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一切本该到此结束”

    路薇坐的车驶进半山，绿荫在车窗外摇晃，最后停在一栋中式别墅前。大门两边的柱灯亮着。向来安静的山道此时充斥着热闹的音浪，甚至可以说是吵闹。

    路薇发现，迟决原本空着的邻居家在这段时间里有人搬进来了。望过去，邻居庭院里灯火闪烁，人影交错，看来是在办聚会。

    迟决发来信息说他今晚要很晚回来。路薇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想一个人面对空旷的房子。寂静总是在热闹中显得更孤寂。

    路薇在门口踟蹰的当口，领居家有人跑了出来。一个穿白T恤黑短裤的男生跑在前面，另一个男生在后面喊他：“周也夏！你别想逃！”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粉蓝水枪。

    那个被唤作“周也夏”的男生，直直向她跑来。而他身后的男生猛追其后，准备发动攻势，按下水枪发射键。射程却偏向路薇的方向，在她愣住的刹那，一股水弹汹涌地洒向她身上。

    她的白色衬衣被浸湿，透出内里的同色蕾丝胸衣轮廓。周也夏生气地喊了一声：“顾希！你给我转过身去！”然后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被男生搭在了她的肩上，垂下来挡住了她的上半身。

    路薇眼睛正对着男生裸露的胸膛。看起来瘦但实际上线条很好看的身材。他将衣服脱下来给她遮挡了。

    周也夏此刻脸完全红了，视线瞥到一旁，刚刚看见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乱转。“对不起啊，我朋友他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的衣服等会还你好吗？”路薇垂下眼，声音很轻。

    “啊，当然可以！我叫周也夏。也是夏天的‘也夏’。我们这两天刚搬过来。”他这才小心地和路薇对视，笑起来张扬到像阳光。就像高中里那些受欢迎、人缘好的耀眼少年。

    路薇将视线维持在他的脸上，没再往下移一毫米。“你好，我叫路薇。”

    路薇回到迟决家里换了一身衣服。迟决发语音过来：“我订了一份晚餐，等会有人会送到家里。今晚不要等我了。”他那边背景音听起来很嘈杂，甚至夹杂骂声。

    “好，你先忙。”路薇回复。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路薇看了一眼可视门铃的平板，却见门外站着的是刚刚的男生。她按下开门键，庭院大门便自动打开。他穿过庭院走到内门口。

    “是你。”

    他拎了一个精致的纸盒，“这是我自己烤的曲奇，替我朋友向你赔礼。”

    路薇接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

    男生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灯光落在他张扬的栗色头发上。

    路薇很快拿纸袋装好了衣服，这件白色T恤上印着彩色图案，路薇今天刚在社交媒体上热搜的明星机场图中看到过同款。这位明星也就是十五十六岁的样子。眼前的男生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上面印着夜光绿的“5:20”字样，下边是品牌名。

    他端正地站在玄关，路薇走过去将纸袋递给他，交接时，两人离得很近。路薇终于看清了灯光下他的眼睛。虹膜是比刚刚更深的褐色。同样是褐色，但现在的的确是更深的。

    别人也许无法分辨出这种细微的差别，但路薇从小就对颜色很敏感。在她看来，这是两种不同的颜色。

    一切本该到此结束。但可能今晚的月色真的太寂寞了。路薇于是对眼前的男生说：“你是周也夏的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

    周也冬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和周也夏总是留一样的发型，穿类似的衣服，声音和姿态都由于同一生活环境而无限趋近。在外人看来他们几乎是同个人。就连他们父母也常常很难分清。

    但路薇，居然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分辨出他们两个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周也冬问。

    “你们的虹膜颜色不一样。也许非常像，但我觉得是两个不同的颜色。”

    周也冬是哥哥，周也夏是弟弟。他们这十六年以来，几乎共享一切东西，包括zigong、父母的爱、衣服、朋友、兴趣爱好……如同一个个体的两个形态般活着。

    他们从未讨论过理想型，双胞胎的默契让他们无须讨论便已知道答案。

    如果存在让他们会心动到无以复加的女孩，那她一定是那个能一下子分辨出他们的人。

    就像路薇现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周也冬。”他说，“我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