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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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场时已经夜半,摆钟指针定定停在中央。 侯雯元被于适折腾过那一通早就兴致缺缺,after party的混乱程度单是想想他都头痛欲裂,上流社会的放松方式实在有点儿下流,侯雯元一贯不热衷于此,他带过来的小男孩还唯唯诺诺挽着他的胳膊,那张和于植七分相似的脸正做着胆怯的神情。 侯雯元恍惚过后终于发觉那种怪异,于植从来不会露出这副神色,他年轻,不惧怕任何,不会胆怯不懂畏缩,就像一只初生的小豹子,对这个吞金食人的世界只有好奇。 侯雯元多少腻了,他叫司机去送那个男孩儿,自己站冷风里吹着醒醒神打算到处走一走,脚沿着人行道还没迈出一步,于适的烟灰擦着他鞋尖掉落下一丝火光。 侯雯元笑了声,掌心盖着他头顶胡乱搓了一把,说:“装狗仔呢大明星?” 于适掐了烟,这次没顺着杆子往上爬要抓他的手,只抬了抬眼皮,说:“我们谈谈吧。” 他今晚实在反常,从入场第一眼开始就处于一种完全不对劲的状态,按常理说于适会暴怒会用各种方式宣泄,但他选了最自作聪明的解决办法,现在又正经严肃地说我们谈谈,不好的预感蔓延,侯雯元也敛了要逗他的神色,问:“去哪儿?” 于适抓抓头发,碎发散下来几缕显得更颓,他撇撇嘴斟酌一会儿,说:“你车上吧,我车没开过来。” 侯雯元应了,第一次庆幸suv后座足够宽敞,他们两个大男人窝在里面并不显得特别拥挤,西装布料摩擦的声音很小,被放大的是彼此从寒风骤然转到温暖里的呼吸。 侯雯元刚一坐稳就被扑个满怀,于适跨在他腿面,下颚抵着他肩膀哼了声,被拉得过近的距离里溢出过分的酒气,一点不像好好谈谈的架势,侯雯元那点耐心快要殆尽,他偏头要躲,说:“喝多了吧你,起开。” 于适的碎发刺得侯雯元发痒,他丝毫不觉自己缠人,得寸进尺抓着侯雯元的手围着自己腰后环了一圈,闷闷地说:“抱。” 侯雯元额角狂跳,囫囵的骂声在喉咙里辗转几个回合,最后只咬牙切齿地冒了声:“神经。” 于适居然没做任何反驳,他抽抽鼻子,伏在侯雯元肩头嗯了声算作默认,这下换成侯雯元皱眉,这种反应很像于植当年被逗恼以后,他顿了顿,说:“头转过来。” 于适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呼吸拖得冗长,侯雯元耐着性子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解释了遍:“把我衣服弄皱了。” 于适的肩膀发着抖,幅度微小,如果不是贴得太近根本感受不到,侯雯元眉心起道沟壑,虎口卡着他下颚扳正,于适低着头不想给他看,侯雯元伸手触到的那片脸rou泛着湿,他一瞬间竟有些无措。 哄于植是他的拿手好戏,可于植不是现在的于适,那些幼稚的招数已经不会奏效,他被定住的皱眉的神情下开始涌生出无限的慌乱,侯雯元烦躁地叹气,索性自暴自弃用手背贴着他脸蛋抹了两把,说:“公主,你专程跑我这儿卖小珍珠的?” 于适攥着他的手腕,俯下眼睛时睫毛轻轻扫过肌肤,说:“离开你的日子我过得不好。” 侯雯元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恶心,他被两种错综的情绪拼出一副难看的无所谓的嘴脸来,说:“哦是吗,我没诅咒过你。” 于适的眼睛像是被水泡发过,其中藏着落不完的雨滴,他说:“我也不想生病的,这不怪我。” 侯雯元觉得好笑,他们如今闹到这种局面是因为什么他以为大家都一清二楚,而于适现在不痛不痒地将一切过错与罪责都归咎到“病”,那他算什么呢?他被暴力、性虐、羞辱充斥的那些时间算什么,绞尽脑汁为他治病时刻小心保护他情绪的一千多个日夜又算什么呢,算他咎由自取,算他自作自受,算他侯雯元倒贴犯贱吗? 侯雯元几乎被这几个连环反问砸到说不出话,他勉强让自己从翻涌的颤动里冷静下来,说:“那也不该怪我,我没对不起过你。” “可是都三年了,哥,”于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握住他手腕的指尖因为颤动不自觉施了力:“这三年里你就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过我吗?” 侯雯元被弄得疼,指甲在皮rou陷出一轮月牙形的凹痕,他动了动却没挣脱,最后只能忍着恼怒叹口气,说:“你有哪里值得我想三年还忘不掉的吗?” 父母催他已立业早成家,每次烧香拜佛时都想给他求段合适姻缘,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父母老来退休盼着抱孙子,他的朋友们相继结婚,一家三四口团圆幸福,满月宴吃了一波又一波,随出去的礼钱厚厚一沓从不吝啬,只有他家过年时冷冷清清,人人都在劝他,可他总嘻嘻哈哈说单身万岁,如果不是实在无奈,谁又想在陈旧的感情里不断蹉跎,而这辈子除了于适,他谁都对不起。 