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水银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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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和白小花捡了条命。 鲜血浸透我后背,我手臂发颤,好几次坚持不住。 神殿中的胡子和不易也遭了殃。他们要面对的,是数百枚悬于虚空的水银球,任意一枚,都有开山之力! 叮铃铃,叮铃铃。 十八转子触发,地面颤抖。 水银球被很细的丝线悬吊,互相晃动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砰! 终于,一枚水银球掉了下去。 外壳破碎,流出银白汞化物,里面掺了硝水,剧毒无比,且蒸发极快。眼见水银球掉下,神殿内升起白烟,不易和胡子裹住口鼻,仍觉呼吸困难,神经枯竭。wap..OrG 这种情况,他们也跑不掉。 只要跳下去,就会触发十八转子。 胡子在房梁,不易在墙上,二人被限制了活动空间,一时也拿机关没辙。 本来一枚水银球,还不足以要人命。 正僵持着,暗算我们的影子又出现。惨绿面孔浮出歹毒之色,恶白的眼珠翻起,飞出几枚石头打在水银球上。 哗啦! 这下产生了连锁反应。 几十枚水银球同时掉了下来。 瞬间,神殿地面银白呈浆,似云如雾。白澒横流,铅精满溢。遇见空气蒸发,飞溅水银不亚于子弹扫射。 “王八蛋,胡爷今天就是死,也拉你个狗东西垫背!” 胡子岂是吃亏的人。 他抄起双管猎枪朝黑影打过去。 双管猎枪一次只能打两发。胡子是用枪高手,第一枪不过虚张声势。人听见枪声,因为惊吓,身体下意识收紧,都会停顿一刻。 就是这一停的功夫。 胡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用绳索捆住脚腕,直接从房梁晃了下来,对着暗算我们的黑影就是一拍子! 那是大口径子弹。 直接把对方胸膛轰穿了。 黑影倒在地上血rou模糊。胡子脑袋朝下充血,挣扎许久也爬不上去。这时,水银毒雾涨上来,眼看胡子要归位。 “快喝几口醋!” 不易掩住口鼻,顺着墙壁缝隙爬到最顶端。 老陈醋能解金银之毒,古代方士吃了丹药昏厥,都靠陈醋吊命。胡子迷迷糊糊,尚有一丝清明。 听不易对他喊话,便把准备的陈醋拿来,放在鼻子边熏。 汞化物剧毒,靠陈醋只能缓一缓。胡子在空中折叠身躯,好不容易抓到脚腕,重新爬到房梁上。 暗算的人,被他打死了。 由于雾气浓重,看不清面孔,只隐隐约约,是个绿毛矮鬼。 “不易啊,咱们这次可栽了。小虾他们掉进去,怕是凶多吉少,咱们困在这,被水银一点点蒸死,过个几千年也是新鲜粽子。” “别说话,看你头顶!” 不易岂是轻言放弃的人。 水银虽毒,却不如人心更毒。胡子抬头看去,见隆起的穹顶有很多铁钩子,像鱼鳞密密麻麻,可以攀登。 原来,水银密度极大,仅次于黄金。 要悬挂那么多水银球,靠金丝银线远远不够。那些铁钩,是加固球体留下的毛口,眼下却成了救命稻草! 不易挂在墙壁上。 施展“蝎勒虎子倒挂钩”,动作灵敏,身体柔韧,很快就顺着那些毛口,到了胡子那边。 “拉住我的手!” 不易在上面伸出手来,要胡子也顺着毛口爬出去。 胡子感激涕零。 忽然愣了愣。 蝎勒虎子,是北方方言,指的壁虎一类能爬墙的四脚蛇。按理说,南派中人,不会这套缩骨蹬墙功,骨骼根本无法配合身体肌rou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 “你还在发呆干什么!” “哦,没事。” 胡子拉住不易的手,用脚勾住毛口。那些铁钩子是良好的攀爬物,二人以醋缓解水银之毒,从顶部爬过神殿,下到后面回廊。 暂时脱离了危险,胡子却红眼哭了。 “小虾和白小花都掉下去了,完了,全他娘完了,只剩咱们两个。哎呀我的天啊,小虾,你死的好惨啊!” 胡子坐地上嚎啕大哭。 好兄弟死了,好朋友挂了,岂能不哭? 我还欠他几万块钱! “胡爷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好了,闭嘴。”不易重重踢了胡子一脚。眼下神殿毒雾弥散,武功再高进去也是死。从十八转子掉下去,不被毒刺插死也是摔死,基本可以搞追悼会了。 “不易啊,胡爷这心,不说了,几十年的好兄弟,就这么没了。小虾要是还活着,胡爷干啥都成,不让他还钱了。” “你有完没完?” 不易瞪了胡子一眼,胡子不敢再开腔。 “把雷管拿出来。” “干啥?” “炸了这十八转子,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易眼中夹杂一抹寒光,凌锐气势令胡子噤若寒蝉。 