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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二(25)吻

    

世界二(25)吻



    “这个蠢货。”

    王子顿了顿,才仰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有些重地放下了杯盏,低骂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

    他抬眉,毫不掩饰兴趣地看向亚瑟,漆黑一片的眼底有什么闪了闪,像是蛰伏于夜中的响尾蛇,一下下地轻敲着尾哨。

    “我想要知道几个问题的答案。”

    亚瑟掐灭了雪茄,目光在迷离的白雾之后,不避不闪地和他对视。

    他修长的手拿起那副扑克牌,缓缓拆开崭新的盒子,“我们打牌,输掉的回答一个问题,或者以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到一个承认认输了,另一个就赢。”

    “规则我没有问题。不过,你发牌我信不过。”

    王子以一支银匙轻敲了敲水晶杯,示意侍应来换酒,开口道。

    他抬头向酒吧周围扫了一眼,最后在进门的白莎身上停了下来,被他盯着,像是湿冷的蛇信舔舐过她裸露的皮肤,留下一层粘质、寒凉的毒液。

    “唔,最美丽的姑娘来发牌,向来是代表好运的。所以这位姑娘,你会洗牌吗?”

    王子似是温文尔雅地向她展颜一笑,勾了勾指示意白莎过来,在她对他的问题点头之后,轻佻地将一枚一镑的金币直接丢进她的胸衣里。

    “那来洗牌。干好了,再给你一个基尼。”

    他随即放荡地轻吹了声口哨,笑道,“我们中赢了还活着的人,还能抱得美人归,不错吧。”

    ……若事先不知阿尔伯特王子殿下很可能是个性无能,这个花花公子,大方、放浪形骸的做派是真连白莎都能骗过去,更别说那些惨死于他刀下的妓女。

    “随你。我没有意见。”

    到现在,亚瑟才终于抬起头,似是毫不相识的冷定目光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淡淡点了点头。

    白莎在两人中间的桌边坐下,开始洗牌,她手脚冰冷,不得不捋一遍发生的事情,让自己搞懂现在亚瑟的处境。

    那本画家的日记本,应该是亚瑟从画室里找出来的,所以两人分别之后亚瑟去了画室——对了,他那时确实从画家的尸体中搜出了一串钥匙,那应该就是画室的钥匙了。

    所以,他拿到了这本日记,来威胁王子现在和他玩这场危险的游戏。

    她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规则是两人打牌,输了的那方要不就回答问题,要不就对着自己的脑门开枪——能回答问题的,只有阿尔伯特王子殿下。

    因为只有亚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而王子殿下没有什么想问亚瑟的;不管亚瑟想要问什么,王子只想他死。

    所以亚瑟绝对、绝对不能输。

    明白的一瞬,她冰冷的手中本就不怎么顺畅的洗牌动作顿涩了一下,一霎一片扑克牌从她手中跌落,在桌间展开一片花花绿绿。

    她急忙捡了起来,而这个笨拙、慌乱的动作明显取悦了皇长孙殿下——她显然是生手,若是技术熟练他反倒会生疑,担心她作弊。

    他眯了眯眼睛,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带着情色的意味缓缓摩挲过她的食指,开口宽慰道。

    “美人,别紧张。慢慢来。”

    他的手带着微黏的冷意,温柔得让她炸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白莎悄然抬头瞄了亚瑟一眼——她本来也不太会玩牌,更别说作弊给亚瑟什么帮助,而且她的心跳得厉害,耳边都只有自己一声声重重、紊乱的心跳。

    可亚瑟依旧冷定,平静的面容毫无表示,只是在侍应送来另一杯苦艾酒时,指了指自己的奎宁琴酒杯,示意他满上。

    冷静,白莎,冷静。

    亚瑟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本尊,他不会玩没有把握的赌局。

    她对自己说,开始一张张发牌。

    然而事与愿违,第一轮亚瑟就输了。

    他们玩的并不是桥牌一类需要高智商的游戏,就是普通的玩法,而两人出牌都很快,不到五分钟以后,阿尔伯特王子便甩下手中的最后一对K,直视着亚瑟展开一个得意的笑。

    他抓过白莎的手腕,绅士地轻吻了吻她白皙的手背,“拜美人带来的好运,今晚幸运女神都站在我这边。”

