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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认不出,不知令狐羽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谜团太多讯息太少,秦晞想得头大,只问令狐蓁蓁:“你大伯实则与你母亲更熟稔,怎么能指导你龙群飞刃?”她似乎不大愿意说,顿了许久才轻道:“我抢了你的盘神丝,自然应当告诉你原委。”她把真假大伯的事说了一遍,秦晞却越听两眼越亮,待她说完,他在案上重重一拍:“是仙圣!”果然她那奇怪的大伯是前后两个人。真徐睿在她七岁时已死,可尸体居然还能说笑走动,甚至完全没让蓁蓁看出异常,可见这位假大伯必有超乎寻常的术法能cao纵旁人。当日在千重宫所见有关徐睿的异闻,提及他不停高叫“我是徐睿”,应当正是他试图抵抗cao纵术法。再联想到令狐羽时常头疼,动辄如变了个人,倒有些相似处。而霜月君说过,仙圣一手造就三个孩子的惨痛身世,其中便有蓁蓁,由此可见,假大伯十之七八是仙圣。秦晞觉着仙圣的真实身份已被圈死在很窄的范围内,熟知令狐羽,在cao纵徐睿尸身的情况下还能重创蓁蓁,可见其人修为极高深,即便是太上脉的长老也未必能做到,多半只有脉主。太上九脉里,五到九这五位脉主还差着一截,从四脉主到大脉主才是真正的仙门巅峰。会是谁?秦晞莫名想起师尊,心底不由自主泛起寒意,若是大脉主,他也想跟丛华一样发一场疯。第一百二十一章寤寐求之他喝了口茶,忽见坐在对面的令狐蓁蓁裙摆下竟是赤足,大脚趾正在软垫的花纹上一下下划动。“鞋呢?”他问。令狐蓁蓁正摸纸狐狸的耳朵,心不在焉:“我就一双鞋,被那个长老烧坏了。”也是,从蒿里回归人世间,她以前的衣物必然消失,身上一直都穿着别人的半旧衣裳,并不合身。“待会儿让伙计请个裁缝来。”秦晞方起身,却听她说道:“钱不够裁衣服,我能运转周天就不需要鞋了。”那以后就光着脚?他看着她莹白小巧的脚,眉头皱了起来:“黄金贝壳不够?”令狐蓁蓁越发诧异:“那是你的钱,我们以前既然关系匪浅,带你逛大荒当然不要钱。”她多半没察觉自己话里的矛盾。秦晞深深看了她一眼:“师弟的黄金千两就是小师姐的黄金千两,你我不必分彼此。”他走后,令狐蓁蓁发了半天呆。她以前到底怎么跟秦元曦相处的?好像很大方,只教他纸通神;好像又很糟糕,理直气壮花他钱。这就是喜欢?搞不懂。秦元曦自己说过,他们以前十二时辰都形影不离,就寝沐浴都不分开,那是以前的她给予的上清环回礼。现在的令狐蓁蓁实实不想给这么个回礼,可她又不能撕烂半只耳朵,眼看天色将暗,她一拍大腿:强买强卖没有好下场,她这就去跟秦元曦理论。他显然没有与她理论的兴致,在窗下铺了床褥,把烛火一吹,一言不发自顾自睡了。原来是这样的一起睡觉,那还行。令狐蓁蓁一头钻上床,愉快地放下床帐。隔日真有裁缝来了,从人到妖,一溜来了七八个,伙计极热心地介绍:“这些都是我们无风城最好的裁缝,姑娘只管放心,保准满意。”令狐蓁蓁正在吃包子,眼看这场银钱劫难是过不去,只好问:“你们谁有树皮纸?避字诀引字诀融字诀凝字诀我都会画,符纸换衣裳,可以吗?”随便一张符纸可比衣裳贵得多,赚到了。裁缝们两眼放光:“当然可以。”当真有人带了几张树皮纸,令狐蓁蓁取笔蘸墨,走笔如神,画了道避垢符,往那裁缝身上一贴,她袖口上一大块油污便如浮灰般漾出衣料,掸去无痕。这是货真价实的手艺人!裁缝们内心狂喜。眼看她们量完尺寸欢天喜地离开,那热心的伙计便与令狐蓁蓁悄声细语:“姑娘若能画些引字诀融字诀真言,我可以替你拿去卖,保证高于市价,分我两成就好。”可以是可以,她耸肩:“但我没材料。”树皮纸在大荒被妖商垄断,比中土贵好多,而且引和融两字诀要的墨水材料也不一般,根本买不起。空有一身赚钱本领,却难为无米之炊,令狐蓁蓁只能无聊地扶在窗边看远山积雪。街道上行人往来穿梭,甚是热闹,隔着老远,她忽然望见秦元曦竹月色的氅衣。他一大早就出门,丢她独个儿面对裁缝们的银钱劫难,真不厚道。他不知是迷路还是在找路,一会儿钻进一个小巷子,瞎绕半天,最后终于满脸庆幸地回了客栈门口。竟然有不认路到这种地步的人。令狐蓁蓁忍不住小声叫他:“秦元曦。”不知是风还是雪片把声音带过去,他竟一下就听见了,扭头望过来,旋即借着无风城无处不在的风势,轻飘飘地腾飞而起,一下就扶在窗外,问她:“什么事?”总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令狐蓁蓁凑过去看满城雪光落在他眼底的漂亮色泽,一面问:“你干什么去了?”秦晞由着她看花看石头似的看自己:“找手艺人商铺,给你找点事做。”看花看石头的眼神一下变成了看人的,他对上她琥珀色的眼睛:“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情费很贵。”她愕然:“你怎么知道?”秦晞支颐撑在窗棂上,问道:“小师姐以前说过,我对你来说,外面是太上脉修士,里面是债主。现在呢?”令狐蓁蓁凝神想了许久:“外面还是太上脉修士,里面是……以前的我喜欢的人。”他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眯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口气:“小师姐那根飞刃若穿过去,师弟可轻松多了。”为什么盼着飞刃穿心?他真奇怪。“你要去手艺人商铺,带我去。”她往外爬,“我给你指路。”秦晞看了看她光溜溜的双足,动作比她快,一溜烟便欲钻进窗户,不防她一把撑开胳膊挡住窗棂:“中土礼节,不可以从窗户进。”他忽觉忍不得,勾住她的脖子便带进去,木窗“哗啦”一下合拢,他笑得莫名阴森:“知道这话谁说的吗?我偏要从窗户进。”她行为言语处处留着曾经的痕迹,却明明白白把他忘了个干净。明明已经在身边,却又隔着很远似的。他好似捧着一团随时会散开的云,得用最轻柔细腻的力道维持。偏偏秦元曦执着,这方面却不能够游刃有余。“这只纸狐狸太丑了。”他嫌弃地将窝在肩膀上的纸狐狸丢下来,“我要重做一只。”狐狸不都一个样?他莫名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