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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火旺你到底有几个好老婆(火all)

    七月初一,鬼门关开。

    上京大学里有个镜湖,位置极好。东边靠着居民楼,一到晚上全是广场舞方阵;南边是研究生宿舍,怨气特别重;北边是无论什么时节都有人上赶着喂蚊子的小树林;西边嘛……也是树林。

    只是前段时间刚死过人。

    据说是有个大一新生被骗去贷款,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西边的小树林被围起来就一直没开过,但有些人闲得慌,就想去看看到底有什么。

    然后就又有了闹鬼的传闻,据说那自杀的学生怨气冲天一身红衣,浑身都在滴血啊!

    李火旺拧了把湿淋淋的道袍,黑发贴着脸颊,水滴滴答答往下淌,他没在意,又伸手一抹脸,说:“诸葛兄,我以为你真的转世了。”

    一向伴随在李火旺身边的诸葛渊是他前世的结拜兄弟,但诸葛渊说自己只是一缕残魂。无论李火旺再怎么跟诸葛渊极尽云雨之事,面色通红的将那缕碰不着摸不到的残魂修真出来灌满精气,诸葛渊却还是一天天变得越来越虚幻。

    直到有一天,他们还是一同躺在那张垫了几团报纸的瘸腿床上,诸葛渊潮湿的脸颊微微发红,被李火旺顶得一边推他一边轻喘,温柔却又无奈地说:李兄,小生早就转世了。失了我这缕残魂,小生的转世天生便有缺陷,如今,到了小生该走的时候了。

    李火旺恨得双眼发红,但他幼时便开始修道,红绳系着三清玉像贴在他心口,教他知道一切都不可强求。

    于是诸葛渊还是消散在他面前,最后只是轻轻一拱手:“李兄,珍重啊。若是有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李火旺再也没有回过那个租来的房子。三室一厅格出七八个单间,他和诸葛渊住的那间一边是阳台一边是学生情侣,隔壁的情侣每天zuoai半小时,李火旺给诸葛渊渡精气一般要渡四个小时,毕竟这是个精细又繁琐的活。

    李火旺最后一次走出那个老小区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那对情侣,染着黄毛的男生对他露出了肃然起敬的表情,李火旺觉得莫名其妙,狠狠瞪了人一眼。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诸葛渊了,茫茫人海,找一个人何其困难?

    但也许真的是前世今生纠缠,他们的缘没有散。李火旺在上京大学里替人驱邪,他一身卫衣长裤背着一把铜钱剑,铜钱面罩遮住半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到研究生宿舍楼下,刚一进门,铜钱响动,他先是死死盯着那面皮肿胀的小鬼,忽然电梯门打开,李火旺回过头。

    他就这么遇到了清旺来。

    李火旺闭了闭眼。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清旺来就是诸葛渊的转世,所以清旺来说“要不要跟我交往”的时候,他犹豫了,在新租的地下室里辗转反侧。第二天清旺来开车来接他,李火旺凑过去盯着清旺来的脸,很像,可是不一样,诸葛渊嘴角有一颗小痣,清旺来的痣在眼尾。

    他和清旺来说,他们好像前世就是有缘的。换了身道袍的李火旺眼下一圈乌青,眼中还有些许血丝,他死死盯着清旺来的脸,这幅模样说出这种话,也不知是什么劣质又笨拙的搭讪手段。

    但清旺来还是微笑着,轻声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李火旺同学,我总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

    清旺来镜片后的眼睛轻轻眨动,眼尾的小痣妩媚动人,他抿嘴露出一个笑容:“李火旺同学?”

    李火旺说:“清旺来,我答应了。”

    诸葛渊是诸葛渊,清旺来是清旺来,清旺来是转世后的诸葛渊。李火旺将这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他还是答应了清旺来,因为诸葛渊已经死了,清旺来才是今生的人。

    然后,他们就交往了半年。

    一直到李火旺今天守在鬼门关前,见到这个‘诸葛渊’为为止,李火旺都以为,诸葛渊真的转世了。

    可现在他看见了谁?

