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定盘星的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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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工具,一身劲装,燕儿三用滑轮吊轨,将棺盖抽开。飞身跳上去,左右踩在棺木两侧,俯下身往内看去。 一缕尸气从棺内散了出来。 燕儿三一见,顿时欣喜。 尸气凝而不散,聚而成云,想来飞星墩下的格格尸百年不坏,说不定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卖给地主家,更能多换黄鱼。 取了火把照入棺内。 燕儿三居高临下,将钟馗镇鬼八棱镜悬在尸体头部,以防惊尸。 尸气散去,燕儿三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大呼声“丑八怪”,吓得脚步湿滑,跌入棺内,扑在格格尸身上。 燕儿三大为晦气,忙不迭从棺内爬出,破口大骂。 那尸体并非美貌,而是,太丑了! 躺在单凤金纹朱砂棺内的女尸,体态臃肿肥胖,满脸黑毛。尸体未腐,少说三百来斤。衣服绷得变形,头上金钗散乱不堪,披头散发垂在肿胀猪脸,手脚肥短像个癞蛤蟆。 满脸褶皱黄斑,皮肤粗糙如松。 似这般奇丑无比的女尸,可把燕儿三的隔夜饭恶心出来。 “不是说格格芳龄二八,是个俏佳人吗?惨也,惨也。比猪还重,我这小身板能背出去?再说,这么丑,怕那地主也不干啊。” 原来,倒不怪燕儿三眼花。 是那墓碑风吹日晒,字体剥落,把“三八”少了一笔,成了二八佳人体如酥。 这位要问了? 三八佳人,也才二十四,为何棺内躺着个中年妇女? 其实不然。 满清入关,对汉家文化一知半解。将爱女葬在关中的前清王爷,只是个附庸风雅的武夫。他说的三八,不是三八二十四,是他女儿,就是三十八岁! 想通这一层关节。 燕儿三哭笑不得,进退两难。 地主家的傻儿子二十不到,娶个这么又肥又胖又老的丑女人,真结了冥婚,不找他算账? 对着那具格格尸,燕儿三安慰自己:“算了,反正又不是给我娶老婆。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人家好歹是个格格,你家不过一土财主,还有啥不满意?得,请格格挪个地方吧。” 负尸中郎将常干盗尸勾当。 这盗尸忌讳极多。 古墓大阴大晦,不腐之身更是阴邪。燕儿三是老手,先将牛皮绳缠在女尸脖颈,防止尸气外溢。又用核桃混元钉钉死女尸关节,防止尸变用手抓人。 再将女尸从头到脚,装入如意袋。 可女尸太沉。 浑身肥油,稍微一挤,就往外冒白色油花。 燕儿三抓了几次,连尸体都抬不起,更不用说背出去。 眼看残夜将尽,东方开明。 燕儿三背不起尸体,气得他对格格尸又踢又骂。心想时间不多,燕儿三恼怒,恶向胆边生,干脆拔出腰刀,一刀砍了下去! 咕哝咕哝。 两个脑袋那么大的格格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被浸满尸油的头发裹住,恐怖无比。 燕儿三不怕。 上去用如意袋装好头颅。 原来,燕儿三见尸体太沉,天亮之前肯定没法搬出去。索性砍了人头,届时拿出去,找面粉裹一下,化个妆,安上木头的假身躯,用针线缝合。 地主不懂这些。 百年古尸,对方定不敢仔细观瞧,只要能蒙混过关就好。 单看人头,也不觉格格多么丑陋。真把三百斤肥猪抬出去,燕儿三觉得,那地主也未必愿意给钱。 将脑袋揣进袋子,背在肩上。 燕儿三搜罗了棺内一些金银细软,扭身要走。 啪! 细长指甲的尸手,一下勾住燕儿三裤子。燕儿三从棺材跳下,反将尸体手臂带了出来。 “好你个女粽子,你燕大爷好心肠,看你孤苦伶仃,请你以后吃香喝辣,还敢作妖吓唬我,该打!” 燕儿三乃是悍匪,可不怕尸变。 夺过钟馗镇鬼八棱镜,将尸体手掌砸烂。要不说鬼怕恶人,格格的脑袋都让燕儿三砍了,见燕儿三凶神恶煞,就是厉鬼也不敢靠近。 燕儿三骂骂咧咧,拿起洛阳铲,便打算爬上盗洞。 正往上爬。 忽然盗洞上方,钻出一张惨白人脸。 尖嘴猴腮,正怨毒望向燕儿三。 燕儿三大呼一声,装着人头的袋子滚落在地。人脸阴惨,哀嚎声跳入墓室,燕儿三猝不及防,摔了个倒栽葱。 那人脸居然是白毛耗子。 足有澡盆那么大。 原来,格格生前喜肥rou牛油,整日胡吃海喝,活活胖死。身体油脂太厚,死后隔绝空气,脂肪层腐化发酵,变成一层“海琼玉脂”。 老耗子本为乱葬岗一员,啃些死人骨头勉强度日。 偶然打洞钻入墓室,发现了格格尸,上面那层“海琼玉脂”,对耗子而言鲜美无比。