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游园(亲亲热热耍花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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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青娘至巳末才起,期恪早已练了拳跑了马回来,教人不得不感叹他的旺盛精力。 丹彤不当值,吃了午饭正犯着困,怕睡下积了食,便与几个同样不当值的小丫鬟围坐着熏笼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过了会儿,丹冉几个过了来,众人忙着让座。丹彤看眼时辰,问道:“这个时候,你们怎么有功夫过来?夫人呢?” 丹姝扑靠熏笼,口中嚷着:“这鬼天气,也太冷了些!还不如下着雪呢,前头几日还没这样冷......怪道说‘下雪不冷融雪冷’,再对不过了!” 一旁丹冉灌了两口热茶,又递一杯给丹姝,笑道:“哪就你这样夸张了,从小花厅出来不过几步路,倒冻得你这样!” 丹若最后落座,见丹冉与丹姝只顾取暖,并不回答,便朝丹彤使个眼色,找了借口将几个小丫鬟一一打发出去,或叫在外面堂屋里坐了,方抱了手炉低声道:“夫人跟爷去东边园子里逛了,不叫人跟着。” “没人跟着?那南嬷嬷......” 丹若笑道:“上午晌九姑就拉了南嬷嬷和计嬷嬷去她那里,大约要吃了晚饭才回来,怕是帮爷打掩护呢!” 丹彤笑了声,继而又纳罕,“这个时候逛园子?夫人不是最怕冷了,寻常连暖阁也不出,今儿怎么倒愿意出去走动?” 丹姝“扑哧”一声笑道:“寻常下那是跟我们,如今身边有爷陪着,自然不同!” “好住口罢!”丹冉瞪她一眼,“打量着夫人性子好,胆子越发大了,连主子都敢编排!” 丹姝吐吐舌头,示意不说了,那边丹彤倒感叹起来,“那日陪夫人去了一趟清风池馆,真真儿好景!还想着哪日夫人若再起了兴致,我也能跟着逛逛呢!” “如今天儿还冷着,眼看就过年了,等开了春暖和起来,还怕到时候没得逛么!” 丹若说完,丹姝也跟着笑,“是呢,以后日子长着,只怕会逛得你烦!” “这就是说嘴了,那园子大着,只怕是你逛得脚疼!” 丹姝道:“jiejie知道得多些,快跟我们讲讲!” 丹冉见几人都盯着自己,很是好奇,便道:“我这也是听人说的,做不得数,究竟如何,你们以后看了也就知道了。” “说这园子原是前朝一位郡王爷的私宅,北面山上植了许多青松杨柏,便在这时节也苍翠苍翠的,又因在宅子东边,便有了个‘冬园’的美名儿。” “那西墙上开了一溜儿九十九个什锦花窗,形状各异,没有一个重复的,透窗便可见园中山峦叠翠、清泉奇石......各处庭宇房舍营造得特特不同,还有大片梅林、竹林,并一个占地数亩的琉璃花房......处处碧水岫石,曲廊环绕,轩堂亭榭,错落有致,有‘冬园二十四景’之说。” ...... “因是私宅,便未对着外街开门,只在西墙上从南往北依次设了三个月洞门,咱们刚才过的便是北门。” 这一边,期恪也在向青娘介绍园子。 青娘点点头,道:“从小花厅过来倒也便利,上次也是从这边进的园子。” 原来这北门正对了小花厅东面的穿堂,从正房取道过来,走北门最是省便。 “若走正堂,过东穿堂,离得最近的是中门。”期恪扶了青娘,一路走一路说,“走那边离点春院、绿藤斋近些,直往东去便是一大片水,六月里解暑最好。” 