    诸葛渊一身白袍,长发披散,湿淋淋往下淌着血水和镜湖的水,他叹息一声:“李兄啊……”

    李火旺不知是笑还是哼了一声,他打量着长身玉立的诸葛渊,忽然猛地伸出手掀开了诸葛渊身上的白袍。

    “诶诶,李兄——”诸葛渊宽大的衣袖晃了晃,惊讶地睁大眼。

    可李火旺这时才真心实意地笑了,他笑得满脸狰狞盯着诸葛渊长袍下直插进地里的脊椎长剑,长袍空空荡荡地挂在这把脊骨剑上,往上看是错乱生长的肋骨和血rou内脏,就像挂在圣诞树上的彩灯装饰一样垂下来。

    “……李兄,你这样实在是令小生有辱斯文啊。”诸葛渊伸出纤细的白骨手指轻轻撩起鬓角血水粘连的发丝,似叹似笑。

    李火旺放下他的书生长袍,直起身来看着诸葛渊:“诸葛兄从前从没跟我说过,原来他的尸身被制成了法器,大半魂魄也被拘在里面,根本不可能转世!”

    诸葛渊垂下眼不语,李火旺又看向毫无波澜的镜湖水面,在他眼中这里开了一扇门,无数虚幻的魂魄来来往往,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诸葛渊是不是也要拖着这幅残损的身躯离开了?

    他敲了敲脑袋,又忽然笑了,对诸葛渊说:“诸葛兄,你之前那一道残魂我确实留不住,但现在这个呢?这剑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诸葛渊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小生有意识的时候是在湖底,好不容易才等来路过的狸妖,小生拜托它将我带到岸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遇到了李兄。”

    “所以这剑确实长不了腿,李兄你别急。”

    看着已经挽起袖子开始拔剑的李火旺,诸葛渊忧愁不已。

    李兄的性子过去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急躁得很。诸葛渊并不知道李火旺口中残魂一事究竟为何,毕竟那缕消散的残魂并没有回到他这幅残躯上,但猜也猜出了几分。

    诸葛渊将白骨手指搭在李火旺肩膀上,他身上那些错乱生长的骨rou脏器被李火旺拢在那身渐渐透出血水的白袍里,异样的疼痛与压迫感让诸葛渊皱起眉头,但很快他又展颜,侧过脸看向抱着自己的李火旺。

    很久之前…也是这样。他快死了,从空中坠落,李火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诸葛渊在那一刻并没有感到难过和遗憾,他的心不再跳动的时候,他听见李火旺的心还在激烈的砰砰作响,于是诸葛渊忽然明白了什么,李火旺的手在他脖子上收紧,濒死之人却露出了微笑。

    李火旺在上京只能租房住,还只租得起地下室和小单间,但他和清旺来交往后就过上了好日子,清旺来一般住在上京大学的研究生宿舍,但在外面还有一套房子,现在就给了李火旺。

    李火旺将脊骨剑带回家放在浴缸里,解开打结的白袍,敞开露出那一身交错生长的肋骨和挂在上面的血rou内脏,诸葛渊的脖子上还有缝合的痕迹,察觉到李火旺的目光,他将指尖按在脖颈介绍道:“小生从前脑袋被掐断了,后来为炼器才又缝合到一起。”

    李火旺说:“谁他妈干得真该死!”

    诸葛渊说:“李兄你不记得了,是你干的。”

    李火旺:“…………”

    李火旺说难怪我后来死了,死得好。

    他拧开温水冲洗着脊骨剑的剑身,摘果子似的将那些热腾腾的鲜嫩脏器摘下来放在洗手池,粘连的筋膜就拿在手里在剑锋上一划。

    诸葛渊时不时轻轻抽气,抬起袖子遮住脸,那些滴着血水的滑腻血rou也颤抖着外翻,温水流过将细碎的rou沫冲刷干净,洗出一副洁白如玉的骨架,黑色长发湿淋淋贴在上面。

    “李兄!”莹白如玉的手指忽然握紧了李火旺的手腕,脊骨剑的剑柄是脖颈,脖颈上白净的书生头颅吐气若兰:“李兄,小生要维持不住这样的形态了,这把脊骨剑你尽管用,无需顾忌……”

