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我叫高承安
015 我叫高承安
李芙心里自然害怕,这些人杀了不少行商,却只抓了她一人走,心里虽然焦急,却理智还存;这帮蛮子应该是见她衣着光鲜,是大户人家,绑她想当人质,让大晋和李家来赎人。 李芙被捆绑着,但她放在雪靴里的匕首并没有被搜走,她轻轻摇晃一下靴子,很好,匕首还在。 李芙的脸被冰雪冷风刮得生疼,可愈疼愈清醒;她想逃走,但此刻冰天雪地,就算脱缚逃走,也会冻死在这片平原上。她依风向判断,胡人往西北走,糟,若出了塞外,只怕她更难回家。 李芙心中纠结,不知过了多久,天灰蒙蒙亮,但眼前仍飘洒着雪粉。 视线所及,突然出现一个村庄,房屋被烧得焦黑,一看就是被胡人屠村占领的临时据点,雪地上有脏污的血痕,道路两旁还有废弃的人尸。 李芙被关进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扔进去时,她一头撞在了墙上,疼得她双眼发黑,她龇牙咧嘴地在地上蠕动,想站却站不起来。 屋里没有光源,窗户又高,墙角有一盆炭发着暗红,她听到了咳嗽声。 “谁?” 李芙寻着发声处,因为她的嘴被破布塞着,发出“唔唔”的声音,踉跄想爬到发声处;好半晌,她适应了黑暗,看到墙角有一名少年,身着一身猎服,只是已经破损脏污,年纪上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唔唔……” 少年看起来也受了伤,被捆了双手,他把手凑到李芙面前,扯下了她嘴里的布,小声道:“别嚷,被听到了要挨打。” 李芙长长呼了口气才道:“你是谁?也是被这些蛮子抓来的?” 少年观察了李芙几眼:“我叫高承安,自然是被他们抓来的,妳呢?” “我叫李芙,跟着商队下江南,半路被劫了。” 少年顿时没说话,看似在打量李芙,才道:“妳是江南茶商李家千金?” 李芙点头,哀怨道:“可能就是这个身分,我才倒霉被俘,你呢?” 少年忿忿道:“我只是和家奴出来冬猎,没想到碰上这群蛮子,哼!” “他们是什么族?” “听语言,应该是鞑靼人的一个分部。” 李芙皱眉,鞑靼是北方胡人近年来最强悍的一个部族,在他们大将军蒙拓带领下,兵力更到达颠峰,完全不顾与大晋盟约,经常跨界牧马,引发边界紧张。 高承安小声道:“咱们先别轻举妄动,他们有猎狗,这里又离白玉城太远,跑出去没多久就会被追上。” 李芙气馁叹了声,勉强坐起来,两人一起靠墙坐着。李芙悄悄打量高承安,他身穿猎服,即使脏污破损却仍见富贵;脸上有些细小伤口,也污了一些血,但五官凌厉清隽,眉间更有一股噬人锋芒,绝不是平凡人家。 看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人质。 高承安道:“安静待着,他们不会杀妳,只要京城得了信,一定会来相救,切忌不可莽撞,一定要保全性命。” “那你呢?” “我?”高承安隐约嗤笑一声:“我就一个庶出的,没权没势,算了,不提也罢。” 李芙悄悄说:“我靴里有匕首,咱先把绳子给割断?” “不急,先等待时机,别打草惊蛇。” 高承安虽说自己没权没势,但李芙仍感觉他必定来自一个权贵之家,就像韩战一样,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有人陪着,李芙缩在高承安身边,禁不起一夜没睡,渐渐地头愈来愈重,竟歪在高承安肩上打起了瞌睡;高承安虽然没有韩战高壮,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还是给李芙带来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人声,李芙马上惊醒:“怎么了?”她睡眼惺忪,还有一些眼泪,因为手被反缚着,直接就着高承安肩头擦擦眼睛。 高承安低笑侧脸看她:“妳长得真好看,像妳爹还是妳娘?” “我娘。你也长得好看。”李芙也笑。 此时突然门被打开,外头光线照进来,两人都被刺得瞇起眼睛。一个高大胡人走进来,把两个面饼和雪团子扔在地上,然后走到李芙面前,将她绑手的绳索割了,提了起来,李芙大叫一声。 高承安喝道:“别欺负她。” 胡人说了一串话,李芙听不懂,但见高承安奋力起身,朝那胡人撞去,甚至咬了那人耳朵,顿时胡人大吼,弃了李芙,提起高承安就往墙上撞去! “啊──”李芙吓到了,忙喊:“高承安!” “妳别说话。”高承安嘴角溢出了一些血,那胡人应该是被高承安激怒了,把他拖出去,门“砰”一声关起来,但隔着门板,她听到了喝骂声及拳打脚踢的声音。 李芙哭着大喊:“高承安!高承安!你们、你们别打他!” 