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值得喜欢的他
柚木晃生在这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 他谨慎地做好了准备：在床上摊开防水垫、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就这么一丝不挂浑身赤裸地爬上了床……然后他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香甜的一个觉。 场景卡的要求是“饮酒作乐”——选择这张场景卡的玩家或许确实是为了把酒喂到他身体里另外的那个器官内、但降谷零……选择了先正常地和他喝酒。 ……酒量真的很差的柚木晃生在三小杯之后顺利扑街，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但看身体的状况，正直的降谷君显然没有对沉沉睡去的他做什么额外的事情。 他仿佛还在做梦似的从毯子下面伸出一只手臂，透过张开的五指指缝间去看天花板，然后露出一点喜悦的笑容。 他确实在逐渐习惯自己糟糕的命运，也认真地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并不坏、和他们来往……甚至上床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情，但如果能轻松地度过夜晚，这对他来说是会更愉快一些。 柚木晃生在床上滚动了一会儿，直到把自己死死地缠成一只手握寿司卷才停下来，又花费了几分钟把自己挣扎出来……然后一本正经地在心底给“降谷零”加了25点好感度。 ——哪怕他们还没在现实中见过面、哪怕他们或许未来不会再有……好吧，直到他们真的做什么之前，他大概都要和降谷继续在梦里喝酒度过了。 然后他才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情。 梦里的降谷问他认不认识诸伏景光。 这显然不是在问他的虚拟记忆，而场景卡中的他也不会记得另一名“玩家”……虚拟记忆中，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柚木晃生”和降谷交往后也曾在好感度达标后被紧张地带出门、见过降谷的友人。 ……等等，这么说来，降谷零在虚拟记忆中曾经介绍给他过的、在警察学校时最好的朋友——除开诸伏景光，其中有一个人根本就是之前那张飞机杯场景卡中出现过的黑色卷发男人！ 名字好像叫松田阵平。 他几乎是想起那张脸又开始耳朵发热。那天晚上的经历真的太可怕了，他第一次知道被彻底地使用是什么样的感觉。对方不知道那个飞机杯连通着什么，他就是正常地做了个春梦，在梦里尽情地……爽了不止一把，只是恰巧柚木晃生在另一边被cao得连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都几乎被榨干而已。 柚木很想安慰自己对方有可能不会再和他有所交集……但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应该也和诸伏兄弟、赤井秀一一样，在完成了场景卡后收到了特别的邮件、安装了特别的应用。当然，那个人没有在梦里真正见过他，或许他只会认为这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柚木晃生……根本不存在。 他鸵鸟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先把这些问题放置不管。 轻松而愉快地爬下床，穿好自己最喜欢、最舒适的那一套家居服，柚木晃生把床铺收拾好，然后去厨房动手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他不出门，又有口腹之欲，最后就练出来了还算不错的厨艺。像是这样有rou又米饭的早餐他有段时间没做了，但今天值得庆贺。 ＊ 而另一边，在相比于正常人更早醒来，并做好伪装前往警视厅的降谷零见到了诸伏景光。 上一次见面时还要伪装不认识，这对幼驯染在足够安全的地方互相打量了片刻，然后相视一笑。 “真没想到……”诸伏景光率先开口，带着点感慨，“Zero现在的身份是情报贩子？刻意和组织这边打交道——” 降谷有些无奈地点头：“对。预计是过段时间惹到麻烦然后被组织这边主动招揽的剧本。这个身份是公安之前就有在经营的，只不过一直身份信息很模糊，拿来用会很安全。倒是你——” 诸伏景光微笑：“我的天赋在狙击方面。最适合的路线还是从底层走起、然后被组织发掘这个特长。” 稍微交换了一点和工作相关的情报，对话的节奏逐渐放缓、变得轻松下来，降谷揉了揉太阳xue，诸伏景光立刻关心道：“怎么、最近的事情很忙？” “啊，没有，”降谷零下意识地回答，“昨天晚上睡得……”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昨天晚上的梦……一直是个清醒梦。 他给柚木晃生开了一瓶威士忌，看着对方喝完三小杯之后直接昏昏沉沉地在自己面前睡过去……然后他把人放平在沙发上，给对方盖了条毯子，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这个晚上他搜寻了一下自己在梦境中可去的地方。发现场景卡的区域限定于柚木宅内部，温室和实验室有指纹锁他无法进入——他也没把睡着的柚木抱过来按他的指纹，没有这个必要——其他地方他都稍微探索了一遍。 柚木晃生是个独居的人。对外戒备意识不算强，降谷很轻易地就翻到了他的一些私人物品。包括小时候记的日记、过去曾经看心理医生时留下的病历记录，以及他自己在书籍上做的一些注解。 这是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 降谷自己也看过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他敏锐地意识到，柚木晃生把自己过去的生活过得像是孤岛一样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他只是——被困住了。 