他们先用绳索,把暗算我们那人的尸体拉出神殿。 尸体浑身长着绿毛。 绿毛柔软,下面是一层黑色短毛。身材矮小畸形,不似人类。胸口被双管猎枪轰穿,脑袋歪在脖子一侧。 “是那老头!” 胡子认出来,暗算我们的,是自称巡林员的负尸中郎将! 之前他逼着我从古井下去,替他找僵尸皮续命。如今老头身上,披着一尸皮,色彩发灰,脸颊青绿。 毛孔钻出一层毛,迎风变黑,说明他找到了新的僵尸皮换上。 这是个虚伪且没有真正面孔的家伙。 活在阴沟角落,死也死得这么窝囊。不知为何要致我们于死地,按理说,这对老头并没有太大好处。 胡子把尸体撂在一边,和不易商量从哪开始炸。 白小花在我头顶上。 一个劲哆嗦,有种癫痫发作的意思。 我双手双脚卡在缝隙里,肌rou都麻木了,用脑袋撞他屁股:“我说,你可别再放屁,再搞出天崩地裂,咱们真歇菜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白小花红着脸,露牙威胁。 我道:“不开玩笑也行,咱们现在应了句老话。” “怎么讲?” “武大郎盘棍子,上下够不着!” 白小花哭笑不得,我这开朗乐观的性格,有时候真招人恨。 “你还能撑多久?”我抿着嘴唇,这样耗下去对我们很不利。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被困在岩壁上,一旦力竭就是死路一条。 掉下来的地板已经合拢。 这就是十八转子的厉害之处。青铜滚柱是单向锁死,要从里面往外推根本不可能,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往下。 “咱们先爬下去,注意避开那些毒刺。即使千年毒性蒸发,光破伤风就能要你的命。” “喂喂,等等我,这么高,你让我怎么爬!” “放松你的身体,先左脚,再右脚,然后左手右手一起动。” “这什么破办法啊!” 我道:“这是不易说的,你有意见?” “是,是吗?”白小花将信将疑,壮起胆子学我的动作。 小时候我上树掏鸟窝,上得去下不来,不易站在树下,就是说的这句话。我从树上掉下,他在下面接住我。当时都是小孩,我把他压趴在草丛里,他还挺记仇。 想着,我心里浮出一股暖流,很快爬到陷坑底部。 青铜毒刺大都腐朽。 我用鞋子踢断几根,清理出空地。白小花用膝盖和手掌在岩石摩擦,从上面半滚下来,我稳稳拽住他衣服,就像不易拽住我一样。 “当心点,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给活人准备的。进了这,就是玩命!” “那你有考虑金盆洗手吗?”白小花喘粗气问我。 我道:“我倒是想金盆洗手,可身在江湖,岂是这么容易退出去的。所以这次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们冒险了。” “嘿,你小瞧人是不是!” 我苦笑不已。 这些年,其实我真的累了,不然也不会和家族断绝联系,一去就是十年。然而这十年,江湖恩怨并不因为我的离去而停滞。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如何避的开? 现在愈发扑朔迷离,连上层都参与进来,便是逃到国外,我也避不开是非恩怨。 也许十年,二十年。 等把那批大限将至的人熬死,我才有资格考虑退出的事。 现在?树欲静而风不止,奈何! “那边有两具尸体,应该跟之前是同一批。”白小花掏出防风打火机,弄了个简易火把。他倒是心灵手巧。 我将其中一具掀开。 那人的腹部被顶穿了,骨头钻出衣服面料,身体早已散架。在肚子下面,压着个铁盒,铸着精细的鬼国妖神花纹,来历不凡。 “有东西诶。”白小花把脸凑过来,“难怪胡子喜欢翻尸体,这都能捡到好货。” 我道:“这是寒铁秘匣,应该是大鬼主存放重要机密的容器,只能由大鬼主一人开启。确实不凡,这帮人居然能从地宫找到此物?” “咱们打开看看吧。” “没有钥匙。” 我摇了摇头,这种盒子用外力破开的话,要很多时间。把铁盒子收起来,我发现尸体头朝我们这边。 这就说明,他们不是进入神殿中了机关。 而是离开神殿时,从陷坑掉下来摔死! “有两种可能。” 白小花竖起手指分析:“第一,他们进入主墓室盗冥器,不是走的神殿这条路。第二,当时情况紧急,他们被某种东西追赶,慌不择路,踩到了机关。” “有道理。” 这时,我们头顶上面,传来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类似于摩斯密码。 我一听,胡子他们在给我传信。这种默契是文字无法形容的,节奏只有我才清楚,白小花都听不懂。十年慰风尘的南派盗墓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