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中毒的薛宝林
转眼间,离新嫔入宫,已过去了两月。在这两月中,秦月镜的日常事务又多了一项:每三日查看彤史房递上来的侍寝事记。 入宫的那八位宝林,祁元景都已一一宠幸过了,除了他本就最宠爱的淑妃、德妃之外,侍寝最多的自然就是薛挽琴。她看完侍寝事记后,又问那彤史房的管领太监:“各宫妃嫔的月事如何?” “回娘娘,各宫娘娘、宫嫔们的月事,都照常,暂未有哪位娘娘月事推迟。” “嗯。”秦月镜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管领太监瞧她神色淡漠,以为她是为龙嗣之事烦忧,便又开口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是天子,定是有子嗣之福的,前些年也许陛下是cao劳国事,但现下国泰民安,陛下龙体安泰,兴许很快便能传出喜讯了。” 秦月镜看了他一眼,浅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其实,按祁元景宠幸后宫的频率来说,从太子到皇帝的这几年都未曾育有一个子嗣,确实令人疑惑;秦月镜也曾宣过御医细细问询,但无论是祁元景还是其他妃嫔,身体都健康无恙,就偏是从未传出一点喜讯。 虽然祁元景年纪尚轻,继位也还不久,但那帮宗室老臣向来最看重这些,如果一直未能得个一儿半女的,不光祁元景要被他们念得烦,她身为皇后,也难免会被提起几句。 反正祁元景不爱她,她承宠也少,育有龙嗣的几率太低,那还不如希望别的妃子尽早诞下皇子公主,她倒还省心了。 但闻淑妃可不这么想。 自从新嫔进宫之后,闻淑妃明显发觉自己侍寝的次数比之前少了许多,她派人打听,得知除了她和德妃之外,承宠次数最多的,竟然是那个新入宫的薛宝林,她气得又摔了一个玉瓷碗。 她嫁给尚未立为太子的祁元景时,秦月镜已是他的正妃,她家世也不比秦月镜那般显赫,她知道这辈子在宫里能升个皇贵妃也就到头了;原本在秦月镜之下,只有她和德妃居于高位,德妃的宠爱又不比她,她认为只要自己乖巧听话,将祁元景侍候得舒服了,贵妃之位迟早会是她的。没想到祁元景新纳的宫妃中,竟还有一个能博他欢心的,碰巧还与她一样,乳大娇媚,这一相比,她哪有十六岁水灵灵又屄xue紧嫩的新嫔可口?万一因此失了宠,可怎么是好? 宫女青阳赶忙软言相劝:“娘娘、娘娘莫要动气,虽然...那薛宝林是承宠了几次,可是陛下总归还是来咱们宫里更多些的,再说了,娘娘与陛下这许多年的深厚感情,岂是她一个新进宫的宝林能比的?” 闻淑妃听了这些话,也未觉得脾气消减多少,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要去给这薛宝林一些威风瞧瞧。她当即便让青阳传了轿辇,往薛宝林居住的文梨宫去。 此时,薛挽琴正在自己宫里欣赏着祁元景给她的赏赐。前两日,祁元景召她侍寝,虽不过短短两月,她就已学会该如何用屄xue夹紧龙根,扭腰向他索欢,每次都能将祁元景侍候得舒适满意;加上她每次侍奉后,都总要抱着祁元景撒娇,如此乖甜可人,他自然喜欢。 因此,今日祁元景便赏了她些首饰,还有几匹锦绣。她从家中带来的侍女秋蝉从漆木盒中挑起一件红珠金丝耳坠,在她耳边比着,笑道:“才入宫就得了陛下赏赐的,薛宝林是头一份儿呢,奴婢打听过了,别的宝林虽也侍寝,但都没有得到陛下的赏赐呢。” 薛挽琴也从盒中拣了一支月牙鬓钗打量着,轻蔑地笑了一声:“呵,凭她们是谁,也能和我比么?当朝丞相可是我姑父,她们算个什么?最高不过那陈宝林,父亲是个巡抚,周宝林就更可笑了,表叔父才不过是个知府,能入得宫就全家烧高香吧!” “宝林慎言...”虽然只有秋蝉一人在旁伺候,但她还是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宝林刚入宫不久,咱们的路还很长,得慢慢...” 