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七 十八

    十六

    后面见一经常用展正希的账号和你聊天，你很容易便能判断出他俩的区别，然后被迫吃了见一的“我那个仿佛不存在的父亲哟，你为何要给你亲生儿子带来生命危险的同时，还要带来丘哥来惩罚我”的瓜。

    然后你发了段语音给他，笑得很大声。

    你智力型的学委为了避免体考拉胯开始了体考满分留校训练，这导致最近晚上陪你一起回去的人变成了蛇立。不同于和学委在一起时的轻松惬意，蛇立和你聊到天不是关于什么思想感悟就是什么人生规划，你曾真心实意的建议他去写一本《从校霸到学霸:我的逆袭之旅》，没准可以大赚一笔，他说也不是不行，但是想让你和学委一起来写书，你只能摇头摆手说这个你真的不行。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你的教导主任和体育老师联合拜托你给学校里面体考可能零分的同学搞补课训练，不仅有工资拿还有一个年级荣誉。于是你又和学委在同一时间放学了，不过这次蛇立选择在学校里等着你俩一起忙完再一起回去，你们的姐妹组又多了个日常任务。

    见一也在你的体考差生名单里，不过他最需要进步的一项是几乎所有男生的老大难，位体前屈。于是你每天就只是找人给他拉韧带，都不用专门安排人，展正希和贺天一直在cao场上等他，所以你甚至有两个免费劳动力。

    然后你在见一的抱怨中上升到和丘哥一样的待遇。

    但这却是极速的拉近了你和他的距离，毕竟虽然在体考补课时他的各种求饶都毫无用处，但偶尔抓住展正希一起来找你和学委请求文化补课时，你却会同意。

    学委也会，毕竟她是个有大爱的人，在面对见一的成绩单时，拯救疑似要失学少年的责任感压过了个人恩怨。

    当然不同于和蛇立补课时的和蔼可亲，给见一补课的学委rou眼可见的暴躁，最后她拉来了你，贺天，展正希，四管齐下，四对一给见一补课。如果不是蛇立拒绝了她的任命，见一则会拥有五个一对一老师。

    临近期末的时候补课频率更是高达每天一次，有时候因为见一的教学进度大家甚至会在教室里待到天黑才收拾东西回去。

    这天学委和贺天先出去买东西了，便留着你和展正希监督见一，你在自己座位上给自己的练习册做补充笔记，见一则在你和展正希的旁边补着卷子。

    “莫关山你有哥哥或弟弟吗？”

    正在给题目做标注的你听到展正希这么问，你答道:“我倒是也想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可惜我就是独生女。”

    趴着做卷子的见一则是把笔放在翘起的嘴巴上，试图靠插进你们的对话来偷懒，“感觉莫关山如果是男生会很受女生欢迎哎～”

    你有些好笑，“我现在也很受女生欢迎啊，你们一个二个都在想些什么？见一你不要偷懒，还有四道大题。”

    你看着见一崩溃的挠头，然后继续嗑着卷子，教室里又变得安静。

    你用红笔将一道数学题的信息划下红线标注出来，正准备列出需要用的公式时，一句叹息样话语突然出现。

    “没什么…就是感觉现在这个场景很熟悉。”

    你听见展正希轻声地说，你由此和见一一样抬起头，看见展正希望着窗外，便也转过头去。最近几日都是难得的晴天，所以夕阳的颜色瑰丽无比。你也觉得很熟悉，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子里的倒影突然想起来这为何熟悉了。

    上辈子贺天在期中后不久便出国了，而见一则被他父亲的人关在家里，蛇立也请了长假，一时间学校都安静了许多。

    而你和展正希则经常在这个教室里，互相聊聊几句关于贺天和见一的话后，他就开始为你补课。他的教学方式和贺天的完全不一样，会带着你推理演算，将最细小的知识点都给你讲清，这会耗费大量时间，所以经常天黑了你们俩才会离开教室回去。

    一起看夕阳是最常有的事。

    后面见一加入了，在他父亲那边的人的要求下，他换了另一种更有效率的方式，又是教见一，又是教你。

    但那以后你们便再也没看过夕阳。

    上一世你的成绩远考不上重点，就去了另一个区的普高读书，地铁来回都要两个小时，于是你选择了住校，高中比初中严得多的班规校纪，让你很少有用到手机的时候。

    所以高中时，你就和他们断了联系。

    十七

    期末考结束后，见一专门带了一堆奶茶兑换券和游乐场券当做你们给他补课的谢礼。学委对他和展正希的态度虽然恢复不到初二时的样子，但好歹也不再把他们当空气，听到见一说会请客吃饭时也没有拒绝，可还没来得及继续讨论该在哪里吃饭，五班的清洁委员就把他和展正希赶回去继续打扫清洁了。

