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的尽头是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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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霜降,天气就更凉了,韩信被某个半夜被渐冷的天气冻醒,看着她安逸地睡着,心里一算,这二十天下来,搞不好自己得住到立冬。这还是她说话算话的条件下。他现在是明白了,这床下来容易回去难,要是她存心作弄,还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床上。 她睡得倒是舒服,韩信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拨弄出来,人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心肠跟她母亲一样歹毒。韩信又躺回地上,他心里清楚这是一种驯化的手段,那他是什么,真的是带着链子的小狗嘞。韩信重新躺回地上,睡地上而已,他还睡过野外呢,这不比地上难受多了? 说来也奇怪,韩信觉得她出尔反尔,她觉得韩信心里没数,这关系下,两人竟然还能一起下棋。 那是四五天后,天气凉了,她知道他在地上睡得难受,链子只够在床边活动,晚上地上又硬又凉,她能听见对方辗转反侧的声音。那链子声实在大,也可能是佩戴者有意不让她安生,怀着“大不了大家都别睡”的心态有意为之。他要回床上,她清楚,但是不说,也不退步,况且,她有意控制给韩信兵书的数量,昨天韩信把那些书册都堆放在一侧了,想必是看完了。由此,韩信来找她下棋并不在意料之外。 “下棋吗?殿下。”韩信走过来,看见她正在画扇面,这不是这个时节的事情,估计她也闲着无聊,翻出来玩了。 她放下笔,看了眼韩信,转头继续玩自己的扇面,“我这棋力,大将军还有心情和我下?” 韩信还想着怎么能把人叫上棋盘,又看见她转头,露出一个了如指掌的笑容,“怎么?大将军想赢我,好回床上?”她笑了笑,要不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入耳,还挺好看的,“我才不和你下呢。” 韩信被看穿了,却不见他有离开的意思,转而坐到了她对面,盯着她画扇面。这活计挺无聊的,韩信也插不上手,虽然她下棋一般,但好歹算是配韩信玩,这事就干看,还不如下棋呢。 “我让着你。”他退了一步,提议道。 “那多不好。”她客气道,脸上挂着笑容,一笔一划画着扇面,连一眼都不给韩信了。 “那你想怎样?”韩信问道。他的手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落笔的位置。 她这才抬眼看韩信,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没有彩头。” 韩信咬咬牙,没有就没有,总比无聊好过一些。可是她还没有动作的意思,看起来还有要求,韩信示意她赶紧说。她眨了眨眼,“我这也算陪大将军消遣,对吧?” 韩信保持警惕,总觉得她那笑脸之后藏着些小心思。他不说话,继续听她说,“大将军赢棋是高兴了,我一直输,也得不到什么乐子。” “那你要什么乐子?”韩信看着她低头好似委屈的样子不为所动,他现在是明白了,她惯会演戏,多数是又要捉弄自己。 “大将军和我下棋,不得好好收拾收拾。”她指了指内室,示意韩信自己去看。 莫名其妙,韩信走进内室,看见内室衣架上挂着的一套衣服。乍一看有些熟悉,多看两眼更是熟悉,他正反翻了翻,这不是他做楚王时候的衣服吗?层层叠叠好几件,又厚又沉不透气,无甚大事他才不会穿。当然了,那是有的选,现在是没的选。 黑底金丝蟠龙纹,玉带环腰,楚王军功上位,本应肃杀气更多,换好衣服出来有意吓她,端的一副严肃表情,神色冷凝,眼神锋利。本就英俊,看着不苟言笑的样子,怪吓人的嘞,她喜欢,就要多看两眼,一时光脚下来。地上有地毯,也不算凉,她绕着转了一圈,咂了两声,对上看一双冷冽的眸子,搁这跟她严肃呢,吓唬谁呢,还能把她拎出去砍了似的。 “不准瞪我。”她说着,她伸手去遮对方眼睛,又踢了踢韩信小腿,“转过去给我瞅瞅。” 韩信无奈,转过去给她看。楚王细腰,她伸手从后面抱住,鼻子在颈间嗅了嗅,又伸舌尖舔了一下。韩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是真没办法,打仗都没这苦闷。 “喜欢。”她说着,并不是询问韩信,而是说着自己喜欢。后颈的鼻头蹭了蹭,韩信无奈叹气出声,“现在能下棋了?” “下。”她这才松了手,还有些不舍,这腰真好抱,又摸了两下才回榻上,低头看着赤裸的脚,明示道,“穿鞋。” 韩信深吸两口气,蹲下给她穿鞋子的时候又觉得为了这局棋付出太多,不下就不下,自己是虎落平阳,也不能让她太得意。于是他抓住面前晃荡的脚腕,恢复好了的手稍稍用力揉捏脚踝处的骨节。这感觉很奇怪,也算不上不舒服,就是脚没被这么捏过,她喜欢踩人,却也没人这么对她,有点像调戏,反正在对方控制下扭动很不舒服,她不觉韩信能对她做些什么,就是心理上的不喜欢。所以她用另一只脚踩到了韩信握着她脚踝的手背上,俯视着,“不准捏。” 不捏就不捏,韩信的手翻转向上,位置正好在她脚心抓上两下。 “干什么!”脚心痒得很,她要把脚收回去,韩信不让,抓着脚踝不放,又在她脚心挠了两下。这把人惹恼了,她也不往回收了,顺着力道搭到韩信额头上,“你怎么敢抓我脚心!” 