    “诸葛兄!”李火旺大惊,反握住了诸葛渊的腕骨,他眉头紧锁,咬牙道:“我带你回来难道是为了用这把剑的吗!你等着,我给你渡精气——”

    渡精气当然不是万能的,但李火旺体质特殊,是传闻中的心素,这就又不一样了。

    李火旺捧起诸葛渊的脸吻了下去,曾经的残魂没有温度只是极尽柔软销魂,而脊骨剑只有利器的冰冷。

    冰冷的脸和冰冷的唇舌到衬得李火旺人如其名烫得要命,脊骨剑得了精气又开始长出新一副热气腾腾的内脏,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完整,诸葛渊被撑开的喉咙缓缓蠕动,将溢满口腔的体液咽下,然而他的食道再往下是不平整的缺口,软绵绵缠在第二副肋骨上。

    第一副肋骨还未拆除,第二副肋骨又长了出来,两幅完整的肋骨交错呈现出绽放的模样,将鲜红的心脏和肝脾收在其中,发丝被蠕动的血rou包裹又穿透皮rou而出,诸葛渊的喉咙颤抖着,些许浊液从皮肤被重新缝合过的缝隙溢出,他嘴唇张合,叹道:“李兄,还是别再渡精气给小生了,否则还不知道这副剑身会长成什么样。”

    李火旺看得双眼发红,懊恼不已地咬着嘴唇,他怎么又疏忽了,诸葛渊此时的本质是法器,和残魂不同,精气太多反而让脊骨剑躁动不安,他摸了摸诸葛渊的脸,苍白而冰冷的利器竟然也要烧起来了。

    “对不起诸葛兄,我这就帮你先摘下来。”他的手握在了被血水浸得湿滑的肋骨上,顿了顿,问道:“会痛吗?”

    脊骨剑轻轻摇头,武器怎么会痛?

    于是李火旺从第一副肋骨开始拆,如同修剪树木枝叶一般将根根肋骨折下,脊骨剑紧抿着嘴唇,不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可李火旺深知快刀斩乱麻,他将折下的肋骨拢在一起放到一旁,捧起那滩失了支撑只能垂挂下来的血rou脏器在手中裹成柔软的一团。

    终于将脊骨剑洗干净放在床上已经是深夜两点,诸葛渊倒是安然闭上了眼,李火旺却怎么也睡不着。

    曾经的那缕残魂若是没有说谎,那诸葛渊确实转世了,可枕边的脊骨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三魂七魄至少一半都被拘在法器里的诸葛渊根本不可能转世!

    可若是诸葛渊没有转世,清旺来又是谁?

    今天之前李火旺都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分清了诸葛渊和清旺来,诸葛渊是他前世的结拜兄弟,清旺来是诸葛渊的转世,是他今生的恋人。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火旺熬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才睡着,睡得也不安稳。他年幼时噩梦缠身,父母带他拜入三清门下,求得那枚三清玉像才能睡个好觉,高中的时候他又得了精神病,在医院里待了两年,遇到了书生打扮的、只有自己能看见,能修真出来的诸葛渊。

    李火旺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头痛欲裂,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一睁眼就去看枕边,脊骨剑还是脊骨剑,诸葛渊闭着眼。

    “………诸葛渊。”李火旺又一头倒在枕头上,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修真出来的?他分不清,被滑腻脏器包裹摩擦的感觉还残留在意识里。

    就这么默默躺了一会儿,手机响起提示音,李火旺翻身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清旺来的消息。

    清先生:火旺,晚上想吃什么?我来接你。

    清旺来会知道什么吗?李火旺心想,又摇了摇头,清旺来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他回了个简短的好,然后给脊骨剑盖好了被子。

    清旺来脱下白大褂,折叠衣服的时候手碰到衣兜里细长的试管,他不动声色地将试管拿出来塞进衣袖里,又在穿上外套时将试管放进风衣口袋里。

    “这么早就走了?”五琦正写着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清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随口问道。