为了保护她,高承安自己送上门挨打,她只能隔着门板发抖,又气又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打开,满头血的高承安被摔了进来,几乎淹淹一息,胡人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高承安!” “别、别怕,我……没事。” 高承安脸上被揍得五颜六色,额头肿了起来,嘴角带着血迹,对胡人说了一串话,李芙听不懂,但胡人笑声骤止,一脸不甘,最后却愤然关门离去。 “去吃东西,给我……喝点水。” 李芙立刻拿起地上雪团,靠在高承安的嘴边:“你为什么救我?” 高承安微楞:“妳听得懂鞑靼语?” 李芙摇头:“听不懂,但不妨碍我理解。”她一边让他吸食雪水,一边道:“那胡人想侮辱我,你大概是向他说了如果我因被辱寻死,他们一毛钱都拿不到,对方才消了侮辱我的念头。所以……为什么救我?” 高承安凝视李芙,一脸不以为意:“算本公子怜香惜玉吧,我说了,妳长得好看。” 李芙哭笑不得,只好道:“不论如何,我出得去,也一定带你出去。” 高承安突然动了动嘴,往她手上吐出一物。 “这什么?” “本公子赏妳的,哈哈。” 竟然是一颗臼齿,是方才被打断的。 李芙莫名被松了绳索,她拿起地上的饼,自己一口、高承安一口,两人都嚼了起来,为了能活下去,再难吃的饼,两人也得咽下去。 李芙眼睛早红肿不堪,她靠着高承安,两人又依偎在一起。 炭火早熄,房里愈来愈冷,高承安看李芙泫然欲泣,突然低低唱起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你会江南民歌?”李芙垂首:“我娘也会唱这首。”她接着唱:“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李芙又掉眼泪:“我娘唱歌可好听了,可惜她死了,我再也听不见她唱歌了。” 高承安沉默了片刻:“我娘也去了,留我和一个meimei。” 她看他:“你爹不喜欢你吗?” 高承安无奈一笑:“家里都没人正眼瞧我,算了,谁都不靠才是好汉。” 李芙道:“不怕,我瞧你也是个人才,只要出得去,本姑娘资助你,当你的金主,你想干啥我都支持。” 高承安没听过“金主”一词,但不妨碍他理解,笑起来,又龇牙疼道:“这妳、妳说的,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凭你给我挨一顿打、唱一支歌,我李芙认了你这个朋友。” 李芙声音清脆如玉,高承安瞅着她眼神清亮。 两人就这样被关着,醒醒睡睡,第二天半夜,李芙不知睡了多久,高承安突然唤她:“芙儿,醒醒。” 李芙惊醒,高承安嘘了一声:“外面有动静。” 果然,一仔细听,远方似乎传来一声胡人惨叫,然后斥责声、兵器声夹杂,还传来李芙听不懂的鞑靼话;可是高承安听懂了:“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撞撞李芙手臂:“妳的匕首。” 不等高承安吩咐,她从雪靴里拿出匕首交给高承安。 高承安割开自己脚上的绳索,那匕首削铁如泥,冷不住一声:“厉害!哪来的?” “苏袤送的。” 高承安一愣:“丞相府苏袤?”他嘿嘿两声:“传闻他对妳颇照顾,看来是真的。说实话,苏经霜是不是看上妳了?他不是和齐家姑娘定了亲?” 李芙脸上一红,睨他一眼:“别说废话,现在怎么办?” 高承安将匕首还给李芙:“妳拿好,等会儿见机行事。” 听到脚步声往他们这里走来,两人将绳索又虚虚套在高承安身上,躲在角落,刚做好,门一下被个胡人打开,朝他们说了几句就关上门,严肃守着门口。 外头声响愈闹愈大,也愈逼近他们牢房,两人心中不断打鼓,高承安一直以眼神示意李芙,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胡人听外头声响,几度想出去帮忙,但又迟迟犹豫;李芙直盯着胡人背影,宽大袖子里的匕首握得紧紧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句鞑靼话,高承安一震,胡人应了一声,正准备抽出腰间的刀,高承安立刻吼道:“现在!” 也许是上辈子的苦练被刻进了骨子里,李芙几乎是同一时间窜起,拿刀在手,和高承安冲上前,胡人先是一愣,正要抬脚去踢高承安,李芙已经整个人撞上去,将匕首刺进胡人胸膛。 胡人大吼一声,一巴掌将李芙挥开,匕首离胸,鲜红温热的血立刻涌出来,喷了李芙一脸;刀没刺中心脏,高承安怒吼道:“去死!” 胡人力大无穷,虽不住抽搐,但彷佛发疯的虎,直扼住高承安的脖子,将他往墙上撞去,李芙因那一扫脑袋嗡嗡作响,但见高承安命在旦夕,又努力晃着腿站起来。 高承安被扼住脖子,胀红着脸,嘶哑喊道:“走……快走……” *****快乐草的分隔线***** 小草:不怕,韩小狼明天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