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

    公元1694年2月28日，威尼斯

    夜幕下的圣马可大教堂半隐在黑暗中，教堂前长方形宽阔的广场灯火璀璨，威尼斯面具狂欢节正在隆冬末日二月的尾声举行。

    到处是盛装打扮的市民，繁复的丝绸服饰和各种夸张的鸟类羽毛漫铺在街道上，威尼斯面具下是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雌雄莫辨，变幻诡秘。空气中处处是狂欢节的荷尔蒙气味。

    耳边尽是欢声笑语，身着白色棉麻混织便装的KT行走在狂欢的人群中，手中拿着短剑，寻找目标踪迹。此时正是教宗换届选举之际，强盛的美第奇家族和波吉亚家族都意欲推选自己的人上去成为新教宗，统治罗马。值此风云之际，各城邦内却出现多桩贵族离奇死亡案件，作案手法相当一致，凶手均是悄无声息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每个事后现场都有一颗散落的碎钻。各方势力暗潮汹涌，罗马无法坐视不管。

    作为教廷暗中培养的护卫军，接到任务后，KT来到威尼斯，阻止可能会在狂欢节对城邦内贵族下手的刺客，将其逮捕，挖出背后的神秘组织。

    顺着人潮走到石墙下方，河对岸的教堂拐角处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戴着夸张的孔雀毛，黑色大斗篷和墨绿色裙装，却穿着当下正时髦的男士皮马靴。裙摆中隐约闪烁着银色金属的光辉。

    事不宜迟，借助河道中依次通过的贡多拉，KT飞步渡过狭窄的河道。到对岸时，那人的身影和巨大的裙摆却已经隐没在教堂巨大穹顶的阴影中。圆拱形的屋顶在月光安静地照耀下，犹如一艘停泊的航船。

    带上帽兜，从皮带中抽出指南针，KT小心翼翼往黑暗阴影处探寻。教堂延伸出的小巷里传来声响——玻璃和金属碎落的声音。

    握紧腰带内的剑，KT踱步沿着墙角向小巷逼近。

    地上散落的是手提灯，大威尼斯区的副提督正躺在地上，脖子上新鲜的血液正从生命流逝。人近中年的贵族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上方的低矮的教堂外墙，发不出声音。

    果不其然，外墙上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穿着紧身剑士袍和兜帽，沿着外墙打算逃离。而墙根处是一个巨大的裙撑和裙摆，显然这个刺客此前正是乔装打扮一番，才借机靠近贵族，并躲开所有人的注意。

    没有迟疑，他往前追了上去。这种程度的墙体高度对他来讲尚构不成难度，但此人显然精于此道，在上下起伏的屋檐和墙面间快速穿梭。

    黑暗中的风在耳边作响，沉闷的二月末将寒冷灌入这场追逐。KT自小受到严格训练，快靠近那人时，伸出长剑一把勾住兜帽，凶手迅速反应过来，拿出短剑格挡，但还是划破了手臂，从墙上跌落了下去。

    此时的墙体较高，但不至于跌落致命。KT跟着几步跳下，但那人已从跌落处不知拐进了哪道石门。

    ——

    回到旅馆住宿后，副提督遇害的消息已然传开，成为狂欢节的大新闻，多多少少影响了这个本应盛大的节日。流言四起。

    但市民对狂欢的热情却并被没有熄灭，出乎KT意料的是，提督府也并未有任何停止节日的意向，甚至没有下任何闭户的禁令，仅仅提醒人们注意安全，并对泪水中的副提督夫人送去新鲜的玫瑰和水仙。

    街道上到处是讨论这桩案件的声音，市井上最盛传的版本将带着面具的神秘凶手描绘成游侠般帅气的刺客，用一已之力对抗各大家族的势力。

    KT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白天。教堂派来飞鸽，告诉他这次的凶手应该依旧是那位代号Z的刺客。行动的目标依旧是试图推翻教皇的统治。

    收拾好衣物，穿戴上日常行走中需要的鸟嘴医生服装＊，KT往来之前约定好的教区走去，为病人看病。

    ＊主人公穿的是中世纪医生服装，虽然这个时期基本已经没有中世纪医生了，但鸟嘴医生服非常帅气，所以这里乱编一下。

    ———

    清晨的大教堂挤满了来祷告的虔诚教徒，KT被一旁的教童引往教堂的内里。穿过长长的镂空走廊，他见到了本教区的林恩神父，一位纤弱漂亮的青年人，以及教皇派来的信使。

    信使和他简单嘱咐了几乎便匆忙离开。这位纤弱的神父似乎猜到了他的身份，却闭口不谈，什么也没问。

    “那么，神父，请问教区需要什么帮助吗？”

    神父看了看他的鸟嘴面具，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是的，卢西安医生，这儿有位修女受了寒症，我们担心是瘟疫。请您来看看。”

    卢西安是他的本名，KT是他在外的代称。在当医生时，用本名反而也安全。

    “不要这么客气，请带我去见一下吧。”

    神父听完，握了一下他的手表示感谢，穿过庭院，朝着另一处教堂内的建筑走去。

    他们到达了建筑里的一个雕刻有圣母玛利亚塑像的屋子，里面摆着数张白色病床。其他都空着，只有其中一张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修女，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上下，颇为清秀。

    靠近病床时，在一旁照顾的修女站了起来。

    “神父，你来了。”

    “Juliet修女，这位是教廷派来的卢西安医生，让他来看一下吧。”

    “你好，医生。请您尽力看一下吧，莫莉她一直在咳嗽。上帝保佑。”

    修女语气平静，脸色疲惫，看上去三十左右，有着超出年纪和职位的沉稳。

    “应该的，修女，请让我来看一下吧。”KT倒是很诚恳，在「当医生」这个看上去是在打掩护的事情上，他其实格外认真。如果他不是从小长在教廷，成了护卫队成员，大概真的会选择当一名医生。

    KT仔细检查了一番莫莉修女的身体状况。

    “放心吧，各位，她只是受了寒，不是其他什么的可怕疾病。未防止感染，还请大家散去，仅留一位轮流照顾就可以了。”

    神父看上去如释重负，之前那位修女自告奋勇希望留下照顾。

    “你已经够累了，先去休息吧，上帝保佑，”神父对修女讲道，说着握了一下她的手。

    “好吧，如果有事情请及时通知我，毕竟我有义务照顾大家。”

    Juliet修女躲了一下，才握了上去。这时KT注意到她的手臂似乎包着东西，看上去似乎忍着疼痛。

    “您的手还好吗，修女？”

    她愣了一下，“谢谢您，医生，没有问题，我只是比较害羞。”

    “是吗，看上去不太像，您确实需要休息了。”

    瘦弱的神父倒是笑了一下，指引众人一起走了出去。KT嘱咐了几句莫莉修女，跟在人群后面走了出去。阳光穿过马赛克格窗照射进来，打在鱼贯而出的上帝子民身上，他留意观察了一下那位Juliet修女，她的手，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