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椰子树上椰子落地了
一颗椰子落在沙地上，不知道是螃蟹还是海水的过失，它被掩在沙子里。狛枝的脚趾触碰到它，是因为幸运吗？他发现了这颗椰子，像是海盗的宝藏一样被隐匿起来，在永远盛夏的南国岛屿上挖出一颗椰子不亚于捡到一枚金币。日向提着一小桶蛤蜊向狛枝走来，有气无力地说，喂狛枝，别偷懒，然后他的视线才触及狛枝捧在两手间的椰子。 椰子盛满洁白甘甜的汁水，作为椰子树的孩子优秀得能成为超高校级。狛枝看到日向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看上去很口渴的样子。他小小地微笑起来，抱着椰子摇摇晃晃地靠近日向君，细声细语说，日向君，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啊？日向猛地回过神，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他胡乱地否认，一定是渴坏了。狛枝把椰子送到日向眼前，盯着日向不断翕合的干燥的嘴唇。 但是他们并没有打开椰子的工具，谁也喝不到甘甜的椰子汁。就像无论天气再怎么炎热，日向君也绝不会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一样，打不开的椰子就只是石头。狛枝弯下腰，把椰子重新放回沙地上，海浪朝着他的脚踝扑打过来，打湿椰子青色的外壳，是和日向君的眼睛同样清凉的颜色。狛枝抬起头，看到汗水正从日向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咸味的。任是谁的汗水都是这个味道，可是有着和椰子一样颜色的日向君，会不会其实是椰子汁的味道？ 热得让人受不了啊，日向君，很想用椰子汁解渴呢。他低声说着，看到日向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涔涔的额头和脸颊流淌着透明的汗，沙子在他们脚边挪动起来，一只螃蟹从狛枝的脚背上慢慢地爬过。 咸味的，苦味的，椰子汁。 狛枝并没有真的去品尝。他的指尖从日向流着汗的皮肤上溜过去，碰触到的一瞬之间又收回到自己胸前，黏黏腻腻，让人不快的感觉。日向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他，他晃晃头，说日向君脸上有沙子。 是吗？日向摸摸脸颊，一脸疑惑的表情，迟钝得让人叹气。可是一瞬即逝的触碰根本就不算什么，狛枝的脚趾又碰到那颗椰子，青色的冰凉的椰子，被海水冲刷过，一定比普通的椰子还要美味。 他对日向提议，说我们去找一个可以打开椰子的工具吧，去找兔美，或者左右田同学和田中同学。因为日向君，看起来真的很口渴的样子。 他说完，心想自己说的话好狡猾。 狛枝于是重新把椰子从翻涌上来的浪花中捧起来，像捧起一只刚出壳却已经成熟的绿海龟，它落下时一定是想去到海中，去到大陆架，去到浅海底部的沙地里，自由自在地吃着发光的海月水母。椰子比起被他们吃掉，更想去往一片丰沃的土壤。 日向迟疑了一下。狛枝以为他要点头了，因为日向的唇片渴得发皱，声音发哑，椰子汁会是完美的补给品，就把这当做一次惠及日向的来自幸运才能的馈赠，完全可以，无论如何，接下去的不幸只需要狛枝埋单；但日向迟疑以后，却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日向把头低下去，用他在狛枝眼中纹路明显的嘴唇露出一个微小的笑。没必要这么麻烦，要是你想喝椰子汁，我之后可以请你喝自动贩卖机里的。 他好似已经下定决心，用空着的手拽住狛枝的手腕，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狛枝被拽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跟上日向的脚步。椰子就从他的手中忽然脱出去，掉回到沙子里。 日向君，不是很想喝椰子汁吗？他在日向背后说道，日向回过头，脚步停下。 那也没必要自己去处理椰子吧？超市里就有现成的……好了，快点回去吧，今天轮到我们去给花村打下手了。日向解释完，又拽着狛枝重新往前走。 狛枝被日向的话说服了。多么普通又强大的逻辑，日向君甚至准备好了补偿的措施，去买自动贩卖机里的椰子汁，的确要比自己处理一颗坚硬的椰子来得更实际。但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他反握住日向的手，很用力地收紧手指，双脚坚定地停下来。 日向被他拽得一个急停，手中的塑料桶猛然摇晃，把好几只蛤蜊倒了出去。 狛枝，你突然做什—— 日向又一次回过头，翕合的嘴唇还没能把话全部说完，狛枝的双手已经缠了上来。 日向君，是带了多少钱来这座岛呢？他搂住日向的腰，和日向的身体贴在一起，轻轻问道，说的话并不温情。我要是想喝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的话，投一个硬币进去，机器就会擅自掉出几十瓶饮料，所以我不需要日向君请客哦。 