,你一言我一语间,石清莲便瞧见了陆姣姣。

    值得一提的是,陆姣姣今日竟不是随着陆家人一道来的,而是随着永宁侯世子一道来的,落座时,是永宁侯世子亲自将陆姣姣送到女眷位置上的。

    陆家今日只有男客来了,陆夫人和陆家三小姐都没来,大概是前些日子丢了丑,现在还觉得见不得人,陆右相年老成精,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瞧见自己这四女儿的出格举动,倒是陆家的两个儿子正坐在男席上,冷着脸看着这一幕。

    当时殿内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瞧着这一幕,陆姣姣一个未嫁女,竟然不和陆家人一道来参宴,而是随着一个男子来参宴,此举太过出格,再说,这永宁侯世子是陆家三女的未婚妻,却与陆家四女搅和在一起,永宁侯的家教也不怎么样。

    唯有石清莲知道,为什么陆姣姣今日非要来这宫宴里。

    石清莲看向陆姣姣的时候,陆姣姣也坐在矮桌后面,远远地望过来了一眼。

    两人视线一触及分,陆姣姣端坐在一群打量她的世家小姐之中八方不动,石清莲收回视线,继续与旁边的定北侯夫人寒暄。

    “夫人方才说什么?”石清莲道:“我扫了一眼那陆家小姐,晃了神,没听清。”

    “说的便是陆家小姐。”定北侯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这陆家四姑娘是存心要跟自己三jiejie过不去,硬是要跟自己jiejie的未婚夫好,据说,陆家已经决定换婚了,叫她去嫁给永宁侯世子,

    啧,这陆三姑娘当真是可怜。”

    说话间,定北侯夫人还叹了口气:“被自己亲妹子抢了婚事,心里怕是不知道多难受呢。”

    石清莲含笑听着,也不言语。

    各家都有各家的腌臜,世人只能瞧见最外面那一层皮,却不知道,蒙在那层皮底下的真相更有趣。

    他们于宴席中落座时正是午时末,宴席还未开始,顺德帝与太后也没到,康安帝姬也没来,宴席上的都是朝臣和朝臣家眷,因着都是朝中三品大臣,且家都住在一条街上,故而彼此都颇为熟悉,好多都是亲戚加闺中密友,一圈人坐下了之后,各找各的朋友说话,还有些小姑娘坐不住,干脆结伴,三三两两去逛御花园了。

    她们鲜少有机会看皇家御花园,自然活泼了些。

    石清莲瞧见陆姣姣也出了御花园后,便与定北侯夫人扯了一句“我去方便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陆姣姣果然站在一片稍微偏僻些的花丛附近等待她。

    今日陆姣姣穿了一身水粉色的云锦齐胸衫裙,小姑娘嫩生生的,笋尖儿般水润,立在花丛前,笑眯眯的向石清莲行了个侧身礼:“江夫人好。”

    石清莲也如同偶遇一般,回了她一个侧身礼,问她:“你这是要出来赏花么?”

    陆姣姣道:“我头一次来宫里,想沿着这小道走走,不知道哪儿的花最好看?”

    石清莲便给她指了个方向,道:“我来时,瞧见那边有个花阁,修建的颇为漂亮,不过眼下宴会快开了,我们还是先回殿内吧,待到一会儿放烟花贺寿的时候,你领几个好友去瞧瞧,我听闻,你与那许家四姑娘相熟?”

    陆姣姣便顺着石清莲指着的方向去瞧,远处果真能瞧见一座花阁。

    俩人都是聪明人,脑子转的比外头的风车都快,几个对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石清莲已经把她要办的事都告诉给陆姣姣了。

    陆姣姣面上一脸天真纯善,心里却明白了石清莲的图谋。

    石清莲要她带着几个人,在宴会舞蹈结束、放烟花庆寿宴的时候,带着许家四姑娘去花阁那边转悠,撞破些事。

    至于撞破什么事,会有什么后果,那都跟石清莲没关系,都得是她陆姣姣担着——当然,她肯定不会就这样

    莽莽撞撞的闯进去,最起码,她得多带几个人,法不责众,只要人一多,天大的事儿都赖不到她的头上。

    这就是石清莲要她进宫的作用,这事儿办成了,她娘就好模好样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事儿办不成,她就得被石清莲掐着,往后还得给石清莲办别的事。

    陆姣姣想,这生意其实还算是不错,有来有往,她虽说要冒风险,但也是得了好处的,石清莲好歹把利弊都给她摆开了看,也给她留了退路,总比陆家要吃她的血,喝她的rou好。

    几个念头急转间,陆姣姣点头道:“多谢江夫人指路,姣姣省的了。”

    石清莲与陆姣姣对了个眼神后,她便转身去了御花园的净房中,做了全套的戏之后,又由宫女领路回了群欢殿。

    群欢殿是宫内专门招待朝臣与朝臣家眷的地方,宫内有专门的宫婢和太监领路伺候,整个御花园都被照的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她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定北侯夫人还在等着她,嫌她回来得晚,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才吞吞吐吐的问道:“金襄近些日子如何?眼瞧着到了回门的日子,她怎的还未回定北侯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