青娘笑道:“快别说解暑了,如今暖和最要紧。” 期恪闻言,拢了拢青娘风帽,“冷不冷?” 寒气太盛,手炉里刚添的炭只一会儿功夫便温温的,可心是热的。 青娘摇摇头,笑道:“旁的先不说,只这青石甬路便已很花了心思。” 只见脚下青、黄色鹅卵石漫成一条甬路,细细铺成或八方、或六角、或冰裂纹、或人字纹的图案。沿路怪石耸立,种了冬青、杨柏,已成参天之势,树下有砌成长凳模样儿的青石。 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话,行了约一射之地,便见一带粉垣,朝南开了如意门,走进去便是清风池馆。 清风池馆以一汪碧池为主景。甫一入内,便见湖石叠成两座小山,嶙峋而立,约二层楼高,山上绝壁、危径俱存,中有小径相通。 青娘随期恪转过假山,映入眼帘的便是凌水而建的倚玉轩。只见小巧三阔敞厅,粉墙灰瓦,四面出廊搭了卷棚。轩中东、南、北三面环水,西庭绿树成荫,因是冬日,并不见花色,缀以太湖山石,颇具意趣。 “上回便是到了这里,见雪下得好,略看了看便回去了。” 期恪道:“这回我带着你,不止雪,还有好的瞧!” 青娘灿然而笑,上了游廊,随他往北行去。但见池水结冰,澄澈盈透,仿若一块天然脂玉。三五处房舍环水而建,游廊相接,周遭缀以湖石,布局精巧。 “这汪池子有个名儿,叫碧漪池。这回廊也有个名儿,唤碧玺廊。” 青娘一时称叹不已,“当真相得益彰,这名儿未辱没这景,这景也配得上这名儿!” “如今水已结冰,倒看不出碧色,却正应了‘清’字。”说到这里,期恪回头望了青娘,只一味盯了她瞧,倒把青娘看得耳根发烧,嗔了他一眼。 “那碧漪的‘碧’说的是夏日湖景吧。满池菡萏,不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碧’。” 期恪听了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擅,总之肯定都对。” 青娘也笑,“你既不擅,怎知我说的都对,可见是敷衍我了。” 期恪叫她逗得心痒痒,一把将人拽过来拥在怀里,“昨夜是谁敷衍我,今日我便敷衍谁。” 青娘脸皮不够厚,说不过他,被逮住好生亲了一顿,再不敢放肆。 游廊往东拐个弯,一个六角亭阁由桥石架而出之,悬挑水面。青娘见亭上匾额书“待霜”二字,不由细细打量,观梁柱栏杆绘了枫叶纹样,倒也觉应景。 进入亭中,期恪指了亭边一块探水而出的大青石,道:“建这亭子怕就是为这块石头的缘故。” 青娘凝目细看,见石上凝结片片六棱霜花,光下熠熠生辉,仿若雪莲绽放,经久不散,一时颇为惊讶。 “霜花竟凝在石头上......而且太阳这般照下来,竟还在?” “不止,这石头一被月光映照,便会生出霜花,不论冬夏四季,皆是如此。”期恪细细述说,“我特意摸过,怕是材质的缘故,听说是那位郡王特意从天山上运下来的。” 青娘不由跃跃欲试,被期恪一下子打断,“不行,你毫无身手,如今又结了冰,万一滑一跤跌伤了可怎么好!待夏天你坐了船过去再摸。” 青娘撅撅嘴,很不甘心的“哦”了一声。 二人顺游廊回至岸边,折而向西,但见一个二层重檐小楼,三面明瓦合窗。楼侧设一临水平台,可做垂钓之用,另有太湖石砌的阶矶楼梯,叠石徐徐向上,仿似升腾的云朵。 一楼檐上筑匾,为“明瑟楼”三字。青娘仰头徐徐念道:“倚玉、待霜、明瑟......碧漪,碧玺......”忽指了北面一方清厦,转首问期恪道:“那处唤作什么?” 期恪答:“清音阁。”