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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正出门要买菜,忙打了个哈哈避到一边去了。唐宁躲在围墙边上盯着老阿姨出了小区门口,忽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他想起了父母过世后养他长大的姑姑,也是这个年纪,也像这家的mama一样,家里有个让自己又费心,又难以言说的孩子。“喂,看什么想什么呢?”石七忽然冲着他的耳边吹了口气。唐宁吓了一跳:“你怎么那么快就下来了?周小全呢,怎么不在你身边啊?”石七笑笑:“我和他说好了,他在屋里陪他爹坐坐——看来你想明白了?”唐宁点了点头:“昨天太混乱,刚才仔细看了那老阿姨的脸就明白了,儿子像娘啊。”石七赞许地看过去:“刚才我去了屋里,看见他们一家人的相片,孩子他爹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名叫周书,那孩子确实就是周小全,进了他的房间,桌案上压了块玻璃,下面都是小时候还有各个时期的照片,其中有一张高海、周小全和真正的张梅梅的合照——那姑娘穿着的那身校服,别着二道杠,看起来就是又漂亮又聪明谁都喜欢。然后年纪稍长,玻璃下压着的照片就基本上是高海和周小全的合照了,一直到高中。”说到这儿,石七顿了一下,“玻璃四周有双面胶的痕迹,或许玻璃曾被什么东西遮盖贴起来。”唐宁道:“因为周爸爸不愿意看见照片里的高海,周mama又碍于儿子的缘故不好把照片撤掉,所以就用什么粘住盖上了。”石七微微眯了眼看过去,唐宁又道:“我刚才在下面和人瞎扯扯到这家人了,他们说起一件事,也许你也知道了——周小全是个同性恋,高中毕业后就和他的男朋友搬出去住了,就是那个高海。这事儿让周爸爸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昨天对高海才是那个态度吧。”唐宁说完,回过头来看石七,只见他眉心深锁,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便问:“你又在想什么呢?”“唐宁,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喜欢穿女装?”石七忽然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唐宁傻了一下,才回过神用力推了他一把恼火地道:“你才喜欢穿女装呢,你全家都喜欢穿女装!”“我不是在分析周小全的心理状态么?他为什么会穿着张梅梅的校服,而且坚称自己就是张梅梅?还有,他今年应该和高海一个年纪,也就是二十多岁了,为什么他的外貌还是维持在八岁左右的样子?难道说在他八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石七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现在想也想不明白,就按照你的计划第二步去医院吧。”唐宁提示道,“你要不现在去带他下来?”唐宁等了一阵,才看到石七带着小全从正门走出来,一路上好说歹说地哄着。“梅梅,你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啊?”石七边走边问。“陈兰兰,不过上个月陈老师去生小宝宝了,现在是隔壁班的张老师代班主任。”周小全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唐宁不动声色上去牵了小姑娘的手慢慢走着。“梅梅,你和你们班上谁玩得最好呀。”石七又问,他的声音放得软软的,很好听。“陈婷婷,马莉莉,赵小宝……好多啊,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孙海军,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总是拿班上第一名,体育也好,跑得可快啦,他哥哥还是我们学校的大队长!”“那高海呢?”唐宁忽然插了一句。“谁和那小霸王一起玩啊?劳改犯的儿子,又蠢又凶,成天说他是出去混的,在外面有人——别人都怕他,可我偏不!”石七和唐宁对视了一下,又听他摇头晃脑继续道:“他要是敢欺负到我朋友头上,我就叫我爸爸拿警棍揍他——我爸爸是警察,可厉害呢!”说到这儿,松开了两人的手,得意地跑到了前面转了几圈。“你和周小全也玩得挺好的吧?”石七打断了他的话。孩子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仰起脸来惊讶地道:“周小全?谁啊,我们班有这人吗?”两人看着孩子的表情,全然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石七沉默了一下,才凑近唐宁耳朵道:“这和我在周家观察到的不一样,他已经完全代入了张梅梅的角色,并为此不惜抹杀自己的存在和抹黑高海,他这是在逃避现实。”唐宁想了想才道:“这么说来,他穿着张梅梅的衣服是因为他想变成张梅梅——可这是为什么呢?”