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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音问她。宿碧装作听不懂他话里指的什么,喝了一口汤,默默咽下去之后才问,“什么?”他不把她嘴硬这句放在心上,轻笑一声,“吃醋?”宿碧愣了愣,反应过来带了分羞恼,却克制着不看他,“吃什么醋?”有谁的醋可吃?两人压低嗓音说话,那边几位长辈将画面看进眼里,心照不宣的笑笑又接着推杯换盏,话题大多是洪城日新月异的变化,大多时候是宿老爷子说,宋逊跟纪敏和两个听。纪敏和又怕宿碧觉得被冷落,因此不时问她菜合不合口味,又让宋怀靳给她夹菜——一顿饭吃的宿碧坐立难安。“宿家姑娘实在合眼缘。”回程车上纪敏和忍不住感叹。宋逊颔首,同意妻子意见,又突然想到自己儿子的性格脾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没多说,只“嗯”一声回应。“在国外留学的女孩里,太多打着新式女性旗号生活混乱不检点。乌七八糟,好好一个‘新’字被曲解成什么样?”纪敏和蹙眉评论。她在美国给不少刚过去留学的中国学生补习英文,那些刚出笼的飞鸟哪里收的住,仿佛礼教都是一文不值。宿碧看着清新简单,太难得。宋逊听着,末了总结,“让怀靳一定好好对待。不能辜负了小姑娘。”有些事纪敏和被蒙在鼓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很清楚。“我看怀靳很喜欢阿碧。”纪敏和回忆今天吃饭时的情景,心情很是不错。……宋怀靳将爷孙俩送到门口。宿青山瞥了两人一眼,摸了摸胡子,“人老了经不住折腾,我先上楼。你们年轻人慢慢磨蹭。”说完便慢悠悠上楼。宿碧站在原地听了这话,大概是紧张了一整天的心情彻底松懈的缘故,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不出声的一个笑,嘴角向两边上翘露出整齐秀气的皓齿,黑色瞳仁盈盈溢出三分光亮。一身杏色洋装在昏暗光线下被晕染成淡淡的褚色,杏眼菱唇,赏心悦目。他放轻声音问,“笑什么?”尾音上挑,带两分漫不经心似的意味。她换成抿嘴笑,摇了摇头,“没笑什么。”宋怀靳抬手搭在她后颈处,揉了揉垂顺的发丝,“婚纱合适吗。”宿碧觉得有些酥麻的痒,忍不住轻轻缩了缩脖子,“合适。”“嗯。”他应一声,脑海中勾勒一番她穿婚纱的模样,隐隐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忽然想起饭桌上提起宿家准备的那件传统嫁衣,紧跟着浮现出的是记忆里第二次见面时,她穿的那件裙衫。宋逊有个爱好是练毛笔字,从前临摹过一句诗,嘴上还念念有词。是什么来着?他一挑眉想起来。水荇参差动绿波。他只记得这一句。“进去吧,早点休息。”他说,手却没放。宿碧讷讷的想后退一步,发现宋怀靳扣在她后颈处的手力道丝毫不减。“你……”一句话才来得及说出个开头,一个吻便裹挟夜里凉风落下来,落在她唇上立刻无形之中升温变烫。他只是微微使了力气亲吻她,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末了抽身时微微喘息一声,宿碧莫名听出隐忍克制意味。脸后知后觉红了。害羞时不忘往后看,怕有佣人瞧见这一幕。宋怀靳手松了。宿碧立刻垂头道了句晚安,然后步伐匆匆的走进大门。男人转过身,对着沉沉夜色抬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唇角,接着才轻笑了声,几步走下台阶,融入了夜幕中。……“别睡啦。”三个字仿佛一声号角,宿碧睡眼朦胧的被催着起身洗漱,下人鱼贯而入后接着是托盘落在桌上、梳妆台上的轻响。被窗帘格挡的天色依旧染着浓重夜色。“先用这个”“让人来上妆”“忘了开面啦,老规矩不改的”诸如此类各式各样的细碎议论终于撑开她沉重的眼帘,入目是西洋镜里有些无精打采的少女。乌发蓬松,睡眼朦胧。今天是她与宋怀靳的婚礼。这一句让她仿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各式各样的情绪蜂拥着涌现,十七岁的少女理所当然的紧张、不安、措手不及。她看着一旁忙活的许妈,忍不住轻声道,“许妈,我,我紧张。”“小姐别怕,但凡姑娘家都有这么一天。”许妈抽空转过身,低头拍了拍宿碧的肩膀,在她眼里宿碧此刻不像个待嫁新娘,反而更像个懵懂的少女了。“宋先生……姑爷能成大事,又对你好,往后一定会和和美美。”宿碧听见许妈突然改口的称呼,心底涌上一种别样的羞涩和甜蜜。正这时一位老妇进了房间,许妈抬头看一眼便认出是专给新娘开面的全福夫人。她忙招呼起来,引着老夫人走到宿碧身边,又关切的道,“小姐,这个习俗咱们不改。别的没什么,就是有些疼,你忍忍。”到底疼不疼,其实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许妈这么一说,宿碧就不免对开面紧张起来。这位全福老夫人手里绷着绞合双线,等宿碧乖乖闭了眼便利落动作起来。她手上动作没停歇,嘴上笑吟吟的道,“我这辈子不知给多少姑娘绞面过,却少见宿小姐这样标致的。”真如莹润玉石一般的皮肤,倒与名字很相配。宿碧想回话,但给她绞面的双线不停,她也不敢动。不过许妈替她回了,同样也笑吟吟的道谢并谦虚几句。开面的确有些细细的疼,但宿碧只是微微蹙眉忍着。这种时候这样的痛感反而让她觉得安心,毕竟被绞面这事一分心,她就能避免总去想些别的什么让自己紧张兮兮。第16章“车来接人了!”门房的人高喝一声,房里房外的人都sao动起来。有人帮着检查新娘身上是否还有不妥当的地方,其他的人则议论纷纷的跑去看热闹。这条街算清净,宿宅外围墙铁门一围便把热闹都揽在自家的天地里。不过宿宅里的人不知道的是,这街走到头拐角处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大多是对两家婚事有所耳闻。黑色汽车停在宿宅门口。白裙白纱的少女缓缓走出庭院,后面有佣人帮忙提着裙摆。有人赞叹的低呼,激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宿碧小心翼翼坐进车里,弯腰时抬手摸了摸头纱。许妈见状笑了笑,帮她将长长的头纱托起来,“别担心,不会掉的。”宿青山等孙女坐进车里才从大门走出来,不慌不忙的收好拐杖也坐进去。车慢慢开动。开出这条街一拐过街角,宿碧隔着车窗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围着看向车里时愣了愣,片刻后礼貌的笑了笑,接着转回身子看向面前虚无的一点,最后又落到手里的捧花上。“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