她用了些力,看样子是真生气了,试图把韩信踹倒。 “你还踩我脑门呢!”韩信反驳道,同时向后一步稳住身形,再抓着她的脚腕想给她这脚换个地方,结果她倒好,借着韩信向下的力道,脚趾夹住人家鼻尖不放。 “踩你脑门怎么了?”她恶狠狠地说道,“给你衣服,又不是说你还是楚王。我踩你怎么了?” 韩信是拿她没办法,应付道,“好好好,我是反贼。殿下还穿不穿鞋?” “穿。”听韩信改口,她才把脚放下来,搭在韩信膝头上。韩信不和她计较,况且她说的也没错,他也楚王了,就是这反贼和君王的身份都是她家定的,她说起来多少有些好笑。 韩信低头给她套上鞋袜,她这脚绷得厉害,一看就是刚才被抓那两下害怕了,他在心里偷笑,要不是她绷紧的小腿告诉韩信再抓一下,肯定就要一脚踢过来,韩信真就要再动手了。 小女孩家的,怪凶得嘞。韩信能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屠夫盯牛羊,不怀好意。 他心里想着,手上把她另一只鞋子穿好。她从榻上跳下来,踩了踩,似乎在确认韩信有没有把左右的鞋子穿反。随后衣袖被拉了拉,这人一改方才的愠怒和盛气凌人,手指捏着他宽大的袖子,像是撒娇的小孩子:“走吧,下棋啦。” 这性情,真真假假,韩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真的,什么时候是拿他寻乐子。她对表演游戏乐此不疲,韩信分辨不得,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牵着鼻子走。他这脑子,打仗绰绰有余,应付这些,总觉得是有些高估了。好在大将军还能在下棋上找回场子。 依旧是她先手。先手并不都是好的,但对于她这个臭棋篓子来说,如果后手,下不出几回合就要输。所以,她先手在成了两人下棋唯一的默契,她把棋子拨了拨,伸手就去拿点心。今天吃桂花糖酥,她对这些甜食格外喜欢,一个人能吃一整盘。要不是她并不像他一样处处受限,韩信真怀疑她只是找理由吃点心。 走过几个来回,韩信盯着棋面愈觉熟悉,“这不是上次我的走法吗?” 她叼着糖酥,眨了眨眼睛,眼神在说,“不可以吗?” 酥皮点心爱掉渣,韩信把她跟前的点心碎屑捏起来,递到她眼前展示,“都掉棋盘上了。” 她不愿意放下嘴里的点心,端着盘子往旁边躲了躲,把一整块吃完才出声,声音里都是嫌弃韩信事多,“快点下。” 还嫌弃上他了,韩信低敛眉目,她这臭棋篓子都不用太认真,这棋走得哪里都是漏洞,也就是闲着无聊找点乐子,韩信忍住险些扶额的手,推了推棋子,又走了几轮,他把棋子推过去,“将军了。” 她还叼着点心,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也就几步,棋面峰回路转。也不知道反应过来没有,她没出声,把点心放回去了,皱眉盯着棋盘,久得韩信都要怀疑她在蓄谋用棋盘砸他了。他指了指对方完全没动过的象,又给她指了另一个位置,“放这,不就挡住了嘛。” 她歪头看韩信,似乎觉得对方没有这么好笑,但自己又没有什么有用的想法,半听半不听地就动手了。结果韩信把他的棋子压在其上,说了一声“吃”,就把方才的象拿走了,眉飞色舞地说,“又将军了,怎么办吧?” 她没出声,看韩信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这斜着眼睛,表情阴森,怪吓人的。韩信咳了两声,曾经的副将说得好,没有人会建议韩信和敌将正面单挑,所以他看着她危险的眼神,把那个棋子还回去,甚至还帮她摆回了原位置。 “放你一马。”他说着,指了指她的马,说道,“你把这个挪上来,就当你牵制了。” 她没动作,韩信悻悻地摸摸鼻头,帮她把棋子放好,并示意她多走一步。她这才把那吃人的眼神收了些。这算是让全了,她自然还是下不过,一直到晚饭前,韩信没再招惹她,最起码没再这般挑衅她。 这消停一直持续到睡前,韩信坐在床前的地板上,繁重的衣服堆了一地,她下午不让韩信脱,说是给他当被子用。这话说得挺损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眼瞅着快入冬了,地上铺了地毯也挺冷了。 这么冷的天,她还要洗澡,还不鄙人。各种香料的味道熏得韩信头疼,水声哗啦响,他忍不住多看两眼。韩信觉得她年龄不大,不只是他少有的印象,还是她的皮肤摸起来有一种独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嫩滑。美人香肩在前,韩信承认,即使在他看过的美人里,她也排得上号。 这是韩信第一次完整全面地看见她的裸体,肤色偏白,胸口也长得丰满,腰身,腿脚健康且均衡,与舞姬长年练舞导致的妖娆婀娜不同,高门贵女自有一种金贵和娇嫩。其实她也没有拒绝韩信的拥抱,韩信重新思考了他们少数的几次接触,她对他有一种偏执的爱慕和占有,他有些怀念那种触感了。 他摸了摸冰凉的地板,确实挺怀念的。她也不是什么清纯的孩子,这番折腾存心勾引的意思实在明显。尤其她起夜的次数频率格外异常,今夜不吹蜡烛,通明的卧室,她白皙的脚在韩信面前晃过了六次。 “能把蜡烛熄灭一下吗?”韩信遮住眼睛,这么亮的光不适合睡觉,倒适合算账。 “不能。我怕黑。”她说道。又从床上跳下来,东翻翻西找找,拎了把戒尺回来。檀木的戒尺从韩信眼前过去,韩信心里发笑,今天下棋结束,他就觉得她忍到头了,今晚就是拿着账本清算。 哎,他心里叹气,她在等他主动说,故意在他面前晃荡,脚用力踩在地毯上,让下面的地板发出巨大的声音,好让韩信无法睡觉。 在她不知道多少次走过时,韩信伸手抓住她的脚腕,“罚完我能回床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