    “嗯,我已经都弄好了。”清旺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五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就行。”

    五琦笑着打趣:“去跟你的小男友约会对吧?我是那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吗?去吧去吧。”

    清旺来笑了笑,大方地点点头:“对了,五姐,上次你找人帮我做东西,我还没谢你呢,改天请你吃饭。”

    李火旺今天异常沉默,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偶尔会转过来看一会儿清旺来的侧脸,然后又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旺来却也不问,两人安安静静地在星级餐厅吃完饭,又带着李火旺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忽然听见李火旺说:“清旺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交往前他们谈论过这个话题。清旺来枕着靠垫,说:“我信。”

    “我给你证明过,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李火旺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压抑着什么,他盯着车窗玻璃里映出的清旺来的脸,“所以转世投胎也是真的,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是谁的转世?”

    清旺来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李火旺:“火旺,你还在纠结这种事情。是,这世界上有鬼,也有转世投胎和前世今生,然后呢?你想证明什么?”

    李火旺没说话,清旺来就接着说:“我也跟你证明过,这个世界只不过全息影像,我们就像影子,仅仅是他们的折射。所以,火旺,前世是谁,今生又是谁,很重要吗?你所说的一切天道轮回,都不过是他们此时呈现出的规则,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一刻,一切就因为他们的几次呼吸改变了。”

    清旺来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看着李火旺,眼神却有些恍惚,他不仅是在看着李火旺,也是在透过李火旺去窥视绝对的真实,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李火旺就在这时回过头,冷漠又坚定地盯着清旺来:“这很重要,清旺来,我对你的理论没兴趣,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

    清旺来摇了摇头,忽然拔下车钥匙打开了车门,他下了车,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支试管打开管塞扔进了车里,然后关上车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李火旺第一反应是开门,发现锁上之后毫不犹豫用脑袋撞向车窗玻璃,但他只来得及撞了一下,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连疼痛也失去反馈,大脑生锈一般被抽走了思考的能力。

    ………不…不是…

    “季灾。”

    意识彻底模糊的最后,他反而真切地听到了清旺来温柔的声音。

    “季灾,我很想你。”

    ………

    李火旺高中毕业就没有继续读书,他在精神病院待了两年,中途还逃出来一次,险些登上社会新闻,父母对他的所有期望都只剩下最基本的好好活着,再也不敢奢求其他。

    李火旺对父母很是愧疚,跟他们仔细商量过后,李火旺离开家,只身来到了上京。他做不到一辈子在家里当米虫,思来想去,他虽然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上班工作,但毕竟从小就是三清的道士,驱魔辟邪还是会的,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帮助被邪崇缠身的人,而且那时的李火旺心心念念都想着要留住诸葛渊的残魂,想在这方面想法子,当然也要走这方面的路才行。

    总之李火旺慢慢还是在上京的地下鬼市混出了名气,认识他的都尊称一声李真人。

    李火旺对这些都不在乎,诸葛渊的残魂消散后,他就真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每天睡觉起床吃饭再闭眼,偶尔接到单子去干活,下手之狠戾简直让人怀疑究竟这红衣道士是邪崇还是在他手中凄厉惨叫的无皮婴儿是邪崇。

    直到遇见清旺来,李火旺的生活才渐渐又好了起来,其实他真的没想跟清旺来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诸葛渊真的转世了,这辈子也过得很好,他就连坐在街边吃盒饭都是安心的。

    可清旺来却主动接近李火旺,他递给李火旺一瓶冰镇矿泉水,笑着说:我知道你,李火旺同学,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的。

    戴着铜钱面罩的红衣道士跟衬衫长裤的清旺来一同走在上京大学的校园里,清旺来跟他一一介绍每一栋建筑和雕塑,说上京大学历史久远,曾经叫做幽都书院。

    小生曾经在幽都书院里读到过。诸葛渊眉眼弯弯,侃侃而谈:心素是修真,最重要就是稳定本心。

    租来的小单间里,接触不良到灯泡闪了闪,脱漆的饭桌被擦得发亮,印着棋盘的塑料纸用笔和水杯压住四角,黑白棋子摆出真字。

    清先生。李火旺停下脚步,声音发闷:加个联系方式吧,你要是也遇到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可以找我,不收你钱。

