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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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压得很低,灰蒙蒙的世界弯着腰在雨雾里瑟瑟发抖。天边一抹银亮的刀光斩破云层,屏息等了许久,炸裂的雷声都没有响起。就这样战战兢兢抱膝坐在雪白的床单上等待着,猛然间,一阵轻柔的铃声响起,苏樱睁开眼。 陌生又深刻的地方,自己正躺在榻榻米中间柔软的床垫上,宽大的被子盖住身体,她怀里抱着枕头屈身侧躺,屋里除了她再无一人。拿起手机关掉声音,才看到手机上9点钟的一次性闹钟,脑子瞬间清醒。 苏樱惊慌地掀开被子,从上向下看去,只有一条白色内裤映入眼帘。衬衫不见了、裙子不见了、内衣也不见了,只有一条白色内裤。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她才发现内裤的颜色和材质似乎和自己昨天穿的并不一样,她努力的回想,隐约想到他撕开了自己的内裤,想到随后羞耻的一切,想到之后疲惫地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他怀里……之后睁眼,就是现在。 月白棉质内裤包臀贴身,没有任何花哨装饰,只是在后臀包住的部位写了三个字“私の奴”,旁边潦草地画了个红色笑脸,看色号用的是她的豆沙口红。笑脸调皮地歪嘴坏笑着,像极了表情包。她转身看完,想拉开自己的内裤,却又犹豫住了。似乎想起什么,她赶紧跑到垃圾桶内翻捡,除了几张皱巴巴脏兮兮干了的湿纸巾和她被撕烂的内裤,什么都没有。没有用过的避孕套,纸巾上也没有血,苏樱忐忑的心放缓了跳动的节拍。她红着脸寻找,书包和资料袋靠墙安静地站着,打开检查纹丝未动;手机插着充电器就在床头,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定的闹钟;衬衣和短裙整齐叠好躺在她的枕边,却遍寻不着袜子在哪里。 穿好衣服,光着脚穿上拖鞋,一站起身才发觉骨头像散掉一样,关节透着酸痛,但整个人却好像卸下了生命的质量轻松地像一只骨骼轻盈的鸟。屋子里只有自己,安全的环境让她踮了踮脚,伸了个懒腰,才看到桌子上碟子里放着一份三明治,旁边是一杯牛奶。她走过去,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旁边放着房卡,粗大的字体架构一看就是男人的笔体。 “洗漱完再吃,房卡给前台。” 苏樱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托着腮,一边方便着一边仔细回想昨天这离奇的经历。想了半天,却越来越乱。他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也百分百对自己图谋不轨,但是某些具体的行径却让人毫无头绪。 方便完起身洗漱,鞠了一把清水浇在脸上,一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双长袜静静地搭在衣架上,看样子应该是昨晚就已洗好。雨夜的泥点消失无踪,雪白的长袜早已干透。 苏樱就这么扭着头看着它,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直到脖子的僵硬把她拉回现实,她才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水奔涌而出。这说不出的感触决堤般恣意汪流,分不清善恶安危的陌生夹杂的小小暖意,一刻就击中了她柔软的心。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揉着红红的兔子眼,利落地洗漱完,拿着袜子回到卧室内。 金枪鱼三明治,配菜放了西红柿和酸黄瓜,牛奶加了糖,都是她的心头好。酸懒和轻松带来的饥饿感风卷残云一样打败了食物,穿好鞋袜,仔细检查所有该带的东西,确认没有丢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关上了门。 前台交了卡,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苏樱逃也似地出了酒店。一出门口却想到一件事,自己为什么不问问前台到底是谁开的房间呢?但是交卡的人不知道开房的是谁,一想到前台带着这种疑问和恶毒揣测看自己的目光,苏樱一瞬间又xiele气。 树叶被雨洗干净了,马路被雨洗干净了,天空也是。背着书包,抱着资料袋,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画面和他的声音。昨夜脚下灯火霓虹的城市,那么寂静疯狂地在她耳边的低语里模糊变形…… 突然一阵急刹车把苏樱惊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马路上。尴尬地在司机愤怒的目光中退到路边,长出了一口气,把脑子里的思绪都甩出去,叫了车回学校。 