罪魁祸首沉默着哑口,被定格的时间在长久的等待中逐渐缓慢,车窗外的风漏不进来,却能清晰看到因冬天寒冷而结出的冰花,挡住他阴影下的侧脸,侯雯元更加捉摸不透。 于适的喉结滚动一下,肩膀发颤的频率像蝴蝶振动翅膀的重影,他偏过脸侧贴侯雯元掌心,说:“我病得很严重,你知道的,吃药很苦,电疗很疼,我试过十几次,工作很忙,来不及慢效治疗,只能用这种办法,每次之后我都能很快安静下来。” 于适讲这话的时候语气很静,仿佛只是叙述毫不相干的故事,那些被电流刺激的痛苦中他都置身事外,可侯雯元能看到垂下的眼神,难过像要溢出来把自己淹没,他收了指尖,指腹贴着潮湿的下睑揉了揉,说:“乖点儿。” 于适周身那些刺似乎都在被安抚的刹那融化成柔软的外壳,他皱着鼻头,说:“疼的时候我就想你。” 于适说:“想赶紧把自己的病治好,病好以后让你重新喜欢我,然后像个正常人一样爱你。” 车外的风声停了一瞬,侯雯元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呼吸的回音又重又沉压出无边的窒息感,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太了解于适,于适这样的人也会因为想好好爱他而孤独地躺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诊疗床上面对空旷的天花板忍受疼痛的电流,而之前哪怕只是学吉他弹破了手指于植都要黏着他抱怨好久,要亲一下要哥给贴创可贴,侯雯元作为一个正常人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于适当时的痛苦和绝望,正常人要天要地,而于适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的愿望,只是能稍微像个正常人。 他从来没有对于适是个病人产生过多么明确或割裂的概念,换做以前他甚至能允许于适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发疯宣泄,即便被剜rou都不会多吭一声,可他偏偏用最残忍疏离的方式将自己从侯雯元的心脏深处活生生剥离,侯雯元没办法接受,而于适又像强盗一样反过来要求他释怀,这样太恶心了,可如今的局面已经不容他再去想曾经拼命说服自己去恨于适的那些理由,他连一句别折磨我了都提不起力气开口,于适坦诚布公,在泪腺崩溃的边缘已经丢盔弃甲,侯雯元真的别无他法,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就像多年前于植做了不好的梦在半夜惊醒流着眼泪问他他们可不可以永远在一起。 侯雯元分不出精力和心情再细细揣度,于适的眼泪快把他指尖泡皱,像倒了一斜浓重的盐水刺得生疼,他转去捧于适的脸,额头贴在一起,说:“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 “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于适说:“我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从流浪的地方来,又被放逐回流浪的地方去,那年潮湿的大雨似乎都漫进还未成熟的脊梁里,于适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我爱你、我爱你,像卑微虔诚的乞求,只为一点怜悯,于适的影子蜷缩着,仿佛窝在怀里,呜呜咽咽的声音将他挤得更加薄弱,侯雯元缄口,实在无话可说。 他该怎么开口,就像电影开放式的留白一样无从谈起。 他当然知道于适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侯雯元最放心不下的那段时间还在暗自帮于适跑腿拉拢资源,偶尔听朋友谈到创作的剧本,猜测到于适喜欢都会举荐,他说小植是好孩子,认真、上进,选他不会错的,那些知道内情的朋友趁机打趣,侯雯元只笑笑,解释说:“那是我选错了,不是他做错了。” 渐渐地,他看到高楼林立间于适的广告开始多了起来,他在圈子里如鱼得水,早已不是那个极光下许愿说总有一天会做大明星的毛头小子,侯雯元想到那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他的手机存了很多于适的照片,每一年都有,听他在采访节目侃侃而谈自己曾经的经历,他庆幸当初那个为梦想拼尽全力的小孩儿终于可以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发光发热,于适获奖的那天,庆功宴的后台有人送过一束花,贺卡上寥寥几笔,只写一句恭喜。 