    不急,不急。清旺来的手轻轻放在李火旺肩膀上,笑道:李火旺同学,你没什么急事吧?我还想请你尝尝我们食堂的干锅牛蛙呢,很好吃的。

    塑料打包盒在桌上排开,李火旺把少得可怜的rou从一堆青红椒和土豆里挑出来,推到诸葛渊面前。

    李兄,小生要走了。若是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李火旺同学,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交往?

    清旺来无疑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温柔包容又体贴,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给李火旺买衣服,又送了摩托,还手把手教怎么骑。

    他生活的世界和李火旺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李火旺后来也发现了,清旺来和诸葛渊根本是两个人,但他还是愿意骑摩托载着清旺来去海边吹风,清旺来就是清旺来,这样也不错。

    李火旺一穷二白,思来想去把自己这心素身体有什么能用的,清旺来是个大活人,但也能渡精气,多补补会越来越好的。

    清旺来眼尾的泪痣很漂亮,他摘下了眼镜,李火旺伸手摸了摸,又戳了戳,将白皙的皮肤按得微微发红。

    清旺来抿嘴笑笑,跨坐在李火旺身上,将那东西吞到身体里,清瘦的研究生身上没什么肌rou,小腹被顶出色情的轮廓,修长漂亮的手指扣住李火旺指甲坑坑洼洼皮肤布满伤疤裂痕的手。

    柔软的嘴唇贴着凹凸不平的疤面往下,最终唇舌交缠出啧啧水声,清旺来自上而下地看进李火旺眼里,左眼眶里那只瑰丽如红宝石的瞳孔让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怜爱。

    “义眼很漂亮,下次换一种颜色试试看,怎么样?”

    李火旺睁开眼。他好像在车上睡着了……头还有些晕。

    “醒了?”

    清旺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然后一只手放在他脸颊边贴了贴,指尖温热。

    “嗯……几点了?”李火旺动了动,这下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头亮着小夜灯柔和的光,这里是清旺来的宿舍。

    清旺来从床上坐起身:“十一点。我去给你倒杯水。”

    居然睡了这么久?李火旺有些发愣,直到温水滑进喉咙,才像是彻底苏醒。

    不等他思索,清旺来已经将他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在床头,然后倾身吻住李火旺的嘴唇。

    “季灾,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李火旺好像听见清旺来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

    清旺来却不说话,又伸手搂紧了他,一起倒在床上。

    纤瘦腰身活鱼似的扭动起来,汗津津的皮肤滑溜得握不住,清旺来不住地喘息,涣散的眼神却还一直落在李火旺脸上,酥麻的指尖从李火旺鬓角划过。

    那是好看到无可挑剔的一张脸,长进人审美观里的俊俏,但是在清旺来眼里,李火旺不该是这样。

    没有那道让他毁容的伤疤,没有空无一物的眼眶。

    清旺来口中吐出难耐的呻吟,双眼翻白,颤抖着绞紧了李火旺。

    李火旺是季灾,季灾却不是现在的李火旺。

    清旺来满面潮红地流着泪,眼睫湿漉漉地眨动,他模糊地看见李火旺皱紧的眉头,嘴角又微微扬起。

    “火旺,嗯…别弄了,明天回我家吧,我弟弟也来了上京,我们一起吃顿饭。”

    清旺来抚摸着李火旺的头发,又往下捏了捏他的耳垂。

    李火旺说:“你家?”

    “对,不是那栋房子,在郊区。”

    “哦,好啊。”李火旺把清旺来拉进被子里。

    第二天李火旺还特地回去了一趟,拿布条把脊骨剑缠上免得吓到人,然后背在了背上。

    他穿着卫衣工装裤,又换了双马丁靴,没带铜钱剑,但还是把铜钱面罩戴上了,这样比较有安全感。至于看起来会是个什么惹眼的样子,李火旺才懒得管。

    清旺来昨晚哭了半宿,李火旺早上没吵他,拿了东西换了衣服又打包了两碗面回宿舍,清旺来刚好也收拾好自己把床单换了。

    “我看到你的消息说打包了面。”清旺来声音有些沙哑,他揉着自己的腰,“没放辣椒吧?”