她话还没说完,殿外太监便急急进来通传:“禀薛宝林,淑妃娘娘驾到。” 薛挽琴和秋蝉都吓了一跳,连忙出去迎接:“臣妾恭迎淑妃娘娘。” 闻淑妃莲步款款,搭着青阳的手走到榻旁坐了,才慢条斯理地应道:“薛宝林不必多礼,坐吧。” 秋蝉搬来一个雕花圆凳,薛挽琴在下位坐了,恭敬问道:“淑妃娘娘今日驾临,不知...” “本宫今日闲来无事四处走走,正巧走到这了,便来看看你。”闻淑妃端起宫人奉上的茶轻啜一口,轻笑一声:“薛宝林这是谷雨前的茶吧?喝起来颇有些涩口。青阳,一会你将本宫的春采天山白茶取一些,送给薛宝林尝尝。” 薛挽琴起身乖巧行礼:“臣妾位分不够,按份例领的茶叶不如娘娘喝惯的,委屈娘娘了,承蒙娘娘赏赐,臣妾在此谢过。” 她这般乖巧示弱,倒让闻淑妃有些吃瘪无趣。她放下茶杯,环视一眼这西偏殿,又开口道:“这文梨宫的偏殿,本宫倒是第一次来,哎呀,这又小又窄的...跟本宫宫中的偏殿都没法比。” 薛挽琴笑着接道:“早就听闻娘娘深得陛下疼爱,除了皇后娘娘住的中安宫,就属玉雪宫最好,陛下还为娘娘在宫中修了个暖爱亭,若是臣妾有福,真想去看看那美景。” 闻淑妃哼笑一声:“陛下自然是宠爱本宫,毕竟...本宫侍奉陛下,一向尽心力,也深明陛下的喜好。陛下登基三年,首次纳嫔,觉得新人新鲜,倒也是在情在理,只不过这新鲜感一过嘛...他终究还是会找最喜欢的。” 薛挽琴这才明白,原来闻淑妃今日是来给她示威的。她心里暗笑几声,这闻淑妃虽受宠,看着却不大聪明。 她装作不明,一脸乖顺地点头应和道:“是,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后宫上下谁人不知,臣妾自然也要多多向娘娘学习,该如何侍奉陛下才是。” 她不是示弱就是装傻,闻淑妃一肚子气无处可出,恨恨地哼了一声:“你既已入了宫,就该好好掂量掂量这后宫之中,谁才是最得陛下宠爱的,明白吗?”说完,她也不再等薛挽琴应声,便搭着青阳的手站起身离开了。 “恭送娘娘。”薛挽琴屈膝低头,直到闻淑妃走远了,才直起身来一笑,方才脸上的乖巧神情消失殆尽。 闻淑妃回到宫中,自然免不了又发了一顿脾气,本想给这小小宝林立个规矩,却被她不痛不痒地全避了去。待她发完脾气,朱明给她端了一杯茶来:“娘娘消消气,先喝口茶吧,那不过一个宝林罢了,荣宠怎能比得上娘娘呢?陛下心里还是爱着娘娘的。” 闻淑妃抚着心口,平缓了一下,刚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又想起什么,对朱明说道:“去,分一小盒天山白,给那薛挽琴尝尝。” 朱明一愣:“娘娘真要赏她?” “赏便赏,一些茶叶算得了什么,若是本宫说了又不赏,只怕她还要在陛下面前嚼舌头。” 朱明应了声“是”便退下了,用小盒装了些茶叶便往文梨宫送了去。 茶叶送到后,秋蝉捧着那盒子进来,对薛挽琴说道:“宝林,淑妃娘娘竟真的将茶叶送来了。” “让我看看。”薛挽琴接过盒子打开,那果然是上好春茶,芽色青翠,清新茶香萦绕鼻间。她冷笑一声,将盒子交回给秋蝉:“送来正好,明日起,每天泡一些来给我喝罢,总有一天,我的位分也能喝得起这天山白...!” 相安无事过了又约摸半月,秦月镜在宫中等着众妃来请晨安时,知礼来向她禀报,说薛挽琴宫中的侍女春蝶来报,薛挽琴今日有恙,卧床未起,恳请免了今日请安。 “病了?可说是什么病,召御医瞧过了吗?”秦月镜问道。 知礼道:“说是有些头晕、乏力,虽无大碍,却起不来身。” “知道了,等晨安过后,你陪我去看看她罢。”秦月镜没太放在心上,想着左不过是风寒,让御医开副药吃一吃也就好了。 众妃请过晨安之后,秦月镜正准备摆驾文梨宫,却见一个太监匆匆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御医院命奴才来报,薛宝林中毒了,请娘娘前往文梨宫!” “什么,中毒?!”秦月镜吃了一惊,“知礼,轿辇备好了吗?