脚不沾地的一天,前前后后的跑,各种资料的打印摘抄,学务杂务的处理,更头疼的是论文截止就是明天,现在还卡在论证的地方。好不容易处理完杂事回到宿舍,顾不得喘口气打开电脑,却只能对着电脑上的论文发呆,一点思路都没有。苦着脸的苏樱打开BBS,狠狠砸着键盘敲出一条帖子。 “苏轼你本来就是个死渣男啊!所以你要演什么深情!” 不一会,下面密密麻麻的留言都被女孩子占领了高地,挺苏派和倒苏派吵得不可开交。但看来看去,却没有任何观点能在论文上有所寸助。 正愁眉苦脸想着明天死刑的时候,手机几条消息传来。 一条加好的申请,看了看头像,肌rou男网头,通过以后,礼貌性地回复询问对方,未等回复,点开下一条。 “想想局限性,苏轼所处时代接受的教育和环境,在他观念里的女人地位。就如你现在的思想价值在一千年后的女性看来觉得愚蠢是一样的道理。先走进去再站出来看到的才更接近本质。——爸爸” 苏家三兄妹,老大苏世通做生意,身价不菲,早年离异膝下无子。小妹苏世静,大学老师,有个独女夏卿,刚上高三。老二苏世明,也是苏樱的父亲,心血管内科主任,做到这个位置上除了医术精湛,交际方面也不遑多让。偏偏越是这种人,精神世界越是空无。兄弟二人只有苏樱这么一个女嗣,物质上极尽满足,唯独精神情感方面,只能用贫瘠来形容。偏偏苏樱生就一副细腻敏感的个性,优渥的环境让她接受了足够灵智的培养,美术、音乐、文学,却偏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家不似家。 所以,苏世明这话讲得一瞬间让苏樱有些错愕,像是在苏樱窒息的坟墓上开了一个洞,她迫切地想呼吸,于是反手给苏世明打了过去。 “嘟…嘟…嘟……哎?桃桃,怎么了?今晚回家吃饭吗?想吃什么?” “爸,你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消息?什么消息?嗯?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你姑姑转给我的,唉,我和你说,你们年轻人不理解,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哦,好吧。”苏樱有点失望地打断父亲,又想到起码这段文字的作用比之前家庭群里的玫瑰花好多了,让她有了一丝丝灵感。 放下电话,顺着刚才的光亮,不一会就进入了论文的世界。 …… 一夜未眠,赶着点拿着还温热的论文稿交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此时此刻才发现整夜赶工粒米未进,肚子咕咕叫,却架不住强大的困意,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 临睡之前,突然莫名闻到了三明治和甜牛奶的味道…… …… 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然饿到胃口抽搐。苏樱不敢再赖床,匆匆穿衣洗漱奔向校外的食肆,睡前魂牵梦萦的香气变成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热腾腾的甜牛奶。一边吃着,一边打开手机看消息,才发现昨天申请好友的人发来一大串消息,因为赶论文,自己没有注意。 “桃桃,可算找到你了。” “想主子了没有?” “嘿嘿……” “看看爹的大jiba,小婊子,快出来让主子cao死你!” 一串污言秽语之后,是一张丑物的盎然怒照,西裤解开,皮带上金光灿灿的LV卡头有气无力地歪倒在旁边陪照。再接下来又是一张全身照,看身材健康帅气,站在一辆路虎旁忧郁的看向夕阳。夕阳下的剪影斜拖着指向辉煌的车标。 苏樱心里一阵反胃,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想到昨天就是他对自己做的那一切,瞬间尖叫起来。巨大刺耳的声音贯穿了大厅,食客们惊诧地望向她。服务员赶紧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苏樱慌张地道歉,收起东西逃也似的冲出去。 抓着书包一路飞一般跑向学校,拐弯的时候撞到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瞬间一片火辣辣的痛。被撞的是个女人,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薄透漏的风格体现的淋漓尽致,腰间稍稍发福的肥rou被纱衣勒成千层饼的样子。身边的男人浑身结实,剃着寸头,四十年油脂浸透的脸皮上凹凸不平,夹着鼓鼓囊囊手包的手臂上的绿水鬼闪闪发亮。那女人骂骂咧咧地指责着苏樱,男人却忽然看见了什么噗嗤一笑。 “小姑娘还挺可~爱~啊!”可爱两个字伪音拖得很长,男人猥琐的目光在苏樱臀部逡巡,女人不满地在旁边堵着气,却一句话不敢对男人说。苏樱低头一看,摔倒的时候,裙子被掀了起来,这几天一直忙于论文,连安全裤都没有穿,她一想到屁股上豆沙色的笑脸,脸瞬间一片通红。 