其实他们分开时于适已经开始蹿红,侯雯元提前给他准备了庆功礼物,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尽头,那句得偿所愿,前程似锦在删删减减后变成了一句迟到的简短的恭喜,侯雯元甚至没有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他旁边见他一面,他无数次想问问小植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很累,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重,如今的生活是不是当初憧憬的、喜欢的,可是他们早就分开了很久,侯雯元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于适走的每一步,侯雯元都倾尽所有地保驾护航,颁奖典礼漫天飘扬的彩带中,侯雯元默默坐在最角落里,连鼓掌都不敢太大声,怕被发现,怕被注意,怕惊扰已经彻底走出那段上不得台面的感情的大明星于适。 侯雯元的爱是将他包裹在美好中的唯一一层壁,在被日积月累的想念浸透后濡湿成洁白的婚纱,于适披着它坦荡地在雨的原野里狂奔,不必要非去躲在谁家的屋檐才能不被滂沱淋湿,我靠想念度日,才敢相信接下去孤单的一生或许没有那么难熬。 氛围到这里实在不太妙,于适的病症越来越严重,脑海里甚至开始不自觉冒出有关死的字眼,这种释然的解脱也许会带来暂时性麻痹大脑的快乐,于适的眼底蜂拥出凋谢的落寞,像那株死在泥土中的花,他问:“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比得过于植了。” 侯雯元不知道手心里的是眼泪还是冷汗,一样凉一样绝望,手掌从脸侧向下猛地攥住那段脆弱的脖颈,于适无法流动的呼吸被攻势极强的唇舌吞没,他只能露出一点舌尖,微微打开的唇缝被堪称暴力的吻堵满,五指还在变本加厉不断收紧,显露出掌背迭起的青筋,于适被缺氧的感觉爽昏了头,舌头收不回去似的向外塌,直到侯雯元夹起那块软湿的舌面,手指直直撑开他嘴角,于适跪在座椅的膝盖发抖,整个身子都在狭小的空间打颤,他没办法合拢嘴巴就没办法发声,眼泪和口水混着淌得到处都是,侯雯元保持这个姿势拨通司机的电话,简单交代几句之后才按掉挂断,转过眼来看于适,说:“那可惜了,你不是于植。” 于适呜呜了两声,侯雯元又探进手指去摸他虎牙,尖尖的牙端贴着他指rou,按下去时并不觉得痛,于适仿佛丧失了天生优越的咬合力,他企图用舌头将外来的入侵推出可收效甚微,驾驶室的门打开,于适被把着的腰突然一僵。 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出声,幸好司机比他懂眼色,目不斜视默默上车,侯雯元的指尖快要压到他的喉口,于适手里捏着的那片布料已经皱得看不出原样,神智混混沌沌开始出游,他只能感觉到心脏乱跳的杂音,从中勉强找到一丝侯雯元的踪迹,他听到他问:“知道错了没?” 于适迷迷糊糊反应不过来,恐惧和刺激的双重情绪让他有点如嗑药一样难以分清梦境现实,他木讷地点点头,终于被放开疼到发麻的嘴角,侯雯元等他缓了会儿才指指腿间,说:“下去。” 外套兜头砸下来把他盖个严实,于适蜷着腿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他仰起脑袋吐出舌头探在OK指间,侯雯元心领神会却捏着他两片唇rou用手背不轻不重扇了两下,于适撇撇嘴,脑袋扎在他腿根不动了。 现在侯雯元知道他为什么不动了。 侯雯元遣了司机,架着于适上楼的时候对方的体温烧得越来越烫,脸颊红红热热地贴着,到床上也不愿意分开。 侯雯元再狠心也没办法做到放着病号不管,他哄了于适几句好听的,终于能腾出时间跑去书房拿药箱,五颜六色的药粒倒在掌心实在有点恐吓的意味,于适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他看到那些药的时候下意识躲过视线,身体往里蜷了蜷,说:“不吃。” 侯雯元说:“吃了,吃完亲你。” 于适咳嗽两声,半信半疑地往前凑了凑,问:“真的?” 侯雯元嗯声,俯下身贴着他眼睛亲了下,说:“我不骗你,吃完亲嘴,不吃的话哪儿也不亲了。” 过高的温度已经开始牵连到思考能力,于适的大脑短暂空白,跪坐起身低下唇到他手心找药,温水没能冲淡一丁点过于浓烈的苦味,于适皱着眉头抹嘴,支着身子靠了靠,说:“亲我。” 侯雯元被他逗笑了,捏着他鼻头把人往上提了提,丝毫不介意腔内残存的药苦认认真真接了个缠绵的吻,从他的视线里能看到于适眼角那颗小痣,被高烧的钝感烤得艳丽,而睫毛太长确实很能让人感觉纯情,于适漂亮更甚。 