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朕会选一个忠厚者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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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咏一席话,皇帝心中有一种愧疚感…… 有一句话叫作君子欺之以方…… 狄咏如此,显然就是在“欺负”赵祯心软…… “朕……倒是朕苛刻了……”皇帝拍着狄咏的肩膀,又继续说道:“你是好孩子……不对……不能这么说了,不能再说你是孩子了……” 狄咏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此时就等着皇帝“良心发现”了…… 皇帝收了拍在狄咏肩膀上的手,拢了一下袖子,几步走到狄咏身后,走到门口处,慢慢又道:“你啊,今日如此直白,你能对朕如此直白,朕很高兴。但你终究还是不明白朕的心思,朕想问你,若是朕御龙上天了……你该如何?你权柄在握,政军在手,你当如何?” 皇帝心软是心软,但皇帝终究皇帝,并非那所谓妇道人家的心软…… 这个问题,狄咏显然不好回答,说将来事,在一个皇帝面前说将来事,一个不好,那就是大逆不道…… 所以狄咏没有答,只是转头躬身…… 皇帝却在继续说:“你不说,朕替你说,你功高,古语有言,功高震主,朕倒是不在乎这些,朕在位数十年,从不怕谁功高,朕这一辈子,却只担心……伤心事,不谈也罢。朕想说,说到外戚,你比卫青如何?其子长平侯,巫蛊而亡。你比霍光如何?一家老小不剩一支……” 狄咏岂能听不明白,虽然知道皇帝是让他避祸,但心中郁郁,答了一语:“还请陛下明示,为臣指一条明路……” “朕之所难,但看霍去病,何等功高,事成病故,倒也无甚后事可言。但你,却不能这么死了,你还有妻儿老小。朕更不愿你将来,有那大祸临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将来不论谁继位,你若政军在手,必是在劫难逃。朕是所想,国公也罢,贤王也可,只愿你一世平安,也是柔儿,子孙万代,也该一世平安!” 皇帝所言,真心所想。他并没有说出怕狄咏将来如何控制皇帝的事情,也是赵祯自信,宋之统治根本,轻易不会动摇,在赵祯看来,就算狄咏大权在握,与新皇的争夺上,狄咏不可能成为胜利者。 赵祯自己也年少继位,更是年少亲政,他有这种经验,士大夫的宋,朝堂政治上,皇帝就不可能输。 皇帝也说出了一个真理,最是无情帝王家,与帝王谈感情,那是痴人说梦。 换句话说,就算狄咏此时此刻,攀附了哪个储君之类,就算所谓储君与狄咏关系与感情极深,只待登基,狄咏只要大权在握,什么关系感情,立马成了过眼云烟。 从古至今,不论是从小给太子当老师大权在握的,还是功勋而起大权在握的,但凡新君登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为何? 因为,人,都是个体。不关事情对错,皇帝就是皇帝,他的权柄,你拿着,你就得死。 就如一句每一个普通人心中都会想的、口中都会说的话语: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不是对与错的事,就是“凭什么”。 人,不能天真。不能天真的以为自己权柄在握了,自己事事都对了,为国为民了,无愧天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甚至以为自己与新皇关系莫逆、感情甚笃,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皇帝赵祯此时之言,就是怕狄咏天真。 归根结底,皇帝老了,狄咏年轻。 甚至皇帝也想过,如果自己此时不过三十来岁,狄咏步步高升,权柄在握,其实也无甚不可。 奈何,狄咏生得太晚。 狄咏还是再问一语:“陛下,臣该如何?” 皇帝微微转头,看着狄咏,上下打量,他是真的喜欢面前这个人,真的喜欢狄咏。 是狄咏,让他感受到了所谓父子的那么一种相处模式,让他开心非常,每每狄咏在京,他总是开心不已。 也是狄咏,让他一辈子积郁的伤心事,陡然发泄一空。 也是狄咏,让他有脸面对列祖列宗,党项西夏就是在他在位的时候立国的,这块心病,甚至让赵祯去想,如果归天了,见到诸位先皇,如何交代? 狄咏,还是他的女婿,贤婿。要才有才,要能有能,要模样有模样…… 这样的人,皇帝岂能不喜? 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却是皇帝终究一语:“枢密使,你做着。你听朕一语,新君登基,便是你退隐之时,若是来日还有差事非你不可,你便去办,办完差事,也不必贪恋权柄,该退再退。保一世平安!这一言,哪日朕去了,就当是朕与你的遗言,临终托付。” 人,终究都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想问题。 狄咏听得这番话,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他妈叫什么?打工仔?一辈子的工具人? 一辈子只干活不拿工资的工具人? 皇帝看着狄咏,等着狄咏的回答,等着狄咏躬身而下,说一句谨记在心。 狄咏回答了:“陛下难道就没有妻儿老小?陛下一去,天下旁落,陛下又如何保得住妻儿老小?” 狄咏,太直白,直白到有些放肆,直言皇帝心病! “大胆!”皇帝忽然一怒,呵斥一语。 狄咏大胆,更加大胆:“臣斗胆,曹皇后,苗贵妃,张贵妃,徽柔,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 “你好大的胆!”皇帝抬手一指,手臂都在抖,狄咏今日是放肆了,却又符合狄咏一贯的性格,狄咏哪次不放肆? 皇帝慢慢收了手臂,手臂也只抖动了几下,面色哀伤,轻声,慢言:“朕会选一个忠厚者为继!” 狄咏微微看向皇帝,这皇帝啊,什么都挺好,就是看人的眼光一塌糊涂。 但凡看人眼光好,何至于让韩琦去西北主兵事? 但凡看人眼光好,何至于选了赵宗实这个忠厚者为新君? 但凡眼光好,又岂会重用狄咏这么一个…… 算了! 狄咏躬身,答着:“陛下,臣这一身文武艺,用便是用,不用便是不用。陛下既是如此说了,臣知晓了,谨记在心。枢密使,臣干着,干到不能干的那一日为止。曹皇后苗贵妃与徽柔,臣守着,便是一辈子也守着。” 狄咏应了一句话,他会守着一些人,曹皇后,苗贵妃,赵徽柔,甚至可以加上如今皇帝宠爱无比的小张贵妃…… 不说其他,就当报恩,报皇帝赵祯之恩。 狄咏如此想,却留有私心……留了一个以后可以为自己辩护开脱的借口,留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那就是,谁要动这些人,不怪老子无情! 皇帝立马就笑了……笑得开怀……笑得欣慰。 狄咏这一番话,很是感动。 今日一谈,当真收获极大,既解了与狄咏之间的心理隔阂,又得了狄咏一番承诺。 “子道甚好,甚好啊!朕也心安了……”皇帝笑着说道,面带慈祥,微微转头,又拍了拍狄咏的肩膀,越过狄咏,再次走到案几之后落座。 “那,臣就告退了!”狄咏躬身一礼。 “去吧,无事啊,带着徽柔与去病常来……”赵祯语出真心,却也不免也在弄人心,用的也是感情。佩奇粉嘟嘟的大宋好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