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大荒（九）
燕云霆与李怀安徘徊于火山上空，即便相距七八十丈，亦能感到滚滚热浪。 “你确定咱们下去不会被烤成人rou干么？”燕云霆撇着嘴说道。 “你被雷劈成那样都能复原，还怕被火烤？”李怀安取一道红色灵符于指尖，“此乃高阶避火符，在炼器炼丹时为防止火气外露，通常都会使用一张，此刻恰好派上了用场。” 他神念一动，符箓衍出一道淡蓝结界，“还等什么，进来。” 燕云霆跨入结界，眼睛忽而一亮：“还真凉快了不少……话说，你有这种好东西，为何不提前拿出来？大荒地上的太阳，可是把我给热化了。” “避火符又不能遮太阳——太阳是什么？是这世上阳气最重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法门能奈何得了它。” 李怀安挥挥衣袖，缓缓向山谷下行。 即便是有避火符，在靠近野火时，也炽热难耐，渗出的汗水片刻间被蒸作水汽。 层层野火从地面不停往外翻滚，没有任何燃物却依旧烧得旺盛。 “这到底是什么火焰？生生不息么?”燕云霆问道。 李怀安说道：“此乃‘无根之火’，它也是有燃料的，只是rou眼瞧不见，你看这些被焚烧的土石，如蜂巢般千疮百孔，其实有一种特殊的‘地气’会顺着气孔向外蒸腾，这类气体嗜燃，哪怕是寻常家火也能一点即燃。” 说完，他用剑挑起一方沙土，“唰唰”两剑将其震成粉末，随后填充至一处冒着野火的石碓中，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火势快便被扑灭。 燕云霆灌了一大口水，“你懂得可真多。” “不是我懂得多，是你见识短浅了，其实在咱们九州，一些干燥的沙漠腹地，也会有这种‘无根之火’出现，它虽比不上地火那么精纯，却也是尚好的丹火材料，昆仑山许多炼丹师都会取它来作炉火过渡。” 二人继续沿着山坡向谷内低空踏行，李怀安又道：“不过这般壮阔的野火，我也是第一次见。像这种地方，往往会滋生出许多‘火系’珍材，比方说我先前炼器用的‘火晶石’，还有你最喜欢喝的火绒酒的原材料‘火绒果’都是同一个性质，” 说到这儿，他瞥了一眼燕云霆：“我说成这样，你不会听不懂吧？” 燕云霆笑道：“就好比有些人屁股上会长火疥疮，就是因为他常年火气太重。” “呃……你这家伙，”李怀安嘴角一抽，“话糙，理不糙。” 言语间，二人已步入山谷深处，火势要比山前烧高一倍，李怀安连续加了三道避火符，才勉勉强强抵住热浪。 “咕噜咕噜……”燕云霆边灌水边擦汗，“咱们行了一路，却连毕方的影子都没见着，它是不是不在家啊？” “它不在家，难道跑去外面偷汉子么？”李怀安抬手一指前方：“你且看，那是什么？” 燕云霆顺势望去，却见那片火海中，竟长着一株两尺高，赤色茎干，没有叶片，奇异草植?草植上垂挂着六颗红色果实，个头儿有鸡蛋那么大，饱满光泽，看着就叫人想尝一口。 “这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但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生的如此娇艳，一定不是俗物。” 二人飞到那草植前，李怀安用剑连着其根茎一柄挑出，随后又摘下一颗红色果实递给燕云霆：“尝尝？” 燕云霆翻了个白眼：“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傻子？” 李怀安笑道：“我虽不知道这果子是什么味道，但可以肯定，用它酿出来的酒，绝对比火绒酒辛辣一百倍。” 燕云霆一挑眉梢：“照你这么一说，用它来制作炸弹的话，威力也会强上一百倍咯？” “不妨试试看。” 李怀安轻轻一捏，从果子内挤出一道极为粘稠的红色汁液，随后将破碎的果子向山沟里一扔—— “轰隆！” 果实遇火，瞬间爆炸，整片山沟都有不小震荡！ 燕云霆竖起大拇指，“若是婉儿姑娘得了此物，一定会兴奋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 “不出意外的话，像这种果子，山谷里还有很多。” 二人继续向山谷深入。 越深入山谷，火势便烧得越往，也终于能瞧见助燃野火的“特殊地气”了，它无色无形，却有一股呛肺刺鼻的臭味儿，吸入得太多甚至会让人产生眩晕。 