病中的人没办法洗澡淋浴,好在侯雯元照顾他驾轻就熟,折腾到半夜三点的时候终于做到最后一项工作。 于适已经晕得半睡半醒,侯雯元给他贴好退烧贴,把被受不了热的人强行扒拉开的睡衣扣子重新系好,躺到床上把灯关掉时才发觉,北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于适枕着他胳膊,依然蜷着身体,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兽,此情此景就像三年前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于植打完篮球回来被风吹透,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高烧,那年今天也下了如此的雪,于植一两点突然起了高热,怕下床摸体温计会吵醒他,就这样蜷缩着硬生生熬到了天亮还反过来安慰他没有干睁着眼等一夜。 那时候的于植是什么样子呢,他好像越来越记不清,就像被厚重的大雪遮住了面容,越要一探究竟越是雾里观花,他无意间又想起回家路上于适昏昏沉沉的那句话,说:“你爱我一点吧,就一点也行,我求你…” 侯雯元抬手把那盏夜灯也熄了,于适还没睡熟,视线突然昏暗让他条件反射性地睁开眼睛,突然问:“要是我再犯病的话,你会怎么办?” 侯雯元说:“挺危险的,把你关起来吧。” “关到哪里?”于适压着他胳膊抬头,说:“我想要有花的地方。” 侯雯元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此时是明亮的,缺爱的人总是妄图通过极端方式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精神病也分许多种,至少当年的于植不会允许有人为自己戴上镣铐和枷锁,而现在于适不断期待着、畅想着成为侯雯元身边事物的一部分,不管以什么方式或哪种姿态。 侯雯元平常失眠时总在思考,人的一生要因为爱而不得走出多少时间,怨恨到极致时也会禁不住痛苦想诅咒于适在此后的日子里孤身凄雨,备受折磨,可当他闭上眼睛,心脏绞痛着下坠进那天的夜里,最多只能徒劳地叹口气,最后还是祝他平安富贵,万事顺遂。 可事事不遂愿,上天没能饶过谁。 侯雯元把被边往上拽了拽,说:“会有的,但你要听话,先睡觉。” 面对于适他总有出奇绵长的耐心,尽管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但他仍旧毫无睡意,于适热呼呼的脸蛋贴着他,不断提醒他电疗床上的孤独和绝望。于适怕疼,他在侯雯元的目光所到之处总是娇气的,碍于明星的身份要在发病时接受紧急而高剂量的治疗,一个人面对冰凉的仪器要感受多么深重的恐惧,侯雯元不敢想,所以强迫自己从来不去想。 如果早知道于植的长大并不快乐,侯雯元愿意不顾所有养一辈子小孩儿,这一生只有放眼的时候最漫漫,可真正过起来其实不到弹指,就像他一眨眼,接吻的时候于适已经不再需要踮脚。 世间的病痛都落在于适一人头顶,世间的苦难都被侯雯元一个担着,而当那些苦难和病痛都降临到于适身上时,侯雯元的心脏就像忽然豁开一道漏风的伤口,他才发觉爱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无论时隔多少年,无论怎么克制压抑,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倾潮,爱是兰因,也是絮果。 侯雯元不想再揣测眼泪的真假,在这个大雪的夜晚他比于适更想自欺欺人地短暂哄骗一下自己,就像于适说的,三年了。 三年了,北京城的冬天第一次冷到窗户结冰,你穿着单薄的西装,打着板正的领带,出门前不再需要我替你裹好笨重的羽绒服,系上打结打得漂漂亮亮的围巾,你的手掌宽厚,不像曾经那样容易被冻得通红,可唯一一成不变的地方是,真的笨死了 侯雯元想,怎么可能不爱呢,你不是于植,不用刻意去学习去模仿,你就做于适,我会一如既往爱你,你的病态虚伪和剥去光鲜亮丽外壳后一塌糊涂的底色我都坦然。 侯雯元搂着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借窗外零星的光打量他垂着的睫毛,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安静又仔细地看过于适,他的唇边好像又生出了一颗痣,额头被发丝挡住的一小块儿有道浅浅的伤口,久违的回忆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泣不成声。 侯雯元说:“想。” 分开的这三年时间里,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