老耗子每在阴阳交界,要来墓室舔上一口。 已舔了三年,浑身苍白,体态庞大,隐隐成了灰精。 今夜来舔,却见格格身首异处,棺材大开,海琼玉脂挥发。粮仓被燕儿三捣毁,岂能善罢甘休? 也不知是否要给格格报仇。 老耗子厉呼一声,在空中如离弦之箭,扑面而来。 五爪青铁,隐有恶兽之躯。 燕儿三岂是善男信女? 被老耗子吓得摔跤,心中恼怒。见它扑来,燕儿三不慌不忙,将两米多长洛阳铲往上斜挑,摆出一个梨花枪式。 老耗子肥胖,与那格格尸一般,毛孔都在渗白花花的琼脂。 被洛阳铲捅到肚子,灰仙吃疼飞了出去,滚在地上吱吱惨叫,血红的眼愈发怨毒。 燕儿三捡起人头袋子,本想离去。 见灰仙不依不饶,燕儿三心生痛恨。 暗道,本小爷在市井杀人如麻,何曾有人敢这般无礼?凭你一个畜生,敢对燕三爷嚣张,看不取你狗命。 当即,燕儿三拔出“匣子炮”,平拿对着灰仙开了一枪。 燕儿三枪法超绝,能于射程之外毙人头颅。灰仙猝不及防,挨了枪子倒卧在地。燕儿三得意大笑,捡起袋子要走。 这时,躺在地上的灰仙爬起,仍不依不饶。 燕儿三有些发怵。 遇见这种事,按理应该归还头颅,退出墓室。可燕儿三无法无天,不容许这笔买卖黄了,对着灰仙连开数枪。 老耗子还没断气。 原来它整日舔舐格格身上的海琼玉脂,膘肥体壮,子弹卡在油层里进不去。 见燕儿三要带走头颅,老耗子多半与格格有些感情,居然以死阻拦。灰仙上蹿下跳,像一头恶犬阻挠。 燕儿三再抬手,鼠牙如刀,竟把枪管都磕破半角! 燕儿三大叫声,挥起洛阳铲劈砍灰仙。灰仙左右躲闪,激烈运动,身上皮毛竟渗出一层白色透明的海琼玉脂。 洛阳铲劈上去,就被油脂滑开。 燕儿三节节败退,被逼到棺床附近。这时,僵卧在棺内的尸体,手指又勾住燕儿三衣摆,望他还回自己头颅,留个全尸。 “好了好了。” 燕儿三大叫几声:“我将头颅放回,磕头赔罪便是。” 灰仙听得懂人言,站立不动。 燕儿三假装把头颅从袋子拿出,实则恼羞成怒,心生毒计。想他燕三爷在关中威名赫赫,今日被一耗子逼得走投无路,传出去哪还有脸面盗尸? 不过灰仙着实jian猾,燕儿三被逼无奈,双手捧起人头。 见格格眼角微微睁开一缕幽光,想是死不瞑目。燕儿三一边说着道歉话,一边将钟馗镇鬼八棱镜放在棺上。 原来,燕儿三迷途知返是假。 寻机杀灰仙是真。 将镜子摆在高处,背对灰仙,通过镜面反射便能看清一举一动。燕儿三找准机会,大喝一声,抄起匣子炮又开一枪。 灰仙凌空七尺,正避开子弹。 不料燕儿三幽幽冷笑,右手抛开头颅,从腰间衣下又拔出一把匣子炮来! 燕儿三有两把匣子炮。 各二十响。 一把为明,一把为暗。 燕儿三的出枪速度很快,遇见高手,他假装只有一把枪,先用明枪吸引对方视线,再出其不意用暗枪瞄准。 如此双手使枪,便是三五好汉也难免稀里糊涂命丧当场。 先用明枪打向灰仙。 灰仙中计,凌空跃起七尺避开。 然而飞到空中,四肢悬浮,再无借力之处。只见燕儿三拔出暗枪,对着灰仙拳头大脑袋就是二十响扫射。 脑袋脂肪最少,几无海琼玉脂保护。 二十发子弹倾泻过去,灰仙在空中躲闪不开,当即头颅爆裂,油血横飞,抽搐死在地上! “哼哼,老畜生,跟你燕三爷斗?” 燕儿三不屑,一脚踢飞鼠尸。 抬头看,天已蒙蒙亮,山川间笼罩一层灰白银光。将头颅重新收入袋子,燕儿三一个轻盈步伐,撑着洛阳铲爬出盗洞,折回地面。 刚要把盗洞掩埋,身后一阵轻微咳嗽。 正是残夜将尽,红日东升,天地处于阴阳交界,四下冥冥杳杳。燕儿三被这咳嗽吓得一激灵,把枪扭转过去。 见一老头站在他身后。 粗布麻衣,一双布鞋,额头皱纹如沟,却有几分读书人气质,笑容纯正无邪,正望向他。 “老东西,你哪钻出来的!”燕儿三语气不善。 老头笑道:“小伙子,你盗前朝古尸配做冥婚,本就有伤天和。又割了那格格尸的脑袋,令其死无全尸,是为不仁。灰仙常年与格格尸作伴,你下手阴毒,是为不义,还是将头还回去吧,成她们一段主仆情。” “你。” 燕儿三大惊。 方才墓中之事,为何这老头能清楚知道? 莫非其不是活物,而是阴人? 老头背后扛着一根木棍,上有锅盖大铁盘。以前在农村住过的,应该都见过杆秤,早年没有电子秤的说法,公平买卖全靠这东西计较人心。 见老头语出不凡,燕儿三心生忌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本小爷负尸中郎将,干的便是盗尸买卖,老头,我看你一把岁数,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头子我非要管呢?世间事,大不过一个理字。若执迷不悟,老头子我手上杆秤,便要称一称你的人头。”十年慰风尘的南派盗墓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