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对他伸手，于是岛外的世界对他来说变成了未知的深渊。他在努力抗争，但同时他又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最后造就了这样的他本人。 降谷揉了揉太阳xue。 “——咳，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Hiro、我这边看到你之前调查了一个名字……柚木晃生，你和他之间——”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微妙。 而诸伏景光的表情比他更微妙。 警视厅的公安警察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幼驯染，然后认命一样地叹了口气：“……你也激活了柚木君的场景卡？” 降谷零：“……” ＊ 在短暂的交流——或者说基本都是诸伏景光说、降谷零听之后，后者姑且算是……更了解了一番现状。 “虽然我昨天晚上就觉得已经够超自然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复杂。”降谷低声吐槽。 “——你昨晚和柚木做到什么程度了？”诸伏景光问，“我早上看应用，他好像状态还算不错。” ……与其说是不错，不如说是非常开心。醒过来的柚木的卡通小人头顶的气泡里有一个在转动的小太阳。柚木晃生今天早上的心情显然非常灿烂。 降谷零把自己口袋里的那张卡片试着展示给诸伏景光看，后者倒是能正常看到上面的文字。 “——我把他灌醉了。”他诚实地说。 诸伏景光喷笑。 “这倒是个好主意。”然后他又感慨，“怪不得他今天早上心情这么好……他有好几天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降谷在之前就隐约听出了挚友在提到那个年轻人时过分熟稔的语气。他虽然基本已经从诸伏景光所叙述的一切中猜到他已经和柚木晃生……咳，发生过关系了，但这份态度—— 注意到他几乎有些紧张的神情，诸伏景光微笑起来：“对，我想试着追柚木君。” 降谷迟疑了片刻。 “我们现在的身份——” “我之前也想过。”诸伏景光摊开手，“我想过放弃……但柚木君现在的恋人似乎和我们处于类似的境地，这反而让我觉得——我会更适合。” 然后他又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哥哥可能更适合。但异地恋总没有那么方便。” 降谷零差点呛住。 “你是说——” 哪怕是诸伏景光再镇定，和挚友提到之前那次三人行也还是有点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总之也有一些不可抗力因素，我们的场景卡中也不具备这样拖时间的方式……最重要的是，继续拖下去确实会对柚木造成负面的影响。” 他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 “Zero——偏偏是Zero啊。” “……诶？” “我现在超想坑Zero一把的。” “诶诶诶？” “毕竟Zero和我一起长大……是个又正直又优秀的人。如果让柚木二选一的话，搞不好他会轻易被你打动……” 降谷又呛了一声。 他几乎有些羞恼：“Hiro——你知道我还放不下……” 他的声音降低了少许，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带着点茫然：“……艾莲娜老师。”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降谷零甚至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确定。 ——是真的不知道吗？ 所谓初恋的对象是早就已经结婚的女性，那个形象深深地立在他的心底，成为一个难以抹消的影子。和艾莲娜老师相处的时间温柔而短暂，她消失得时候几乎像是小美人鱼变成泡沫一样、再无踪迹—— 他追逐着那条几乎已经断裂的丝线，前行着、奔跑着。他知道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放下那个人，但……这份情感，已经早就和恋慕之心无关。 诸伏景光以洞悉的目光看向他。 “Zero在感情方面其实才刚起步呢。”他伸手拍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幼驯染的肩膀，“当然……因为你从来都没去思考这个方向，也一直都是闷着头往自己的目标冲——所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降谷零：“……” 他有点郁闷地说：“Hiro，你到底想说什么？” 诸伏景光神情平静：“如果你想拖下去，柚木的状态会越来越糟糕。而如果你继续……” ——Zero一直是个非常重感情、也很有责任感的人。 ——如果和柚木发生过关系，他就不会轻易地放下柚木不管。 而……柚木晃生，实在是个很值得去喜欢的人。 他最后叹了口气。 “——我不会试图插手你的选择。”他平静地说，“但你可能……原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降谷零：“……” 他听懂了幼驯染的意思。但这反而让他觉得头痛。 如果柚木晃生是他的任务目标，那他可能做一两个小时的心理准备、要上也就上了。节cao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任务才是第一位。他接受公安的邀请时就做好了做更糟糕的事情的准备。 但柚木晃生只是个无辜的人。 当然，这一切的事件都是因他本人而开启。