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綑綁。
第六章 綑綁。
某天的深夜。 她趴在床上,和踩在她枕頭上的布偶玩著簡單的遊戲。 玩法是,讓兔子布偶追著一顆用繩子綁住的小球,繞著圈跑。 和用四隻腳跑跳的兔子不同,它是用兩隻腳站立。 而且靈巧的動作相當生動活潑,不會因為是布偶就顯得笨拙、反應遲鈍。 藏在其中的東西有一定的重量。 這讓她縫進不少紅色的絲線來維持它現在的狀態。 正當她準備轉下一圈時,窗外傳來的聲音讓兔子迅速地退到她的手邊。 它警戒的狀態像個稱職的守衛。 或許是有人在附近做些不尋常的事。 她猜測著各種可能性。 無論哪一種,鬧得越嚴重,被其他人發現的機率越高。 但她想放著不管卻又怕被襲擊。 於是她帶上它,謹慎地打開房門。 一打開門,她就蹲了下去,只露出一隻眼睛,從門縫窺探門外的狀況。 走廊亮著燈,空無一人。 陽台。 路上經過其他人的房間,十分安靜,她順利地到達目的地。 只打算在危及的情況下出手。 所以披在身上的毯子主要是用來保暖,附帶蒙住對方眼睛的作用。 之前多縫了鈕扣,鬆手也不會滑掉,正好能讓她空出慣用手。 既然動靜是從陽台傳出來的,那就代表對方可能才剛闖入。 或是已經達成目的,正要逃走。 她做好心理準備,悄悄地從牆後窺視陽台的情形。 (要是偷的是買食材的錢就慘了。) 「妳...為什麼要躲在那裡?」 不是她認不出來的聲音。 她心虛地從牆後走出來,正要說自己為什麼躲起來就看到他被繩子綁著。 讓她聯想到強盜偷完東西之後還不解開繩子的情景。 不,有兩個不容易綁的,再加上一個指揮,要出事也不容易。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怎麼會到現在都被繩子綁著。 她感覺這件事的真相比她猜想的更簡單,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其他人呢?有沒有東西被偷?」 「沒有發生什麼事...」 看著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才問這個問題的表情,她也很困惑。 「你被綁成那樣,是你自己弄的?」 「嗯...最近突然想到被綁起來會不會痛呢...就一直想,果然應該要實際嘗試一次。」 他一副陶醉其中,為其所困的樣子。 「被繩子綁住...用力掙脫的時候,原本的傷會痛...新的傷口還被一起勒著。」 呈現對比的,是她感到為難的表情。 (為什麼不在白天這麼做?) 半夜,在通風的陽台,附近沒有能幫自己解開繩子的人。 一個沒弄好就會整晚都困在這裡。 她光是想像就開始隱約地發抖。 「可是在該睡覺的時間跑來外面,你也會冷吧。」 她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努力綁好卻綁得不太順利的結。 找到纏住的地方後,她把手裡的兔子放到肩上。 兩手並用,不到三分鐘就全解開了,沒有花太多時間思考解法。 最難的地方是他綁得太緊的部分,得多出點力才能解開。 「妳很擅長解開繩子呢...換成把東西綁起來,也能綁得很好嗎?」 「用在布偶上面的也算的話。」 她搓著出力後泛紅的指尖。 想起把緞帶放在手邊,翻著書頁,選好目標的自己。 在桌子前對照書上的圖片,練習綁出沒嘗試過的緞帶花。 熟練後就是拿下一本書,期待綁出更好看的結。 (他突然提到這個,該不會是...) 「...嗯,我希望妳可以把我綁起來。」 「才剛解開而已,又要綁回去啊?」 繩子摩擦皮膚所造成的傷並不是那種一時之間就能產生的傷口。 緩慢地磨破肌膚不是那麼地痛。 他想,說不定她會願意嘗試看看。 「...那我可以試著把妳綁起來嗎?」 被暫時綁起來不算什麼。 她更擔心的是自己會被困在這裡,提醒他的語氣相當認真。 「絕對不可以沒解開繩子就走。」 「我不會隨便走掉...妳可以放心。」 他溫和的淺笑帶著誠懇,要她相信並交給他。 「那你動手吧。」 她兩手交錯在胸前,抓著毯子,做好這需要花一點時間的準備。 繩子逐漸收緊的速度卻比她想得還快。 失去活動的空間、因為呼吸的起伏而感受到被勒住的束縛感。 最後處在勉強能呼吸,只想吸進更多空氣、掙脫束縛的狀態。 「感覺怎麼樣...會痛嗎?」 被綁成這樣,她要發出聲音也不容易,只能盡力表達。 「還可以,繩子沒有很粗糙。」 (不需要再增加一個想嘗試的人。) 她一邊說話,一邊縮起身體,讓自己能從繩子的縫隙先伸出其中一隻手。 有了空隙就有了活動的空間,即使如此,還是不太順利。 「...妳亂動的話,不就要重綁了嗎?」 又是覺得困擾的表情,能猜到他打算阻止她成功掙脫,她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能用雙手用力拉扯繩子,解開他綁的結。 「我不想被綁了,自在一點的感覺比較好。」 「那就換妳來綁我吧...可以嗎?」 她還以為他會不聽,直接再重綁一次,到時候她也拿他沒辦法。 明白遊戲規則不代表知道哪裡有趣。 她困惑著,取下鬆開的繩子,套在他身上,重新綁緊。 (上次我要把別人綁起來,花了很久才成功的說...) 時常派不上用場,這頂多是個附帶的能力。 難得能滿足誰的期待,竟然是用在捆綁對方。 看不到她在他背後打的結。 從他的角度看,就像快被她抱住了。 明明他剛才確實有想過要抓住她,而她也打算逃跑。 像這樣換成他被抓住,纏得越來越緊,需要努力吸進空氣。 隔著衣服,緊繃的繩子陷入皮膚、布料摩擦傷口的觸感仍然十分清晰。 在解開之前都能一直疼痛著,或許會留下不錯的勒痕。 