又道:“那里是北山上曲溪汇流入池之闸,可闻淙淙水声,所以叫了这名儿。” 青娘徐徐点头,“未知这园中各处是由何人命名,当真好心思。” “大约是那位郡王的王妃吧。宫中倒还有些传闻,只年久失真,也不知是否确切。” “是关于郡王伉俪吗?”青娘好奇。 期恪点头,“传说这园子本是郡王为王妃所筑,二人在漠北结缘,缔结鸳盟。因王妃出身扬州大户,不惯北方风俗,所以筑土为山,平地开池,造了这园子。” 出身扬州,却在漠北结了一方姻缘,只怕其中少不了艰辛......青娘默默听着,触动情肠,不免有些发痴。 “听闻昔年在西苑拆选了大量太湖石,有近千块之多,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诸般景致,一造三改,所费甚靡。”期恪说到这里,忽笑道:“陛下曾言,此营造之费皆是民脂民膏,不怪前朝覆灭。” 青娘失笑,摇了摇头散开心肠,缓步进了一楼正堂。 只见五阔敞间,黑漆柱子,只东次间一架透雕荷叶的并蒂莲落地罩颇具心思。室内挂了略沉郁的苍蓝色帷帐,却不见压抑,另有一派疏朗大方。 指派在此上夜洒扫的婆子方迎了来,忙不迭烧起炭盆,告饶道:“不知爷和夫人今日过来,未能提前预备,实在罪过。” 期恪道声“无妨”,取了青娘手炉给她们,叫添些炭,“不必跟着,我们自在散散。”方领青娘上了二楼。 二楼面阔三间,进深两间,满室嵌白玻璃,人居中四望,但觉湛然空明,身似玉宇冰壶之中。 此外慧心别具,于两壁置宣炉,起炭则温如春日,不惧霜雪。青娘见东边书房有异,细看才知桌椅俱置于一方地台之上。那地台面上雕了缠枝牡丹镂空纹,内有屉子可抽,置或方或圆的铜熏笼。冬日里搁了炭,人坐其上读书写字,可从足底暖起,不畏严寒。 西面是卧房,一张紫檀木雕靠背椅异曲同工,基座上几寸处搭了镂空铜架,可置炭盆于其上。椅座底下也是一方屉子,中心挖空,绷了绢丝,可放艾叶等药草。如此熏炭取暖,几可等同烧艾祛寒,坐卧间便疗治身体,用心十足巧妙。 青娘感叹一番,便听期恪道:“这几处桌椅很有心思,我已着人仿制,在咱们屋里也摆一套......不,在园中各处都摆上,你冬天不管在哪处起卧,都不怕冷。” 青娘一窒,无奈笑道:“将军,所费俱是民脂民膏!” 期恪噎得一噎,又听青娘温柔说道:“哪里就要那么多了,仿一套置在屋里便好。各处都烧了地龙的,再说寒冬腊月里我又能往哪里去!” 期恪考虑片刻,应了下来。下得楼来喝了两口热茶,接过手炉便往清音阁去。 清音阁在碧漪池最北,长窗疏栏,濒水而立。向南临水一面设了廊柱与美人靠,可见山泉淋漓,水如晶帘,泠泠飒飒汇入池中。 看了一回,顺碧玺廊往东,过池折而向南。但见一片树林,叶已凋尽,青娘辨了片刻,方知是几株桔树,恰与池中待霜亭遥对,不由笑叹:“洞庭须待满林霜,原是我想得浅了。” 期恪只默默听着,记在心中,预备着回头翻书。 行走间已至池东岸的山水居,此处退水而筑,庭前置石,三间房舍隐于浓荫,与待霜亭一进一退,形成精巧的对景。 青娘抚掌而赞,“当真妙极,想这筑园之人必是此中大家。” 屋内一架鸡翅木雕花落地罩,以透雕、浮雕手法雕了岁寒三友图,颇见粗犷厚重。北面设落地长窗的隔断,古朴大方。青娘看了笑道:“此处倒与你十分相宜,布置了正做你的卧房使。” 期恪道:“我自与你一处,做什么要独个在这儿!自然,你若陪着我,我哪里都住得。” 青娘小小啐他一口,“好好一个人,脑子里整日不知想些什么歪心思!” 两人笑闹一番,绕太湖石的假山出来,又顺着青石甬道往东行。 