快随我去看看。” 当秦月镜赶到薛挽琴的寝殿时,御医已替她把完脉了,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秦月镜进来,她便挣扎着要起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快免礼,你身子不适,好好躺着。”秦月镜连忙阻止,知礼为她搬来椅凳,她坐下后,问垂侍一旁的御医:“魏御医,本宫听下人传报,薛宝林是中毒?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御医说道:“回娘娘,微臣诊脉后,发觉薛宝林脉象沉伏,但脉跳急快,像是中毒引起的吐泻之症,但微臣问过,薛宝林的一应膳食,均是由御膳房每日送来,除薛宝林外,后宫并无其他娘娘有相似症状,应不是御膳房所致...” “这几日,薛宝林还食用过什么其他东西?”秦月镜转头问春蝶和秋蝉,“无论吃了、喝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御医。” “回皇后娘娘,没有了,我们主子平日里吃的不多,也不甚喜爱点心,只每日用膳,午、晚膳后再一杯茶,别的什么也没了!”两人哭哭啼啼地回话。 “请问姑娘,薛宝林所喝的茶叶,也是宫中份例的茶叶么?”魏御医开口问道。 “之前喝的是份例的黄茶,但近些日子,因淑妃娘娘赏了一盒天山白,宝林喜欢得紧,感恩淑妃娘娘厚爱,每日都饮...”春蝶抽答答地,而秋蝉则是将那个盛茶叶的木盒端了过来,打开给魏御医瞧:“魏大人,便是这盒...” 魏御医接过盒子,仔细地端详着里面的茶叶,又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根长匙,将茶叶拨弄开来细细分辨。过了片刻,他双手将木盒托着,递到秦月镜面前:“皇后娘娘,请看这茶叶之中...” 秦月镜低头看去,那盒中所剩的茶叶已不多,但有一些被魏御医拨了出来,分在一旁,看着倒是两种不同的形状。 “魏御医,你说明白,是这茶叶的问题吗?”秦月镜问道。 “正是,皇后娘娘,微臣分出来的这些,并不是茶叶,而是烤干的银杏叶...” “银杏叶?” “是,银杏叶本有活血化瘀,敛肺平喘的功效,但若是长期泡水饮用,会引起头昏、乏力、胸闷腹泻等等...照这盒中茶叶所剩的量看来,薛宝林饮这盒茶应有八至十日,中毒之症想必是这银杏叶引起的了。” “这、这...”秋蝉惊慌失色扑通跪下,泪水涟涟,“银杏叶是哪里来的?奴婢们知道淑妃娘娘赏的这茶叶珍贵,甚至都不与其他茶叶放在一处,只每天宝林用膳后,奴婢得了允许,才能从柜中取出泡茶...到底...到底...这...” 秦月镜紧皱眉头,思索片刻,又问魏御医:“这银杏叶若是喝得久了,可会伤及身体性命?薛宝林现在情况如何?” “请皇后娘娘放心,银杏叶毒性不大,薛宝林只需立刻停用便可慢慢恢复了。” 秦月镜点了点头,对他吩咐道:“你写个温和些的食补方子,让薛宝林调理几日,若是需要什么珍贵食材,依她的份例用不上的,从本宫的份例中给她便是。” 魏御医拱手应是,薛挽琴又勉强地撑起身子来,面上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地道:“谢皇后娘娘...臣妾休养几日便好,臣妾位份尚低,怎敢动用皇后娘娘的份例,此等赏赐请恕臣妾不能领受...” 秦月镜柔声宽慰道:“无妨,你既入宫,本宫身为中宫之主,既要统领你们,自然也要照顾你们,岂有见你身体有恙还置你不顾的道理?你躺下吧,安心养病便是。” “臣妾...谢皇后娘娘...”薛挽琴感激不已,乖乖地躺下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高声唱报:“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