    亚瑟丢下一手剩的纸牌,便抓起左轮手枪塞入一颗金色的子弹,合上弹匣,顺手一拨转筒。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轻细的旋转声只持续了几秒,便缓了下来。

    可这短短的几秒,白莎却觉得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她徒劳地想看清圆匣旋转的轨迹、判断它停在了什么位置,可完全无用,它在轻一声“咔嚓”中蓦然停了下来,而亚瑟不等她们反应便举手,以它顶着太阳xue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只一声机关的清响。

    第一轮,空。

    王子唇边那抹得意的笑意僵了僵,白莎的脸色惨白,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而亚麻凉色短发的绅士放下枪,轻晃了晃杯中幽绿的琴酒,举杯啜了一口。

    “继续。”

    亚瑟清凉的音色平稳,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改。

    “我开始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人玩过这么刺激、有趣的游戏了。”

    下一时,王子殿下的面色恢复如常,慢悠悠地脱下自己的手套丢在一边、以左手解开外套的纽扣,脱下将它挂在一边墙上的挂钩上。

    白莎洗牌的手,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知道,他在隐涉玛丽·安·尼克斯的死,那个四肢被切下、身体被刨开,器官被寄给了报社的和她同年的女孩子,那封匿名信是左手写的,是王子的亲笔信。

    是的,他喜欢刺激、有趣的“游戏”,他喜欢扮演猎人的角色,他享受着屠杀和挑衅——像只潜匿在悄寂夜幕中的响尾蛇,嚣张地摇动沙沙的尾梢吸引来猎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她们,注射入毒液。

    她开始奇异般地镇静了下来,尽管发着牌的手心依旧满是冷汗,黏糊糊的,却每一个动作都很稳。

    她想到了自己手提袋里的那只装满了荨麻毒素的香水瓶,而王子和画家都喜欢的苦艾酒,能够掩饰毒药的异味。

    她也为自己,准备了足够量解毒的活性炭胶囊。

    上一轮的枪响引起了酒吧中其他人的注意,一些开始好奇地陆陆续续集了过来,听过一边听到了过程的几个酒客的低声解释过后,他们都不走了,围在周围看起了热闹。

    在旁人的窃窃私语当中,这局结束得甚至比上一轮更快——输的依旧是亚瑟。

    “还真是不走运啊。”

    阿尔伯特王子慵懒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水晶镜片,开口道。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自己的衬衫袖子,露出了一个白莎熟悉的,那个倒十字之下一双眼睛的符号,举杯饮酒。

    他居然也有。

    这已是这个世界的,第三个人了。

    可她无暇多想,双目都在这一瞬死死投向亚瑟,有着快要掩饰不住的惊恐——而亚瑟在她的目光下再度拿起左轮手枪,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接顶着自己一枪。

    ——依旧是轻巧的机关响声,第二轮,空。

    两轮空,即下一轮会被子弹爆头的概率,直接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白莎尚在煞白的花容失色中,而下一瞬,亚瑟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颚一抬,一个温柔、亲密的湿吻落在她唇间,带着清苦酒意的舌尖拂过她的唇瓣,如点过湖面的蜻蜓双翅,泛落轻柔而圆滑的一圈圈涟漪。

    “美人,下一轮借一下你的好运。”

    而吻过她的亚瑟从容坐回原处,松了松自己黑色的领带、轻解开了一个衬衫扣子。

    他的容色依旧淡漠,浅灰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向阿尔伯特王子,可浅抿着的薄唇间染上了一抹属于她的口红的,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