不、不要那样滥用才能啊你……话说，别贴得这么近…… 不是滥用才能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不要把幸运发挥在那种无关紧要的方面哦？ 就算是那样，你有那么想喝新鲜的椰子汁吗？ 日向说着，挣开狛枝的手，视线落在甩落到沙滩的蛤蜊上，想要弯腰捡回到塑料桶里，下颌却一紧，狛枝的手毫不柔顺地抚摸上来，和他远比日向要湿润的嘴唇，一起碰触到日向的脸庞。 青色熟透的椰子，藏在外壳深处看不出有多甘甜，狛枝很想要品尝。 日向吓了一跳，塑料桶一下从他手里摔到沙滩上，他条件反射地想推开狛枝，却被反攥住手指。 如果我们确实已经交往了，那稍微亲密一点也没有关系吧，日向君。狛枝的口中吐出让日向拒绝不了的话语，那听起来像是请求，可是狛枝根本就没有请求他。他干燥冰凉的嘴角因此染上黏糊糊的热度，只觉得肺和心脏都在收缩，剧烈得像被一只手捏住。 他们的交往是在上周，从同学到朋友再到恋人，看上去相当普通却很奇怪的递进关系，日向有那么几天甚至怀疑和狛枝的交往只是错觉。但事实上是他的错觉产生了错觉，他们的的确确交往了，并非常态而让人充满忧虑。 南国岛屿的漫长生活距离到达终点还有相当一段时间，日向想过的只有他们全员或许会重新建立一份不可替代的友情，从没想过会有超出常识的展开。日向当时看见学生手册里，狛枝的头像后面点亮了最后一块碎片，意味着认可，意味着通关，意味着目标达成，但狛枝说的话远比日向想的更措手不及。他说，日向君，可以和我交往吗？ 日向直到那个时候才挫败地发现，原来每次只要狛枝叫他“日向君”，他就会变得无法拒绝。 他想他一定是听惯了本来的狛枝总是语带讥讽的“预备学科”，所以才对最为普通的称呼感到无能为力。彼时的自相残杀发生在上一个坏掉的存档里，成功脱出更生程序的他又回到虚拟的世界，只为了唤醒包括狛枝在内的已经死去的其他人。和狛枝的交往，还有现在的接吻，一定都被监控着程序的左右田他们看在眼里了，但日向就是没办法拒绝狛枝。 他最初认识的狛枝和现在眼前的狛枝一样，带有一丝随意自我贬低时会浮现的空荡，又因为没有卷入自相残杀而不会展露疯狂，只是空荡着等待什么事物的填充。所以日向才拒绝不了这样的狛枝，像他经受过噩梦的心也因为这样变得柔软。 他们都做回了最初的自己，日向不想破坏这样的现状。可是这样真的正确吗？他面对狛枝的亲近感到忧心忡忡，觉得自己是在欺骗狛枝，等狛枝真的醒来，就会对他们拥抱过、接吻过的事情感到恶心。 日向想到这里，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推开了狛枝，浑身的关节都冒出不知所措。他结巴地说，狛枝，我会请你喝的，椰子汁，所以……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顾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蛤蜊和塑料桶，也顾不上已经滚进海水里的椰子，日向转头想要跑开，狛枝却在他转身后忽然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日向眼前一花，脚下踉跄，重重地和狛枝一起摔倒在地。 狛枝的外套不知何时脱了一根线，勾住了他的衬衫扣子。这是发现了椰子所受的惩罚吗？日向正面倒地，摔得七荤八素，胸口中的氧气被沙地挤压得全数飞离。他痛得喘不上气，狛枝摔在了他的背上，同样发出痛叫。 狛、狛枝，没事吧？日向声息微弱地问。 狛枝没有立刻回答，日向听见狛枝嘶嘶着的吸气声，可能是摔得太重，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好安静地等了一阵子，却发觉狛枝的身体好像在颤抖。 ……狛枝? 嘶……日、日向君，暂时不要动……我、呃，好像，骨头摔断了…… 狛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哈？！日向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概是肋骨……哈哈哈，虽然日向君给我垫底了，我却摔成这副样子了呢……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日向紧张地叫道，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嗯……看来只能等大家过来解救我们了，但是不知道会等多久呢？以我的不幸体质，说不定会一整天都没人找过来…… 你、你别说这种话，能不能试着挪开一点让我能离开，总之必须尽快去找人过来，药店里应该会有担架什么的…… 日向说着，却听见背上的狛枝又闷笑了起来。 虽然很想挪开，但是我痛得动不了了……日向君，不如还是你干脆把我推开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要是直接把你推开，你的骨折会更严重的！日向反驳道，努力克制着身体不要有强烈的动作，以免加重狛枝的伤势。 呼……那就没有办法了，日向君，我们现在只能等待救援了呢。