    学委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就决定先出去买点零食，而你则选择留在教室继续收拾资料书籍，想着等会要不要问问蛇立能不能帮你把东西都搬回去。

    教室里除了你以外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所以当贺天坐在你旁边的位置上好一会后，你才意识到来了个不是本班的人。

    你感到有些奇怪，见一他们说贺天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所以就连这次期末考他都没来参加，按理说他应该已经飞到国外去了，却不想现在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见啊，莫关山班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贺天脸上带着的应该就是这一辈子他经常对你露出的礼貌而疏远的微笑，虽然在别的女生口中那是苏到不行的邪魅一笑，但你就是能解读出那两个信息。你只回了一句，“你说吧，但帮不帮忙还要看具体情况。”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给你们准备了一点告别礼。”

    你听见哗啦啦的响声，抬头一看几个奢侈品纸袋堆在旁边的桌上，而贺天已经站起身来。

    “不过如果我去送这些礼物，见一那小子难免问东问西，没准气氛会变得尴尬起来，你也知道的那小子情感丰富，情绪上来了难免不会煽情。所以就想麻烦班长大人帮帮忙啦，给你的礼物在这里。”

    他拿了一个纸袋给你，你看了眼，应该是件卫衣或是什么的，便放在一边，继续收书，顺便打趣道:“好，好，我答应，你就是怕见一那小子伤心嘛，这点忙我还是可以帮的，也不知道等会那小子会感动到哭还是生气。”

    你可真在乎他。

    你多想再加这一句，但是你没有。

    在收完抽屉里的书籍后，你发现贺天其实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看着你们班敞开的后门。

    “你其实还是想见他的吧。”你这么说，听见他肯定的回答，“是的。”

    你那该死的夹杂恶意的好奇心涌上来了，你语气夸张的问到:“这么舍不得，难不成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是啊，他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会一直和我保持朋友的距离。”

    你想插科打诨几句“磕到了”“磕到了”，但你的嗓子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只能干涩的笑两声。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我知道他有展正希，但是我还是……”

    “或许你出国后会交上别的男朋友，或者说女朋友。”你立马接了一句，你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对你敞开心扉，但是你不想听，你感觉之前那种心脏被什么笼住的感觉又来了，你甚至感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于是你偏过头去，假装在将书籍分类。

    “可我也知道我会忘不了他，我第一次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抱歉，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希望你能保密哦，我可不想他和展正希之间因为我的关系而出问题。我需要走了，本来以为等一会他会过来找你玩，现在看来我判断失误了。再见，莫关山班长，希望有机会再见了。”

    你转过头来，看见他还在门口处向你挥手，于是你机械的摆了摆手，尽量平静的说出一句，“再见，贺天，希望你在外国过得愉快。”

    而你收回手后，便低下头去，保持着弓着背数书的那个姿势，一动也不想动了。

    你听到了学委那欢快的声音，但是你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你听见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还有她的脚步声，你想阻止她的靠近，就说你现在感觉不怎么好，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赶她走，但你却张不开口。

    酸涩的感觉让你以为你的心脏都在抽搐，可你做不了什么，就这么被定在座椅上。

    你以为你不在意的……

    “你怎么了？”

    你以为你不在意的……

    “莫关山?你、你说话呀！”

    你以为你不在意的……

    “你、你怎么在哭啊？谁欺负你了？”

    你的脸靠在学委的腰腹上，不是她的提醒你还不知道你正在流泪，你张开嘴花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舌头，只能闷闷憋出一句，“你去了好久…”

    “我走了十几分钟啊…莫关山…你…你怎么了？”

    你听见学委刻意放轻放缓的声音，还有她那柔软温暖的手掌，此时正在轻抚你的头发和背脊。

    当你知道自己在流泪后，声音便也控制不住的哽咽了。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喜欢是多么美好的情感……”

    “但是和爱比起来就太廉价了……”

    十八

    好在这次情绪失控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你因为把眼泪擦在了学委的校服上而一时不好意思放开，因此当见一闯进来开始叽叽喳喳说你们两个在搞女同时，试图抬起头反驳的你被学委牢牢按住头，然后听学委用，“什么叫搞女同，我和莫关山这是在为革命阶段性胜利而喜极而泣，但是想到你焚书坑儒的文化水平，又陷入了可能失败的惶恐之中，才一时难以控制情绪。”

    你好笑的拿开学委的手，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也红红的，忍不住用手给她擦了擦快落下的眼泪，你想说什么，但耳边是见一对展正希不停的撒娇抱怨，他搞怪的腔调让你笑出了声，连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你们最后决定去吃火锅，因为蛇立不来一起吃饭，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找他帮忙搬书回家的打算。