但他毫无疑问也是被强迫的受害者。 他头痛地按了按太阳xue：“唔——你认为，我应该在现实中去见他一面吗？” 诸伏景光的回答是摸出手机，替他给柚木晃生发了封邮件。 ＊ 这天傍晚，柚木晃生见到了终于腾出空闲来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没有和他一起过来。他不太方便被看到和降谷一同在外面出现——当然，在目前还没有完成场景卡并注册成为“玩家”的降谷零面前，柚木晃生也会自动遗忘掉自己认识其他人的事情。 梦境之外见面本该是件紧张的事情，但有25点好感度打底，柚木面对降谷并不太紧张，只是有些局促。 “哪怕是你保持清醒也没有用、场景卡在结束之前，梦境都会持续地继续下去。”降谷在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很平静，柚木完全没察觉到他心里其实也很紧张，“——所以，你介意我在梦里……做到最后吗？” 柚木望着面前看起来很从容的警察先生。 降谷零已经告知他，他现在在做卧底工作，目前使用的假名是安室透。 他恍惚间有种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话的错觉，但……无论如何，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而降谷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被继续拖延在他身上。 他没察觉到公安警察本人最纠结的是自己的良心问题，只是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我在梦里不会反抗你。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他轻声回答，然后又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补充，“——而且……降谷君还愿意来征询我的意见，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既然事情注定要发生……”柚木的声音微弱了一点，“那——被降谷君抱或许也是很好的选择。” ——这种“我没有别的办法，但如果是你我可以接受”的话语简直接近告白。虽然当事人绝不是这个意思，而倾听者也没有理解错误……但降谷零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点。 这不是说他会随意地对任何郑重和自己告白的人心动——但柚木晃生确实很特别。 年轻的公安警察无端想起昨天夜晚那个温顺的亲吻，以及手在抚摸到对方的皮肤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清晰的、柔软的触感。 他咳嗽了一声，觉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神情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想起诸伏景光额外提醒的“场景卡中好像基本都不会提供安全套，所以早上醒过来之后柚木自己做清理会很困难”，又咳嗽了一声。 “唔。”他低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柚木君，我今天晚上能在这里住下吗？借用客厅的沙发就行。如果说场景卡中的状态会反映到你现实中的身体上——明天早上……” 柚木晃生也被呛住。 他闭上眼睛，不敢去想想自己明天早上的身体会是怎么样的一片狼藉。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我去——找一条多出来的毯子给你。” ＊ 这天夜晚的梦境。 柚木晃生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 场景卡的上一次梦境剧情中他被灌醉了，这会儿勉强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醉意，望向降谷的眼神也有些混沌不清：“降谷……君？” “我在这里。”降谷零也坐在沙发上，坐在他的脑袋边上。 他摸了摸柚木晃生的脸颊。在前一次梦境里喝过酒的年轻人的脸颊微微发烫，白皙的皮肤上染着漂亮的红色，看起来很是诱人。 “……你还记得我们白天说好的吗？” 柚木望向降谷紫灰色的眼睛。 在梦里的降谷零比在梦外时少一分冷静、多一分忐忑。这让柚木突然也镇定下来。 “请照着你想做的那样做吧，降谷君。”他回答，“我今晚都是你的了。” 然后，上方的那张脸靠近，他感觉柔软的唇瓣压在他的上面。先是在外侧轻柔地辗转吮吸，然后另一个人的舌尖试探性地伸过来，柚木顺从地放对方进入，而后这个亲吻变得更深入、更缠绵起来。 ——这是个非常美好的亲吻。 降谷零在松开柚木晃生的时候这样想。 他有种自己正处于奇妙的氛围中的感觉。明明他甚至只见过柚木晃生几面、明明他们甚至……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但他几乎开始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基础的知识他都有，白天他还又额外搜索了一番。哪怕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学习能力从来都强到离谱的降谷零也确信自己能做好。 在这张场景卡中，柚木晃生穿着的是可以解开扣子的家居服。降谷试探性地伸出手扯开了他衣领上的第一颗扣子，而柚木…… 柚木晃生黑色的眼睛安静地望着他。他看起来又温顺、又惹人怜爱。 “我要继续了，柚木君。” 他翻身，把自己压到仰躺在沙发上的柚木晃生身体上，然后俯下身，亲吻那一截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