日向听见狛枝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已经失去支撑的力气，把脑袋埋在了他的颈后。 日向不敢动弹，只能任由狛枝趴在他的背上。他心想现在监控室里应该会有人看到这一幕，最好能立刻把兔美派过来…… 日向想着，却忽然察觉到后颈似乎出现了一段湿热的触感，那触感很古怪地游动着，一点也不像是狛枝温暖的吐息应有的感觉。 日向君……绝对、绝对不要动哦。 狛枝压低声音，在日向耳边轻轻说道。日向浑身一颤，猛地意识到那在他后颈上游动着的究竟是什么。 狛枝！你、你在做什么！日向吓得大叫起来。 唔？在舔日向君啊，日向君，应该感觉得到吧？他语气轻松地说。 你不是骨折了吗？！为什么还做这、这种事情！ 哈哈，确实是骨折了，毕竟我只能趴在日向君可靠的背上，没办法动了呢，但是，嘴巴姑且还是可以动的哦？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狛枝的呼吸和嘴唇印在了日向的后颈上，轻而缓慢地舔弄着那一小片皮肤。日向顿时止不住地打起颤来，想挣扎又不敢挣扎。 快、快停下来，狛枝！别做这种事…… 他几乎是发出恳求，无比期望兔美快点出现，却不只是为了对骨折的狛枝进行施救，也是为了让自己脱离这样尴尬又怪异的处境。 日向君的反应……会让人想要欺负呢，只是稍微舔了一下，就吓成这样了吗？ 你那是“稍微”吗？！总、总之，快点停下来！如果有谁过来了，被看到了就——啊！ 还没能把话说完，日向就感觉到腰侧一热，吓得再次发出一声惊叫。他发现狛枝的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腰侧，溜到了他的衬衫下。 哈，不趁这个机会碰日向君的话，日向君又会想逃走的吧？刚才会摔倒，就是因为日向君想逃跑哦？明明跟我待在一起，却这样不谨慎……日向君，你的一举一动可能都会给我带来不幸，也为我考虑一下怎么样？狛枝说着，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到日向的衬衫深处。 我、我知道了！是我的错！狛枝，拜托别再……唔！ 那只手顺着日向的腰线往上游曳，摩擦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直至触碰到日向的胸膛。狛枝冰凉得让人心慌的手指无比轻柔地贴上来，日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按住狛枝的手，却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他只能用力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喉咙里的声音。 日向君……好敏感，对这里反应很大呢，狛枝在日向耳边轻轻地说，日向听得脸上和耳朵立刻开始发烧。他恨不得扭身给狛枝一拳，但是连忍住声音都用尽了全力。明明骨折了却还有兴致触碰他，就算他们是交往了的关系，也太过超出了，但是……骨折了的话，还能做得出这种事吗？ 日向后知后觉到不对劲，狛枝也在这时像是忍俊不禁一样，忽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日向君，真的以为我骨折了呢。 狛枝！日向猛地回过身，狠狠推开狛枝。 啊，日向君，你生气了吗？狛枝被用力推开，脸上却依然挂着笑。 日向拽住衬衫的衣角，脸色通红，低头使劲地擦了擦脸庞。你……你真的太过分了！亏我还以为你受伤了，一直在担心你！他声音颤抖着说。 ……日向君？狛枝迟疑地叫了一声，日向不想再理会狛枝，转头就想走开，却又听到狛枝在背后叫他，日向君！ 那个，虽然骨折是骗你的，但我确实受伤了呢……刚才，不小心扭到脚了。 狛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脚。 日向沉默地回过头，看到狛枝挠着脸颊，冲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该不会是，因为我把你推开了吧？日向问。 狛枝犹豫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可恶。日向小声地嘀咕着，不情不愿地走回到狛枝身边，向狛枝伸出手。 日向君，刚刚是不是说了“可恶”？狛枝把手搭在日向手心里，一边努力借着日向的帮助站起来，一边问道。 你听错了，日向没好气地说着，把狛枝的手臂拉到自己肩上，架起狛枝的身体。 好了，该回去了……要不是你胡闹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恶…… 啊，日向君，刚才是真的说了“可恶”吧？我听到了哦？ 闭嘴，狛枝，你有时候真的很惹人讨厌。 是吗？那日向君喜欢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说，给我闭嘴啊！狛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