石七看着在前面像女孩子一样一跳一跳走着的周小全,忽然想起昨天高海出现的时候,小全无意识缩到他身后的样子,恍然道:“原因很明显了,张梅梅是唯一一个不害怕高海的孩子,换句话说,他之所以潜意识让自己成为张梅梅,就是为了对抗对高海的恐惧。”唐宁为石七的推断弄得格外混乱起来:“高海不是他的同居男朋友么?而且就你观察他们拍了那么多照片,周小全还把这些照片都压书桌上,感情应该还不错吧……那他为什么要恐惧自己的男朋友呢?”就在这时,唐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来电,不由惊叫出声:“曹小明!”“赶紧接电话,顺便问他点事情。”石七敦促道。唐宁忙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曹小明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前些天你打我那么多个电话催命啊!”“我现在有要紧事儿问你!就是那个……生灵出现的形象有没有可能是那人小时候的样子?”石七冲着唐宁道,唐宁便向着手机重复了一遍。“有可能啊,还有可能长得不是本人呢。你问这不傻啊,看老七不就知道了吗,要是生灵出现都是出事时候的模样,那老七还不一头一脸血或者插着满身输液管什么的在你边上晃?”曹小明回道。石七还想再问,唐宁却抢先问道:“曹小明,你根本就不是房东,而且曹小明也不是你真名吧——我都问了郝姐了,曹小明是房东他亲戚,都老得快入土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拜托你去搜一下,全天下有多少个曹小明,你甭管我是谁啦,反正我答应过帮你的忙就肯定会帮就好了——哎呀,快没电了没电了……”手机那边戛然而止,唐宁恨恨骂了句死神棍,然后忿忿把手机塞进了包里。“喂,这医院感觉不大对啊……”石七忽然拉了他一下。唐宁一抬头,眼眶中立刻映入“K医科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的牌子,再定睛一看,只觉得这医院暗沉沉的,好似蒙着一层灰,怎么看都是脏脏的样子。“你感觉到了吧。”石七重复了一遍,“这种感觉……”就在这时,唐宁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小全已经退到了石七的身后。“有点像从前的404啊,而且,现在可是大白天呢……”唐宁落下一滴汗,“石七,你好像猜对了嘛,这医院里有东西……”就在这时候,唐宁发现石七僵住了。他瞪大了眼,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全身像深秋的落叶,瑟瑟抖个不停。唐宁正要走过去拉他,却见他用手势示意自己不要刻意往他的方向看,唐宁只能照办,弯下腰去装作系鞋带的样子,然后偷偷瞥向后面的石七和小全。那孩子还是一脸寻常,反倒是伸手抚了抚石七的背心,好似在宽慰他,一派天真无邪。石七僵了一下之后转身快步离开,也不管小全嚷着什么。唐宁站起身来也跟了过去,直到走出几十步,才看到石七长长舒出一口大气,回头扶着他的双肩,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喂,你怎么了?”唐宁拍了拍他的脸。“你没看到——你当然看不到,真是幸福啊……”石七白了一张脸没头没脑地道。“话不要说一半!”唐宁瞪着眼道。“这医院今天死人死得太他娘的多了,本市绝对是出了大事故,不是严重的车祸就是倒楼……我和他都不进去了,要不然待会里面收人收得太厉害把我们倆错收进去就麻烦了,你自己进去好自为之吧,有事儿直接喊话,能答我就答。”石七说得最多的就是“千万别冒险”,唐宁点头,他早打算就找护士打听一下周小全的情况,顺便瞅一眼正主就撤退。唐宁听着石七又和他说了些要注意的事情,然后用力咽下口口水定了定神,抖擞了下精神走进医院门诊大厅。但令他吃惊的是,这医院看起来秩序非常正常,该挂号的挂号,该排队的排队,该咨询的咨询,全然没有出大事情的一丝紧张氛围。唐宁心中疑惑,于是走到咨询台问道:“我听说今天你们医院收了很多重伤的病人,有没有这回事儿啊?”那护士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道:“没有啊,你听谁传的谣啊?”唐宁忙道了个歉,然后掏出手机刷网页刷微博,本市也没有发生什么大量伤亡事件,他抬起眼,后知后觉自己又给那混蛋摆了一道。但愤懑归愤懑,事儿还是要做的,于是他就到住院部去打听周小全的事情。他说出自己是周小全朋友的时候,当班的小护士眼神儿有点儿微妙,唐宁前阵子没少看这种微妙的眼神,几乎当下就猜到了那点儿意思。“前些日子见着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这样了呢?”唐宁叹道,然后看着小护士,“他这是到底什么病啊,怎么进来的啊,怎么我一问他mama就不高兴了。”“详细情况你问李丹医生吧——李医生你来了,这儿有位周小全的朋友询问病情。”小护士朝唐宁背后招了招手,唐宁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医生,于是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上吊自杀未遂导致脑部缺氧造成脑功能部分损伤,现在深度昏迷中。”