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往事（二十八）

    “郑……郑空空？！”夏苑看着他的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她突然想起来，那时候，郑空空说过，他离开了家，也改了名字。

    “jiejie，帮帮我，好吗？”卞儿眼中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别怕！我不会让这件事在发生一次了。”夏苑定定的看着郑空空的眼睛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冷静的告诉我，那些人长什么样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我不记得了。”

    “别着急，你听说我。”夏苑捂住他的眼睛，轻轻地说道：“今天晚上，你父亲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和平常一样到头就睡，你母亲收拾着家中的一切。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卞儿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一刻。

    “一些人粗暴的推开房门，你父亲醒了过来，他们在痛打你的父亲，逼他还钱，但是家中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时，你父亲看着紧紧护着你的母亲！”

    卞儿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你母亲被他们拉走了，毫无反抗的机会。你想去救母亲，可是另一个人把你扔了回去。现在，告诉我，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朝哪边去了！”

    夏苑放下捂住卞儿的手，这时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左手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另一个人胳膊上刻着一个‘杀’字！他们架着马车，朝西南方向。对了，那里就是我父亲赌博的地方！”卞儿激动的拉着夏苑，说道：“是那里，一定是那里，我母亲一定就在那里！我们快走！”

    可，夏苑和乜月乎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卞儿说的那里，两人早已去过，可是她们被挡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外，无法通过。

    卞儿的眼中透着希望，可那双手却松开了自己，他诧异的回头看去，夏苑的来脸上只有悲伤。

    “姐……jiejie？”卞儿看着离自己一步之外的夏苑，回过头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我不连累jiejie！”

    夏苑看着跑远的卞儿，心中满是无奈，伸手去触摸虚空，依旧是那一道无形的墙壁。

    “我们没办法干涉这之外的事，他的梦，还需要他自己去破！”

    “就他那么小的个子，我们真的能出去吗？”乜月问道。

    “你别忘了，当时的我也是一个小个子，我不还是醒来了！”

    “那是还不是因为我的功劳，我要是一直不叫你，你早就被那梦貘给吃了！”

    “好好好！不过，现在，我们得想想该怎么让他想起来，只要他能想起来一切，就好了！”

    夏苑月乜月两人看着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一切就像郑空空对自己讲过的一样，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在这场梦里，因为有了夏苑的参与，而有了些许的不同。

    卞儿被赌场里的人给赶了出来，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娘。整整三天，他跪在赌场的外面，往来的人都用奇怪的延伸看着他，可他丝毫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这赌场的大门。后来，那里的人嫌他破坏自己的生意，让人把他给打的只剩下了一口气。

    夏苑有好几次都想出手，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卞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夏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弱小，一样的悲伤，一样的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这一切明明只是梦，他明明早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再让他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卞儿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夏苑把他带到了一个医馆里，当大夫看到他身上的伤都惊呆了，这些伤有新有旧，有的甚至已经发黑。卞儿躺在床上，呼吸异常的微弱。

    “乜月！你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夏苑来到那个无形的墙壁处，久久的看着，她突然发狠的撞了上去，一边又一遍，仿佛不知伤痛一样。而这墙壁就像有生命一样的对夏苑反击，夏苑用多大的力气，墙壁就会反弹给她同样的力气。

    “郑空空，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唤醒你的！”

    这一次，夏苑猛地冲了过去，这一次，夏苑用尽全身力气，这一次，那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口，那裂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终于，“砰”的一声，那道无形的墙壁，终于破了。

    夏苑朝着那赌坊走去，打开大门，屋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狂热的渴望，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骰子。夏苑泰然自若的穿过这些赌徒，走向后面，很奇怪，没有一个人阻拦她。

    她来到一处柴房，打开门，里面躺在地上的是卞儿的娘，她发丝凌乱，手脚都被人绑住了。

    夏苑走到她面前，并没有急于给她解开绳子，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用隐藏了，我知道你醒着！”

    地上的妇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脸上再没有那种温和的眼神，跟夏苑之前见到的妇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而她手脚上的绳子也自动的松开了。

    “真是的，难道我变的不像吗？为什么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懊恼的声音，眼中却有戏谑的笑意。

    “第一，我曾经给你打过交道。你喜欢变成梦境主人最亲密的人，然后让他们变成你的美食。第二，你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哦？”妇人的眼神让她继续说下去。

    “在梦境中，如果有梦境之外的人进入，除梦境主人之外，别人是看不到我们的存在的，除非，我们主动和他们说话。而你，在我们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们，让我开始怀疑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的手！”

    妇人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双手细腻嫩滑，根本不像一个经历世俗沧桑女人的手。

    “啪啪啪——！”妇人拍起了手。

    “真是太聪明了，可是这又能怎样！只要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你们就会永远都出不去。而我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活着回去！”

    夏苑沉默，他说的确实没错，离开这里唯一的方法是让郑空空想起一切，醒来。就算找到了梦貘的本体，又能怎样！

    “娘？”

    夏苑猛地回头，还包着纱布的卞儿出现在拆房的门口，他光着脚，一路跑了过来，那双脚上流着血，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血脚印。夏苑又看向他身后急匆匆跟来的乜月，乜月冲她耸了耸肩，说道：“我经尽力了！”

    “郑空空别去，那是……”

    “娘！”卞儿突然扑到妇人的怀中，没有在意夏苑要说的话。

    “不哭不哭，娘在呢？没事，不要哭了！”梦貘扮成的他母亲的样子，脸上却露出挑衅的笑容，看向夏苑。

    “我们回家吧！回到家，就没事了，我们会幸福在一起！”说着，妇人便要抱起卞儿。

    “娘！”卞儿突然紧紧的抱住妇人，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那妇人突然睁大了眼睛，推开了卞儿。而这时的卞儿，已经变成了郑空空的样子，那妇人的腰后部被插了一把刀。

    “你，你居然……”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了。

    “娘！对不起！”

    夏苑的眼皮突然变得很沉重，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围绕着白晓明和郑空空，而郑空空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可以的青紫色痕迹，白晓明的脸上满是担心。

    “我回来了？”这不是梦吧！夏苑还掐了自己一下。

    “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白晓明担心的问道。

    “没，我好着呢！”夏苑站起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又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

    “还说没事，在歇一会吧！”

    郑空空突然说道：“对不起，让你陷入这么大的危险中。”

    “没事的！现在不都出来了嘛！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梦里面的？”夏苑问道。

    “其实，其实……”郑空空好像与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其实，我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梦里面！”

    “什么！”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夏苑是震惊他从未被梦境困住，而白晓明时震惊他既然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选择醒过来。

    “对不起！我也想醒过来，可是我进梦境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娘，我太想她了。我知道这是做梦，可是即使是梦也好，我想再见她一面！我没想到你也会进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决断的！对不起！”

    夏苑看着郑空空有些愧疚的神色，说道：“没事，你不要道歉了！我知道那种感觉，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现在不都已经没事了嘛！”

    夏苑看向他们身后的人，所有的人已经醒了，就像那些发疯的象群都醒了，可它们醒了之后，并没有攻击我们这些人，而是慢悠悠的顺着原来的路线走了回去。

    但留给这些人的，是更大的悲伤！

    失去亲人的，失去朋友的，失去爱人的人！

    可它们也知道，自己只能放任它们离去。一旦再次引起他们的怒火，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夏苑看着这一幕，不禁想着，办理这场秋猎大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体会这样的痛苦吗？墨箫渊的浮生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