    “没。”李火旺掰开筷子递给他,“吃吧,清汤的。”

    李火旺前几天都没睡好,今天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脸上至少有血色了,他吃饭很快,清旺来却是慢条斯理的,他们俩一起吃饭,最后总是李火旺吃完就看着清旺来吃。

    等清旺来吃完面已经十点了,李火旺提着垃圾跟他一起下楼,然后清旺来去开车,李火旺把垃圾扔了,找地方洗了手。

    清旺来一定看到他背上背的并不是铜钱剑,却问也不问。

    李火旺扯出颈间的红绳,将那枚温润的三清玉像握在手中,脊骨剑被他平放在腿上。

    年幼时父母带他跑遍了各种道观佛寺,唯有三清赠他玉像,保他顺遂,可李火旺并不信三清,在那些模糊的梦里,他隐约记起前世,他看见自己砸碎了三清的石像,从石料里剥出诸葛渊白净的脸。

    指甲像绽开的鳞片一样嵌在翻卷的血rou里,他伸出手,在诸葛渊闭合的眼尾抹出一道浓丽红痕。

    车离开了市区越走越偏,但其实并不远,远远就能看见李火旺一直觉得只要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大房子,他缓缓挺直了腰。

    李火旺跟着清旺来走进大门,看了看四周,先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绕过影壁看见台阶旁的无障碍通道才反应过来,这里居然到处都注意了这种细节,比一些公众场合做得还好,说明这里的主人是需要这个的。

    谁需要?反正不会是清旺来。

    诸葛渊那缕残魂已经回到了他的转世身体里,所以清旺来是完整的。

    ………是这样吗?

    李火旺忽然停下脚步,几乎是同一时间,轮椅转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回过头。

    诸葛渊坐在轮椅上从阳台出来。长发在脑后绑了低马尾,七月的天气却依旧穿着长袖,诸葛渊看见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这么早就来了?哥哥,这位就是季……咦?”

    清旺来说:“辰默。这是李火旺。”

    轮椅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停下来,诸葛渊向着李火旺伸出手:“李兄,好久不见啦。”

    诸葛渊眼中的惊喜绝非虚假,笑起来嘴角的痣也很显眼,李火旺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又去看身边的清旺来,清旺来却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怎么?你认识辰默吗?”清旺来好奇地问。

    “辰默是我的字,家里人取的。”诸葛渊补充道,他握住了李火旺的手,“李兄,你不会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吧?”

    “……诸葛渊。”李火旺听见自己变调的声音,古怪地拖出长音,“我当然认得你,你是…你明明应该是……”

    脊骨剑就在他的背上,李火旺想把他拿出来解开缠起来的布条,证明诸葛渊根本不可能转世!

    ……如果诸葛渊不可能转世,那清旺来是谁的转世?不,不不不……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李火旺咬紧了后槽牙,拼命敲着自己的脑袋:清旺来不是诸葛渊的转世!可诸葛渊呢?诸葛渊是不是诸葛渊的转世?

    “李兄!”察觉到李火旺忽然浑身都在发抖,诸葛渊连忙握紧他的手,“你在想什么?先别想了,快回神!”

    “火旺,哪里不舒服吗?”清旺来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药盒:“跟我去那边坐着先把药吃了,来。”

    啪,李火旺甩开了清旺来的手,他死死盯着诸葛渊:“你活着?你竟然真的活着?”

    “你怎么可能转世!我明明、我明明已经把你做成了——”

    从未想过的语句脱口而出,李火旺嘴角抽搐,他猛地蹲下身靠在了诸葛渊胸口,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无比清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鬼门关开,他看见了活过来的魂魄。七月?可为什么下了好大的雪?不过很好,真的很好,不用担心尸体会腐烂,他有足够的时间剔出完整的脊椎骨,咽下带着冰渣的血rou。他将苍白的头颅抱在怀里,梦见未来有一天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和诸葛渊一起。

    和诸葛渊……一起?