那李医生简单地道。“那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唐宁忙问道,接着又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他家就他一个孩子,治不好老人家以后可怎么过?”那女医生安慰道:“他这么年轻,身体状况好,醒过来的机会还是有的,这也要看看各人的意志力差别吧。”唐宁谢了人,转身向病房走去。这是一个单人间,周小全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唐宁进门之前透过小窗口看看了房间设施,根据他之前的住院经验,他敏锐地意识到住这房估摸医保是报不了的,一般人也住不起,他想起天河小区周小全的家世,也就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那这住院的费用难道是高海在付么?他想了想,推开房门,走到病床前,一张年轻苍白的面孔跳入他眼中,虽然看起来很憔悴,但依旧能看出是个容貌俊美的青年。这是一张很文静清秀的面孔,苍白让他看起来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若说与他小学时候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就是现在床上躺着的男子身上凭空增添有一种忧郁阴柔的气质。唐宁看着这人,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儿发冷,熟悉的感觉让他猛地回身,立刻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神经质的眼瞳。眼瞳颜色很淡,分层颜色尤其明显,内里是棕色的,外圈却是清澈的蜜色。唐宁一惊,眼前的这“人”竟是病床上的周小全,但他定睛一看,却发现竟能透过这个“人”看到他背后病房的窗帘!他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周小全依旧安静地闭着眼。“你是……周小全?”唐宁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道。他其实内心觉得分外诡异,如果这个也是周小全,那医院外面和石七在一起的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两个周小全?他冷冷地点了点头,唐宁强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欲望,颤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到你身体里面去啊?你……你就不怕自己会死掉么?”“死?”那双眼无神地看过来,嘴角僵硬地往上弯起一个弧度,“我这样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唐宁为这死灰般的眼神一震,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又往后退了一步。“自杀都死不了,屋子里明明不会有人来的……怎么还死不了呢?”他这样说着,紧紧闭上了双眼,仰起头来。唐宁看着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腿一软差点儿站不住——他的脖子中段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紫黑色的淤痕,然后一点点收缩,原本苍白的脖子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然后他那仿佛后仰得折断的脖子又慢慢直了起来,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因为缺氧和恐惧,眼球暴突,五官扭曲了起来。唐宁终于“啊”一声软倒在地上,害怕地把脸埋到了双膝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抖得筛糠似的偷偷抬起头来,发现周小全保持着和他一样的姿势,干净而又安静地坐在他面前默默看着他。唐宁等了一会,没见他变脸,于是胆子又肥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试探道:“你长得真好。”周小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怕我了?”“怕……但怕归怕,你长得也还是好。”唐宁回道。周小全终于笑了出来:“你这人真单纯,还很傻。”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沉下脸来。“怎……怎么了?”唐宁怕他又变脸,战战兢兢地问。“我恨我自己长成这个样子,样子也好,个性也好。”他阴沉地喃喃道。“其实……你也别自怨自艾了,我认得个……和你一样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