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清君侧
述职后几日,京中官员逐个返回管辖地,城中守卫亦逐渐松懈。 是夜雄鸡安眠,几队兵马从四方涌入城中,直奔京中一处府邸。 为首的男人剑眉星目,须发严整,正是祁州长官,颜严。 此行一路顺畅,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最小的儿子。 颜清宴处事沉稳镇定,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春风笑面下是要淹没这世道人心的满腔热血。 生于此世,男儿自当心怀天下,只恐他眼比天高,反看不清脚下的尘泥。 但现在想再多也来不及了,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随他而来的义士,挥手下令撞开大门。 大门敞开后,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刀枪,在弯月下泛着冷酷的银光。 颜严深吸一口气,振臂高呼 “君臣颠倒,国将不国,诸位,随我清君侧,保君王!” 屋外刀枪齐鸣,屋内烛火却岿然不动。 齐乐立于李维身侧,脸色埋在阴影中。 “你说他们要花多久攻进这里?” “不到一炷香。” “太久了,不过也好,至少说明府里的卫兵不是吃干饭的,那练兵的不错,若是能活下来,就给他加薪吧。” “大人,我们也该走了。” 李维摆摆手“急什么?” 忽而面上又泛起笑意,他玩味地看向齐乐 “也是,馋了这么多年,是该急一急。” “不过,鸟儿离饵食越是接近,就越要平心静气。” “大人说的是。” 第一道血迹溅上窗纸时,齐乐与李维一同进入密道。 “要是有人在这里赌我,那我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 “属下会保大人周全。” 两人在暗道中穿行不知多久,前方便现出火光。 “大人,是接应的人。” 行至光明处,火光照耀下,齐乐瞬间目眦欲裂。 站在通道口的确实是接应他们的人,而本该守在此处的颜清宴已被押解着埋头跪在地上。 他转头看向李维,后者已经笑得弯下了腰。 “如何,可喜欢本官给你的奖赏?” “今日过后,祁州颜氏便会以私自屯兵,妄图谋反之名,尽诛九族。” “齐乐,你跟在本官身边这么久,当真以为我好骗?” “颜严攻李府,你假意背叛,带我潜逃,然后在密道口和颜清宴里应外合将我截杀。” 李维走到目光直直盯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的齐乐面前,他比齐乐矮了半个头,却还是抬手拍拍他的脸。 “孩子,我说过,莫要沉溺温柔乡。” 接着他收回手,大发慈悲般道“最后的时间,和你的老相好好好说说话吧。” 接着便抬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扯了过来,他手上发力,耳边却传来女人的惊呼。 李维一惊,转头看向手里的人,那张方才一直埋在地上的脸,分明是当朝太后。 “李维,你好大的胆子!” 女人话音刚落,树林中便腾出许多披甲带刀的士兵。 “保护太后!” “李贼!你竟敢劫持陛下生母!” 局面一时颠倒,李维被按跪时还有些茫然。 “不对,府中已有许多兵士,你们哪来那么多兵马?” “国公总爱在幕后做推手,何不到幕前看看?” 伴随儒雅嗓音,林中走出一名紫衣青年。 正是颜清宴。 李维喘息片刻,眼中闪过光芒。 “原来如此,当真出乎意料。” “本官没有猜错,你们确实是想在此地截杀本官。” “只是兵马调配的重心不合常理。” “今晚入城的精锐有四支。” 李维扫了一眼已将他自己的卫兵制服,乌压压围在他身侧的黑甲。 “攻入本官府内的却只有一支。” “哈哈哈哈哈……” 他又笑了起来,笑的眼角滴泪 “本官好大的面子,竟叫你们拿三支队伍来擒我一人。” “四队兵马,一支攻打府内诱我出府,余下一支自愿被俘叫我放松警惕,再拿剩下两支来打我个出其不意。” 他转头看向齐乐 “看来这次,是本官急了。” 倘若他在府内多留片刻,便会发觉动乱很快平息。 可惜他贪图享乐,早没了拼死的勇气,又自以为已经握住齐乐等人的命脉。 可已经下定决心兵行险着,舍身卫道的人,又怎会被命脉缚住手脚? 李维嘴角忽而勾起阴翳笑意 “本官还以为,你们会让多数兵力,去保护自己的族长,这才在府内多放了兵马。” “既然他早已成了弃子。” “那颜严如今,必死无疑。” “这个计谋是谁想出来的?” 李维嘴上问着,目光却锁定在紧攥着双拳、双目微红的颜清宴身上。 “哈哈哈,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儿孙,弑父杀亲,借机上位,齐乐,我早就说过,此子将来,大有可为!” 颜清宴一把夺过身旁卫兵手里的刀 “我现在就杀了你给父亲陪葬!” 齐乐跨步上前拉住了他 “太后娘娘在此,不可动用私刑!” 沉默许久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她轻咳一声 “颜爱卿,颜公护驾有功,陛下定当厚葬,加封九锡,不在话下,必然不会亏待颜氏的。” 当夜过后,安国公李维以劫持太后、意图谋反之名下狱。 皇帝下旨为颜氏前代族长颜严修建太庙,赐封颜清宴定国公,久驻京城,齐乐护驾有功,受封镇国公,与颜清宴协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