不多时路过一处庭院,大门外足印纷沓,青娘念道:“玉兰山房......哦,针线房便设在此处,倒也方便出入。” 期恪多看两眼,“我记着后头景致不错,你都给了她们使?” “倒也没有,九姑说是第一重院落,有正房和东西厢房的,你说的后头是哪里?” “那是后一进了,近山处带了个小花园,要去看看吗?” 青娘为难,“进去又折腾得她们不消停,咱们也不自在。” 期恪于是领了青娘绕行向北,片刻后叩了西面侧门,待进去已是花墙以北,避开了前院。 只见后庭小巧幽静,房屋却高大宽敞,称“绣绮堂”。花墙高耸似画纸,墙上藤草作画,绿叶已尽,只余藤枝缠绕,颇具写意之古风。 青娘看了墙下方坛,繁花尽眠,绿叶尤翠。墙角一丛竹子,还筑了数峰湖石,窗前两株玉兰树,枝干高大。 进了屋,青娘方转一圈,便被内室与宴息室之间的隔扇吸引。只见那六扇隔扇镶了蓝色烧珐琅的五彩琉璃片,十八个格子上用珠贝嵌了不同的玉兰图。 “红素萼片狭长,铁骨素瓣形圆阔,建瓯素花瓣向上兜卷,丽娘捧瓣如蝶......原来此‘玉兰’非彼玉兰。”青娘细赏一番,称赞道:“这隔扇上的功夫可称得上巧夺天工了!” 若是诗词,期恪还说得一句耳熟,只不甚解其中意罢了。可方才青娘所言,他可真是一句都没懂了。 青娘见他这般茫茫然神色,一时颇觉可爱,柔声道:“这图上镶的是各品建兰,并不是玉兰花。此处称‘玉兰山房’,是院中有玉兰,屋内也有‘玉兰’,是以我作如此感叹。” 期恪恍然大悟,一时心里又生出些许不自在。若论这些东西,他可真是补都不知从何补起。 转过后头,小花园翠障成山,清流直泻,曲溪蜿蜒处几间亭台轩榭。称得上奇巧的便是东阁菱花轩,轩内布陈三面方丈大镜,晶莹澄澈,庭中花鸟树石俱写影镜中,居内便可观外景,别有一番意趣。 如此走了一回,待二人从东边侧门出来,已可望见山间竹涧,夹涧美竹千挺,连绵清幽。 青娘仰首遥望,只见北面地势渐高,青山翠峰,蒙了一层白雪。绿树掩映间屋舍连绵,是建在山中的庄院。 “累吗?要不要歇歇?”期恪见她停了脚步,忙问了一句,又捂了手,探是否手凉。 “这园子可真大......” “是,此处北接樊川一脉,占了数倾地。”期恪答了几句,道:“要不咱们往南走,那边低些,倒不似登高这般费力。” 青娘摇摇头,“不,咱们往上走,在上面观景。”又自嘲道:“总归以我的本事,今天是逛不完的,望一望全景也是好的。” 于是拾阶而上,但见山道以东密密匝匝植了翠竹,竹深林茂,一眼望不到头。青娘略看了,道:“品种比你的玉骨斋还多些。” 期恪瞧不出来,只知都是竹子,道:“入竹林往东去,是小筠园。” 青娘笑道:“可见是谦虚了,直称‘筠园’也使得。” 期恪见她有兴致,问:“那我们先去筠园看看?” 青娘想了想,“一直向北,上面是何处?” “是寒碧山庄。” 青娘挑一挑眉,“那先去寒碧山庄,看是怎样一个‘寒碧’。” 于是过了竹涧上的小拱桥,顺着山道上行。但见翠色丛丛,绿竹猗猗,山间曲溪九曲十八弯,伴着薄冰漂浮些许枝叶。 行了一时,竹林渐落身后。青娘低头,见脚下青石阶因日久踩踏而泛出油润的绿色,积雪已叫洒扫之人堆在两侧,不由暗暗点头。身边期恪也赞:“此处当值的人很尽心。” “是呢,大冬天的也着实辛苦了,年底需多发些荷包才好!” 说话间已近山庄,山道尽处立一巨石,上以汉隶篆刻“寒碧”二字,字迹苍茫浑厚,隐见风霜残痕。此际林木茂密,苔痕藓然,房舍清厦俱隐在漫山青翠之中,便非冬日时节,也是天然一股幽凉。 “原来如此......不愧‘寒碧’之名。” 