    和诸葛渊?

    和一个被自己亲手杀死又做成法器的人?

    不不不,不是他做的!不是我!是、是——

    “季灾?你回来了吗?”

    李火旺就着温水吃了药,水杯里映出他自己的脸,模糊不清。他的手在这么短短几分钟变得死人一样冰冷,连牙齿都在打架,清旺来坐在他身边替他拍着背,诸葛渊的轮椅也停在他面前。

    “李兄,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去睡个觉休息一会儿吧。”诸葛渊关切地说。

    “也好,下午你就好好休息,我们晚上再一起吃饭。”清旺来也这么说。

    于是冷得说不出话的李火旺就被这兄弟俩送到了客房,拉开窗帘外面就是花园,清旺来关门前还贴心地关了灯,将脊骨剑放在床边。

    李火旺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刚才几次想说话,可大脑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一想就满脑子杂音,让他恨不得撬开自己的脑袋把脑子拿出来看看究竟哪里坏了。

    他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火旺怎么也理不清,他颤抖着摸出红绳系着的三清玉像捏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为什么……”李火旺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玉像。

    “我只是希望…诸葛渊能过得好。”

    诸葛渊从很久以前就在帮他,最后也为了救他而死,李火旺不在乎诸葛渊究竟转世成什么样,他只是希望诸葛渊好好活着。

    是残魂该好好的,是脊骨剑也该好好的,就算是清旺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到老,因为诸葛渊是很好的人,他救了天下的百姓,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有任何一个‘诸葛渊’过得不好。

    可是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残魂消散了,脊骨剑仿佛死去,清旺来不是诸葛渊,诸葛渊不良于行。

    李火旺躺在床上蜷缩起身子,紧紧握着那枚三清玉像。

    他的意识不断往上,不断拔高,不断攀升最终跃出水面,他仿佛第一次知道呼吸的滋味,真实清晰地展开,他看见了三清元尊。

    披帛飞扬,神态温柔,眼尾勾出浓丽的一笔,祂的发丝无限延伸至寰宇,眉心一点朱砂。祂闭着眼,却在微笑,道袍下翻涌着布满鳞片的滑腻触肢。

    李火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祂眉间的朱砂:“告诉我,诸葛渊在哪里?”

    三清元尊两片柔软的嘴唇张开,却还未吐出任何字句,就被猛地扬起的触肢填满了所有。流转着阴阳太极的道袍不断起落,三清元尊掐诀的手指松开,轻轻握住了季灾的手。

    水里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季灾换上了一只琉璃似的蓝眼睛,祂说:“你已经找到他了。”

    凭心而论饭还是好吃的,李火旺睡了一下午,最后是饿醒的,正好赶上饭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先吃了两碗米饭。

    清旺来吃饭斯文,诸葛渊也一样讲究,他们兄弟俩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话,气氛很好,完全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李火旺放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走走。”

    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一身轻松。

    夜风凉爽,李火旺一边逛着清旺来家里的大花园一边琢磨怎么跟诸葛渊解释,他的腿很快就会好起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深吸了一口不知道什么花散发出的香气,李火旺停下脚步,在凉亭里坐下。不远处假山流水,潺潺流淌,李火旺坐着发了会儿呆,心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他所希望的并没有改变,也已经实现了。

    轮椅逐渐靠近,诸葛渊伸手在李火旺眼前打了个响指,“李兄,好些了吗?”

    李火旺挺直了腰,看向他:“嗯,我没事了。”

    顿了顿,李火旺又问道:“你的腿……是天生的吗?”