    吃饭时见一拉着展正希和你们碰杯，尤其是对学委，见一甚至发表了一段即兴演讲，中心为“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把他自己的眼睛都说红了。

    你在一边狂喝茶水，一边偷瞧学委，只见她慢吞吞捞了几片肥牛吃了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那件事你做的真的很不对。我至今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明明你和小惠也没有过节，难道就因为她和你一样喜欢展正希吗？你就可以不思考一下做出那种事，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只是见一，不是每个被你伤害过的人都会想小惠那样轻易原谅你，哪怕像我这种，在不喜欢的同时还愿意帮助你的，都是少数。你不可能一直十几岁的，见一，谁都不可能，所以成熟一点吧，哪怕是为了展正希。”

    学委这难得的正经让你有些惊讶，而见一则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样，露出了有些脆弱的表情，至于展正希，他板着张脸，但耳朵红到比他的脸还引人注意。

    这顿饭的后半场都吃的有点沉重，见一几次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都含糊了下去。

    而学委不一样，在食不知味的你们三人面前，狂吃了好几盘rou。

    和见一他们分别后，你和学委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里走，期间学委问起你下午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你就说自己看了一本很古早狗血味的小说，在学委的追问下，隐去姓名的把上辈子的事说了一下。

    然后学委准确吐槽:“他妈这个男主人设怎么和贺天这么像，你该不会代入了小说女主吧！”

    你绷着脸点了点头，学委露出震惊的表情，最后只能拍着你的肩膀安慰你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戏剧，告诫你不要看娱乐作品太过投入感情，奶头乐是让你快乐不是让你痛苦的。你赞同的点头，然后和学委热烈地讨论起了最近很火的少年漫。

    你回到家的时候mama正忙着做饭，她烧了好几个菜，还都是你喜欢吃的，刚刚吃过火锅的你难受地说出你吃了火锅的事，然后你的mama挥手让你去一边玩，告诉你你的爸爸马上就要到家了，她已经拜托蛇立帮忙去接你的爸爸了。

    你感觉有些奇妙，上一世你mama和蛇立的关系也不错。在你发现他在四处散播你爸爸是杀人犯的谣言之前，你们关系还很好的那段时间里，你经常邀请蛇立到家里玩，你mama以为他是你的好兄弟，就对他格外地好，而蛇立也很有礼貌，到后面你和他关系紧绷了，他到你家来，你妈都没有怀疑过不愿意去给他开门的你，其实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好。

    而这一世因为他提前从良没能成为可狱不可囚的进狱系人才，你和他的关系也成为了朋友，自然在你妈眼中蛇立的身份地位和待遇则是一升再升。

    到现在接亲爸的任务都能交付给他了，你忍不住吐槽，“妈，你干脆认蛇立为干儿子算了。”

    结果你妈惊讶的看着你，“你现在才知道蛇立是你的干弟弟吗？”

    你无语哽咽，追问下才知道你妈痛心蛇立只有保姆照顾的童年，本身想着都是邻居，以后便想多关照一下他，结果直接被蛇立认成了干妈，而这件事不管是你妈还是蛇立都不曾告诉你。

    这是你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怪你妈有时候会叫上蛇立一起吃饭，你还以为是饭菜一不小心做多了，原来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你摊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放空的大脑在胡思乱想，前世的一切无意识的在你脑海放映，但你的心那么平静。

    你感觉一切都朝好的地方变化了。

    你听见楼道里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不一会自家的房门便被谁敲响了。

    都不用你mama命令，你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去开门，你有一年多都没有在现实里见到过自己的爸爸，心中的激动自然难以抑制。

    你还记得上一世初三那年，和分别了数年的父亲短暂的相见，那时在玻璃窗对面的男人，憔悴消瘦到和当年在暴徒行凶中奋不顾身保护你的爸爸判若两人。

    你打开门，看见只是略微长了些胡渣的父亲还是穿着工作时的衬衫灯芯绒西装套装，他看起来只是更成熟了些，没有因担忧妻儿的生活而抑郁憔悴，没有因身陷囹圄而消瘦到几乎变了样子。

    你高兴地欢迎他回家，而他则是故作夸张的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笑着说:“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你也难以抑制住笑意，正想将爸爸推到餐桌那边去，却看见穿着卫衣的蛇立双手插兜站在门外，脸色平静的看着你，这一世你好像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像上一世的蛇立那样扭曲疯狂的表情。

    或许一切都在朝好的发展。

    “进来一起吃饭吧。”

    这一世，你第一次主动邀请他来你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