燕云霆赶忙闭气吐纳，沉声道：“这地气有毒……” 李怀安也屏住呼吸，“这谷中泄露的地气太多，野火无法将之充分燃烧，因此便升尧至空中，有了气味儿。” 果不出所料，红色果实傍山而生，一棵棵独立于野火中，长得娇艳欲滴。 “不如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做‘爆炸果实’如何?”燕云霆取出图志，添加笔记。 此类爆炸威力巨大的果实，若能得到妥善利用，必能成为战场上又一大杀器，当然是不能放过。 二人便分工合作，你采西坡，我采东坡，将爆炸果实一一纳入袋中。 “这颗果实倒是又红又大，怕是年份很久了。”燕云霆眼前这颗火绒果，要比其它大上四五倍不止，生得又红又艳，他正要伸手去摘—— “滋！” 那颗又大又红的爆炸果实突然伸展开，变作一只红鳞小蛇，如迅雷般向他扑来—— 燕云霆瞠目大惊，急忙侧身闪躲，猛地抬手狠狠一夹，将那小蛇掐入指尖，“呼……好险好险，差点又要中招了。” 红鳞小蛇体型不大，两颗毒牙却有小半寸长，更奇特的是它的头顶竟生着个如“鸡冠”一般rou瘤子。 “你也被它们袭击了？”李怀安手里也掐着一条红鳞小蛇。 “看来‘灵植旁必有剧毒之物守候’之说在洪荒也同样适用。”燕云霆在红鳞小蛇七寸轻轻一掐，捏破蛇胆，随手扔进了野火中。 李怀安撒手将小蛇放生了去，“你难道不觉得它的造型很奇特？一条蛇头顶却长着‘鸡冠’。” 燕云霆说道：“你别告诉它是鸡的远房亲戚，我根本不可能信。” 李怀安说道：“它可能不是鸡的远房亲戚，鸟却是的，而那毕方恰好是一只火鸟。” 燕云霆眉头微微一皱，环视着整片火烧的山谷，“图志上只是记载毕方浑身烧着赤焰，并未有明确文献说它是只火鸟……没准儿它是一只火鸡呢？” “叽叽叽……” 突然！ 草植一片惊颤！ 无数“爆炸果实”自动脱落，伸展开来变作一条条红鳞小蛇，它们将身躯弯曲成“弓”字形，“嗖嗖嗖……”如脱弦的飞箭，劈头盖脸朝二人袭来。 “嘭！” 燕云霆一掌真气将蛇群炸作血沫，“看来咱们是捅鸡窝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退出去再说。” 可就在二人打算升空时，忽而，一声高昂的鸟鸣从烧着熊熊烈火的山谷最深处传出—— “呼哧呼哧呼哧……”大风吹野火，火势一边倒，一只体型硕大，羽翼赤红的烈鸟捎着火焰一飞冲天！ 火鸟在山谷外盘旋了几圈，最后俯冲而下，向谷中二人袭来。 “出现了！” 二人剑气已成，可正当他们要动手时，火鸟却擦着它们头皮闪过，扑入山坡烈火中，疯狂啄食起红鳞小蛇。 小鸟吃小虫，大鸟吃大虫。 且火鸟就停在距二人不足十丈开外，它张开赤红羽翼，一边扑棱一边进食，吃得相当欢快，根本就没将身后二人当回事儿。 “它难道是瞎子？”燕云霆疑惑，却不敢放松警惕，与李怀安一点一点往山顶上撤退。 李怀安沉声道：“那倒未必，鸟瞳的视距是人的好几倍，咱们目标这么大，它肯定是看见了，不找麻烦的妖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它对我们没兴趣；第二，它是一只温顺的鸟。” “如此火烈鸟，怕是和温顺不沾边。” 二人已退至山顶，静静观察毕方进食。 “它和凤凰倒是长得很像，就是没有那么漂亮……”燕云霆取出图志，根据毕方形态外貌补足笔记。 李怀安说道：“毕方，鸾鸟，凤凰，朱雀，龙雀，金乌……都是神系鸟兽，外貌大同小异，且这些神兽往往可遇而不可求，能见到一种便算是长见识了，能所有都见全的人，估计三界都找不出几个，所以许多修士都会将这类神鸟混为一谈，其实是不对的。” “那大鹏呢？大鹏也岂非是神鸟？”燕云霆求是。 李怀安摇了摇头，“大鹏是妖，它们是禽鸟，怎能混为一谈呢？但有一说一，不论再神的鸟兽，那也是畜生，与妖还是有着很大差距。” 燕云霆点点头，“跟着李道长混，就是能长不少见识。” “它，好像吃饱了。” 片刻之间，毕方已吞下了不下百条红鳞小蛇，它满意地扑了扑翅膀，抬起脑袋望了山顶上二人一眼，轻轻一声啼鸣，转身便向山谷深处飞去。 “吃饱了就回去睡觉，这家伙大概很懒。” “不管如何，它既已出谷，那就必须将它驯服——且先勿使用杀招，保证抓活的！” 李怀安难得露出兴奋神色，持剑化作一道灵光冲向毕方，燕云霆紧随其后。 （未完待续……）雪中红的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