    “是啊。”诸葛渊说起来也坦荡,并不遮掩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从小就没有感觉,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李兄,你别乱想。”

    “我没乱想,诸…诸葛兄,你信我,你的腿很快就会好的。”李火旺放轻了声音,伸手捏了捏诸葛渊的腿,忽然说,“我帮你揉揉吧。”

    李火旺想一出是一出,说完真的蹲下身帮诸葛渊按摩起腿来,诸葛渊穿着宽松的长裤,在家为了方便他穿的是拖鞋,但为了保暖还穿上了袜子,李火旺挽起裤腿,将瘦得可怜的小腿握在手里。

    诸葛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叹了口气,苦恼道:“李兄啊……小生…我当然是信你的,但恢复也总要有个过程,你别这么心急。”

    李火旺说:“嗯。”

    诸葛渊说:“唉。”

    诸葛渊没什么感觉,看李火旺好像很用力,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等了一会儿,见李火旺不打算停,他只好说:“等等,李兄,我觉得有点冷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听了这话李火旺赶紧放下诸葛渊的裤腿,然后起身握住轮椅把手:“诸葛兄,你的房间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以后天天给你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火旺说得斩钉截铁,他一路推着诸葛渊回了房,虽然明知道诸葛渊自己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常,但他还是坚持将诸葛渊抱到了床上。

    诸葛渊耳朵有些红,他早就学会该怎么照顾自己,哪怕是清旺来也没有这么帮过他,但李火旺格外坚持,腰间温热的手掌往下滑,诸葛渊的手肘撑在床上往后挪了挪,看着李火旺给他盖上被子。

    其实我还没想上床睡觉………诸葛渊有些想笑。

    他的房间里挂着几幅山水画,床头摆着一柄折扇。李火旺看见了,下意识伸手拿起,轻轻将扇面展开,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天生我才”,一如当年。

    李火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摸了摸扇面上的字,那字仿佛才干透没多久。他合上折扇放在桌上,又看向诸葛渊。

    “诸葛兄,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诸葛渊将那把折扇拿在手里,唰一声展开。

    “没多久。大概半年前,我开始慢慢做一些梦,梦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人和景,却又十分熟悉。”诸葛渊扇了扇折扇,低声道:“大多数的梦,醒来就记不清了,但有关李兄的,却还记得一些。”

    “不过也大多是……”说着诸葛渊忽然飞快地摇起扇子,移开视线没有再看李火旺,“大多数、咳,与李兄你一起在医院和上京生活的时候。”

    李火旺发病的时候被拘束带捆住病床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眨,诸葛渊坐在他床边,用平缓温柔的声音慢慢将大齐的志怪故事。

    诸葛渊现在比曾经的残魂还要消瘦,李火旺把他抱在怀里,指腹隔一层布料数着脊椎骨,“我也记得……你总说大齐如何。”

    那双修长但实在瘦得可怜的腿被李火旺小心地摆放,仅有的一点rou绵软的像奶油,他埋下头去咬住那些软rou,诸葛渊只是面色微红地移开眼,等到李火旺开始对着那处下手,诸葛渊才呼吸一窒。

    他现在身体不好,李火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动得温柔,一边喃喃喊着诸葛兄一边将他圈在怀里细细慢慢地顶弄,李火旺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曾经的小单间,但此时的诸葛渊再真实不过。

    诸葛渊喘得厉害,小腹烧着又酥又麻,指尖却只能搭在李火旺胳膊上哆嗦,下身一点力也使不上,只能被迫全都吃下去,他的睫毛慢慢湿了,还睁着眼去瞧李火旺。

    李火旺的脸也发烫,眉头微皱着,瞧着有种严厉的冷淡,诸葛渊和他对视一会儿,看见李火旺的眉头渐渐松开,凑过来交换了一个吻。

    “这个给你,诸葛兄。”

    系着三清玉像的红绳被李火旺挂在了诸葛渊脖颈间,他低声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诸葛渊在李火旺收回手之前先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笑,说:“李兄,你不急着走吧?明天我们一起喝茶,嗯,你若是想下棋,我去买一副飞行棋回来跟你下。”

    咔哒一声。

    清旺来打开盒子,花费高价定制的东西让他很满意,牺牲了实用性换来的是无可挑剔的美丽外壳。

    他唇边划开微笑,静静地注视着盒子里两只宛如艺术品般精致华丽的义眼,在灯光下流转着晶莹的光辉,正好一红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