要是能把她綁得更緊,她身上就能有同樣的勒痕... 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到她在叫他。 「可以走了。」 她綁好之後,突然站到他身後,少有的積極。 讓他短暫的鬱悶因為這句話而散去。 這正好和她的抬頭時機錯開,讓她沒能看見他的表情。 「...要去哪裡?」 為什麼她不是站在他前面負責帶路? 還有,她牽著多出的那一段繩子,又是打算做什麼? 心裡的疑問不斷冒出來,他對該先問哪一個感到猶豫。 「外面太冷了,我想去客廳。」 她雙手搓著肩膀,佩服他的耐寒度。 還有,竟然敢在四周靜下來的半夜跑來陽台捆綁自己。 而他想的是,深夜的涼意的確不適合讓她在外面待太久。 但她想遠離室外的主因,是身體上的冷會連結到往事。 客廳。 這個時間是沒人過來的,燈當然不會開著。 從走廊照進來的光線也不夠亮。 (難道電燈開關不在這面牆嗎?) 連周遭物品的輪廓都看不清楚,她只能照記憶中的印象來避開障礙物。 他擔心撞上東西的聲響會吵醒其他人,甚至可能害她一起被罵,走得相當謹慎。 本來是打算依靠他的夜視能力的。 但他被綁著,一個人走就沒辦法伸手開燈了。 所以她才牽著繩子,和他貼著牆走。 兩人同樣不怕黑,在這種時候都不太會有緊張感。 處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時,能確實地抓到什麼,而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冷靜地對比著,比起冰冷的欄杆和牆壁... (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 恍神的瞬間,她立刻撞上了前方的障礙物。 他想轉身抓住失去平衡、朝地面倒的她卻伸不出手。 沒聽見她喊痛,只看見她坐在地上,停止了動作,令他不安。 「...妳怎麼了嗎?」 「......」 用來綁住他的結並不複雜,用力掙扎是能夠脫困的。 不等繩子脫落,他就坐到地上,問她的情況。 「妳沒事吧...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我是被什麼絆倒的啊。」 「沒事就好...因為猜不到妳的反應是什麼意思,我...」 他說話說到一半,她把手貼到他身上。 跌倒的是她,他不是很清楚她為什麼要摸他。 「我真的沒事。嗯...既然解開了,就回去休息吧。」 「...那妳為什麼特地走來這裡?」 她能想像到他茫然的表情。 自己確實沒說過除了覺得冷,還有什麼需要跑來這裡的理由。 「只是想找個地方等你說該回去睡了,可以解開繩子。」 畢竟她不打算把他綁一整晚。 就算有他一不小心就在捆綁中睡到天亮的可能性。 或者,沒等到他說解開,她就睡著了。 不放心的他確認似地提問: 「...妳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吧?」 「又不能只有我先回被窩裡睡。」 突然,背後傳來碰到繩子和他的胸口的觸感。 原本披在肩上的毯子滑落到腰間。 單薄的睡衣和在黑暗中變得敏銳的知覺讓她更能感覺到距離確實縮短了。 他的髮絲和氣息不時掠過後頸也令她在意。 被這樣摟著腰,產生了一絲危機感的她把手放到他的手臂上。 (他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嗎?) 「被綁住的時候...沒辦法碰到妳。」 那種低落的語氣令她動搖。 (這種事哪會讓人困擾。) 「我現在看不到妳的臉...可是感覺更溫暖了。」 「所以我現在不會冷了,你不用靠那麼近。」 當她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掙扎著想起身,摟著她的力道再次加重。 「要是用繩子抓不住妳...我可以像這樣抓著妳不放。」 聽到他的話語中有一絲笑意,她又想到浴室裡的事。 「......」 陷入肌膚、束縛住自己的並不是把結鬆開就有辦法逃脫的繩子。 他的手臂還是緊貼在腹部上,明明已經用盡力氣,想弄出能逃脫的空隙。 心情躁動的她只有表面平靜。 不是很習慣他那種我還是有辦法抓到妳,因此得意的樣子。 掌握到他能夠有多堅持之後,會更容易畏縮吧。 為什麼這樣的人能讓自己失去戒心。 (...怎麼又貼得更近了。) 他低下頭,把下巴靠到她的肩上,想一直抓著懷裡的溫度。 關心別人的方式不太好懂,還總是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慌張起來又有一種奇特的可愛。 「會忍不住咬下去。」 「唔...嗯。」 她在短暫的訝異之後,用右手緊抓住手邊的毯子。 而另一隻手則是按住他的手腕,避免扯下繃帶。 睜著雙眼卻像閉著眼睛,柔軟的唇瓣碰到肌膚的瞬間比之前清晰。 用獠牙確認有沒有確實地咬住她,連這樣的小動作也忽略不了。 舌頭滑過咬痕的四周,舔掉滲出的血,她忍不住後退。 貼到他的胸前,被拉開衣領,獠牙刺得更深,貪心地吸吮更多鮮血。 肩膀被留下親密的咬痕。 她已經只剩無意識的動作,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腕,發出細微的呻吟。 就這樣在他的懷裡失去意識。 只希望醒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 她擔心,或許這片黑暗直到早晨為止,都只會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