男人笑着就要伸手来拉她,苏樱赶紧起身要走,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咋滴?撞倒我女朋友了,连句道歉的软话都没有吗?你爹你妈没教你啥叫礼貌?”男人笑呵呵地看着苏樱,手却丝毫不松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樱拧着手要挣脱。 “你赶紧让她走吧。”女人不满地冲男人嘟囔着。 “那能行嘛?媳妇儿?你那身体那么老差的,本来咱俩就要去医院孕检,这一下给你撞得。”男人说着,眼皮压着看向女人,女人不敢说话了。 “那你要怎么样?我赔你医药费行不行?”苏樱明显看出来了男人的企图。“你松开手,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男人松开手,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那这么地,你呢把你联系方式留给我,我呢回头带我媳妇儿去医院,要是没事呢,就算了。要是我媳妇儿和我儿有个三场两短……反正,现在咱不要你钱,咱也不是那讹人的玩意儿。可你要想走那肯定没门儿。” 苏樱听到这,硬着头皮加了男人的电话,一瘸一拐地离开。男人没阻拦,眼睛顶着苏樱消失不见,才板起一张脸看向女人,阴着声音道:“老子的事你少管!” 忍着痛来到校医室,偏偏没有开门。苏樱想看看有没有人值班,绕到后面的窗口,正在这时,听到里面隐约一阵哼哼啊啊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她踮起脚尖向屋里看去。 窗帘拉剩了一条缝,屋子里一个女生正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她穿着淡粉色的卡奶裙身体朝内侧躺着,一条腿张开,白色的蕾丝花边短袜下一双粉色皮鞋,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缓慢地在下体抽插,嘴里碎碎念着,不一会,伸在半空中的那只脚不停抖动着,看样子应该是来了。 苏樱看着她,呼吸慢慢急促,屋内女孩压抑地呻吟声像是一双大手撩拨着她的下体,水汽弥漫在体内。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哐当声传来,女孩火速地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垃圾桶内,放下腿,又抹了两把脸捋了捋头发,然后故作平静地看向门口,苏樱也赶紧绕回前门。 她本意是等女孩走出来自己再进去,避免尴尬。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腿上的伤又疼,于是她只好走进校医室。 校医帮她看了下伤情,就吩咐一个小护士带她到内屋包扎。苏樱不情愿地走进屋里,就看到正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眼睛像深秋葡萄上的一滴露水,闪闪烁烁透着灵光,铁灰色的长发丝丝卷卷落在雪白的脖颈上,嘴巴小而饱满,可能是刚刚快乐的缘故,两腮透着一团淡淡的粉色。 女孩淡定地看着进来的人,忽闪忽闪眨着狡黠的大眼睛。苏樱一想到这么软糯的女孩子刚才做的事,就只能低着头跟着护士来到另一张床位。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低头的苏樱看到,桶里是一支大号的注册器,旁边还扔着一只一次性塑胶手套。 护士让苏樱坐在床上,开始给她消毒包扎。苏樱全程心思都在旁边的姑娘身上,连痛都忘了叫。她忍不住偷偷看向小姑娘,却发现小姑娘也在看她。她心慌意乱地躲开姑娘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向了垃圾桶,脸一下就红了。 小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头用余光观察苏樱。等护士做完离开后,小姑娘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摔的好重啊小jiejie。” 好软的声音,像嘴里一直含着糖。 “……嗯”苏樱敷衍地回答着,一面跳下了床。绑带打的很紧,这一下不适应差点没站稳,书包掉在地上,苏樱捡起书包身子晃了一下就要走。 经过那姑娘面前的时候,姑娘突然嗤嗤笑着看向她说:“小jiejie你平时有什么好用的打底裤可以推荐给我吗?” 苏樱脸一下就guntang起来,虽然她性格在外人面前羞涩,却不代表她是个白痴,这女孩话里的意思已经挑明了看到她内裤上的字。她鼓起勇气看向女孩,又盯着垃圾桶内的橡胶手套和大号注册器,然后再一次转头看向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身后传来再一次传来小恶魔般的声音。 “小jiejie可以加个微吗?我觉得我们很投缘呢……” 一阵银铃般得意的笑声在身后传来。 “我叫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