青娘叹息着,望林间深深浅浅,嫩绿、葱绿、豆绿、碧绿、油绿......满目皆翠,十分感叹:“雪于此间倒碍事了,若去了这抹白,一色晕绿方为胜景。” 期恪听了笑道:“那你要登至最上面的浮翠阁才行,那处窗扇尽为绿玻璃,居中四望,万绿齐晓。” 青娘兴起,不由加快脚步。 不过片刻,便见一泓绿水绕庄而过,经桥入内,遇山石翠障,过而见一方碧玉雕琢的盆景,其后便是丛绿堂。 “此处环房二十三间,是庄内的正房。” 青娘不待细看,央他带自己去浮翠阁。 期恪失笑,于是带她穿房过厦,经后院一棵齐人高的青松盆景,上了连绵回廊,徐徐登高。 两侧浓绿掩映,隐有灰檐白墙。期恪指了大致方位,说道:“西边是绿漪轩,筑在一方巨岩上,岩下有曲溪流经。现在住太冷了些,你若喜欢,夏天我们可以过来。” 青娘已走得隐隐脚痛,心中却难以取舍,想着能都看了才好。期恪瞧出她心思,于是屈膝伏身,回头道:“来,我背你。” 青娘怔了片刻,心头陡一下子热烫烫的,眼睛也变得润润的。眨了两下,方扑上他背,笑道:“那我不客气啦,可不许嫌我沉!” 期恪背了人起来,还有意颠了两下,“你还没把刀重。” 青娘笑盈盈的,在他背上逛了绿漪轩,又看过碧螺亭。彼此相连的环碧廊上藤萝叠翠,爬了忍冬,透过花窗可见碧叶。最后到了山顶的浮翠阁。 此处地势愈高,下视则林木茂密,碧绿如茵,楼台房舍仿若浮于一片翠荫之上,是谓“浮翠”。 浮翠阁二层阁楼,四周有庑,高爽玲珑。登阁远望,翠微碧湖,聚景窗前。经满室绿璃映照,四山皆翠,再无异色。 二人居高望远,指点园中楼台竹树,大小湖泊。期恪道:“山庄往东一些是听松风处,几间茅庐建在松树林中。若从那边上山,可到仰止亭和承露台,是园子最高的地方。” 青娘顺期恪指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一座清幽古朴的八角亭,和山巅一尊铜筑仙人像。 方笑得一笑,又听期恪道:“再往东边走,就是侍云庵,是座寺庙,也不晓得建来做什么......” “阿弥陀佛,”青娘忙打断他,双手合十向东边拜拜,“将军是有口无心,万请菩萨见谅。” 期恪一笑,方道:“现在知道了,想是给郡王妃建来拜菩萨的。”被青娘瞪了一眼。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勿跟痴人计较,原谅他则个。”青娘多拜了两下,无奈道:“见佛不拜,已是不敬,哪里还能这样说话。” 期恪从善如流,“好,我们一会儿便过去拜拜。”然后继续方才的话题,“那庵后连了两处轩室,称问菊斋,种了半坡菊花,我来看时正是秋后,连绵开了半山,很是曜目。” 青娘有些冷,倚着他宛声道:“那等明年秋天,咱们一起来看菊。” “好,到时候琵琶阁的枇杷结了果子,闻木樨香的桂花也开了,还有西边的橘树,北坡的枫树......从仰止亭往东望,还有银杏,金灿灿一片,与坡上菊花相映成趣。” 期恪展臂拥青娘入怀,一面将她双手掖进自己衣内,一面指了底下的高瓴瓦舍细细分说。 “咱们方才经的竹涧,往东进了竹林是筠园,再东是碧桐花楼......竹林往南是梅坞,方才绕玉兰山房时没走大路,不然可以瞧见梅林。” “再往南,沿湖而筑的是随安室,碧水环绕的是凌波轩......东南沿河一脉,有如故居、水木台、鸳鸯厅......彼此间各具风格,或洒脱、或写意、或古朴、或富丽堂皇......” ...... 此时,花厅内。 “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