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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挺直有力,完全看不出不舒服。这时候维克托就有些羡慕一开始就坐在马车里的贝茜。同侍从的喋喋不休相反,贝茜非常安静。本来是在看着书,发现这次前往纳蒂弗雷德竟也跟着一起来之后,她就更加安静,也不想说话,走了这么一路,马车像有太好的隔音效果,什么动静也没往外传。赫恩说话的声音便不知不觉放轻了些。他大概以为车里面那个已经睡着,但倘若打开车门去看,会发现那绵软的一团还背靠枕头坐得端正,小脸精神得很,膝盖上的书倒是翻了三分之一,这会儿突然没有兴趣便不打算再看下去,正用手捏着一张纸在折。纸页给从不同方向反复对折几次,渐渐有了个小鸟的雏形,待她将翅膀又对折,却是叠出了一双好几折的羽翼。从不知道有这样奇特的鸟。贝茜折得很认真。她手指灵活,将半成品翻转看了一下,再在它头部捏一捏,捏出两只尖尖的角。这时候这所谓的“鸟”便显露出真实身份来了。蝙蝠。这种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并不讨喜,传闻是吸血蝙蝠变成的吸血鬼,提起它时就又添了些神秘与恐怖的色彩。蝙蝠喜不喜欢黑暗贝茜不知道,但她知道这种动物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生存了这样长久的岁月,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她大概也是这样。贝茜盯着手心里造型精致的纸蝙蝠看了半晌,突然合拢手指,将它揉作一团,扔在马车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她把垫在身后的枕头抽出来,随后拉开马车里的抽屉,放进还没看完的那本书,末了将携带的小被子展开,和衣躺了下去。马车是之前就改过了的,原本两边对着的座椅给改成了平平的一整块,又铺了柔软的厚毯子,跟床也差不多。本来贝茜更喜欢骑马,坐在马车上要么是睡觉要么饿了抱着赫恩啃一口,总归躺着方便些,这么改完全属于贴心之举。实际cao作的工匠并不这么想,拿着工具站在马车边,心情有些复杂。“殿下真是懂情趣……”马行进得很稳,虽有微微摇晃,倒也暂时充当了摇篮,贝茜在被窝里蜷一蜷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悠悠进入了梦乡。入睡之前她在想,倘若纳蒂那个吸血鬼是晚她一步醒来的希里兰德,到时候应该怎么办。她有些害怕。还有一些……想逃跑。赫恩将她带回来这么久,她不是没想过离开。从前是知道只剩她一个血族,加上跟希里兰德长得一模一样的弗雷德不过是个人类,即便觉得诡异,还不至于对她造成多大的威胁。但现在又说出现了新的吸血鬼。小手揪紧了被角。贝茜前半段时间全用来想如何悄悄从王宫逃出去不牵扯到旁人,想着想着,耳畔却是响起赫恩昨晚对她低声说的那句话。他说不要怕。曾经有个人也对她这么说过,“不必害怕,伊丽莎白”。而后伸了手来摸她的头,掌心尤其温暖,一面安抚一面笑:“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真的保证吗?”贝茜去拉他的手。此彼时她比现在更小些,脸上还有娇娇的婴儿肥,趴在父亲腿上听故事。父亲第二天又要出远门,这样亲近的时刻于她而言真有些奢侈了。然而即便得了保证,贝茜也还是有些不开心:“我一个人害怕。”父亲略想想,勾了她的小手指:“那我这回争取再提前一点儿回来,好不好?”贝茜就“嗯”一声,露出唇畔小小的笑涡来。她不很贪心,再得一个“提前”的承诺就够,施魔法般在心里头又播种了多一点点的勇气。然后贝茜想起来,其实在变成吸血鬼之后,是还见过父亲一面的。在求了希里兰德许久之后,他终于答应带她回原来住的地方去看看,正赶上傍晚父亲出门。父亲突然就变老了。一头金发白了一半,脸颊消瘦得第一眼她甚至没能认出来他。小花园里的花因无人打理而一片凋败,房子外头的车夫在套马车,脸上笑嘻嘻,待转身看见收拾好了的雇主,很快地伸出手去:“今天要去的地方稍远些……”贝茜站在阴影里,瞧着父亲往车夫手里放了一袋子钱。胖女仆还留在家里工作。她脸上也憔悴许多,站在大门口送主人上车,欲言又止:“先生,只怕这次说看见过小姐的人也是骗子……”却被主人抬手止了话,只能转身回房子里去。太阳快落山了。父亲上车之前擦了一下眼睛,同马车夫说话,尽管马车里心不在焉,光顾着低头数钱袋里的钱。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贝茜却听得清清楚楚。“今天要去接我的伊丽莎白回家了。”她眼睫一颤,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希里兰德在她身后道:“跟我走吧。”便来拉她的手。这时候马车夫扬起手里的鞭子,抽打了一下马匹。车轮缓缓动起来。贝茜一个激灵,才好似猛然有了反应,拼命挣开希里兰德的手,他力气太大,她挣脱跑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贝茜跟在车后面跑,开口道:“父亲,我是……”她不敢大声,怕父亲觉察要惹怒希里兰德,忍一忍,眼泪掉下一颗,又道:“我被变成了……”她哪里追得上。马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远,车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女儿在后面追,被载着拐过一个弯,就彻底跑丟了她。贝茜的脚步慢下来。她找不到人了,也终于不再跑,在路上慢慢走着,低头看见马车印在路上的车辙,蹲下去摸。摸一下再摸一下。再摸一下。眼泪掉下去,车辙就成了湿湿的。“我被变成了吸血鬼——”贝茜低声道,终于哭起来,“我很害怕。”害怕也没有用。再回不了家了。“殿下?”维克托诧异地叫了一声。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走着,眼看就要到目的地,最前面的赫恩却突然勒马,翻身下来便走向马车。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令得维克托讪讪噤声。弗雷德在原地冷眼看着。赫恩命人退远些,踏上马车,轻轻打开车门。贝茜在哭。她仍躺着,双目紧闭,分明还没有醒来,脸上满是泪痕,即便在梦里也拼命蜷缩身子,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