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名远扬】附骨之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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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但他控制不住。 整个房间昏暗无比,轰隆的雷声和落在海面滴滴答答的雨声都让此时的空气显得更加焦灼。他的手指落在张远的脸上,从前额一寸一寸划到胸口,然后停住。 心脏跳动的频率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至他自己的胸膛——扑通、扑通——像是两人的心脏连在了一起。 他像是触电一样手指颤抖着,然后及其缓慢的控制着指关节弯曲起来,戴着戒指的右手握成拳,掌心的rou被硌的有一点疼。 陈楚生极轻的呼出一口气,疼点好。 他收紧力道,疼痛被放大。 陈楚生靠着摇晃的隔板,又呼出一口气,陈楚生,别吓到他。他这样告诫自己。 可却从骨头里弥漫出一股痒意来。 他睁大了眼睛仰着头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借着白日里的记忆努力回忆着此时自己的视线中是什么。 是灯吗?他皱着眉思考,灯的位置是不是应该再往前一点?视线随着念想而动,却出乎意料的持续下落,直到再次碰上了黑暗中起伏的胸膛。 陈楚生从未和张远同睡过一张床。哪怕是在城堡里的时候,两人也仅仅是在一层而已。他知道自己的心思龌龊,所以从来不去刻意想他,更是敢都不敢将注意力放在“床”这个字上。 同床共枕。这本该是个美好的词。 他突兀的想起白天和张远一起听歌的时候。他的眼周红了一圈,连带着低下来的音色莫名让他心悸。他只好躲闪着张远的视线,拿着杯子的手指收紧又放松,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他不知道视线应该落在哪里,只好仰着脑袋看着米白色的帽沿。张远压低了声音唱的歌和他解释的声音同时落进陈楚生的耳朵里,他眨了几下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便又紧跟着吞咽了两下。 “谁写的词?”在听到那句“他很好”之后,陈楚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张远愣了一下,“郑楠。” “谁?” “郑楠。”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郑楠。也是他写的词。”陈楚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带着松了一口气的庆幸,却也含着他自己都不明不白的失落。 “但我后面动了一下。”张远看着他,“他的副歌是我多想看到你落魄,我改成了‘我多怕看到你落魄,被别人抛弃而难过,就算这样你从未注意到渺小的我’。” 陈楚生点点头,“嗯,挺好的,可以。” 他停了一下,“就,写的也是我自己的感情观嘛,也未必非要祝福。” 陈楚生看向他。 “但是唱完之后发现也没有那么的想你不好。” 陈楚生收回了视线,不作回应,手上却不闲着摆弄着身后的吉他,吉他放好又拿过一旁的鲨鱼抱枕。 “你知道的,就是这种比较纠结的感觉。” 陈楚生的视线下垂,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应声,“对。” 外面的雷声突然变得响亮起来。陈楚生闭着眼在脑海里哼唱着白日里才听过的新歌,手指落在自己的膝上敲打着拍子,一下又一下,然后听见了张远的声音。 “生哥。” 他没睁眼,疑心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又是一声,“生哥。”伴随着温凉的手指触到了自己的指尖。 陈楚生这才睁开了眼,视线下落,这次触到了黑暗中的另一道视线。他愣了一下,然后突兀的挺直了脊背,竭力不去想他是什么时候醒的,“远远,你被吵醒了吗?”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弯曲着手指想将手收回来,却未料下一秒被张远直接勾住了,他浑身僵住,“怎么了?” “楚生。”他换了称呼,“我带给你的白茶你喝了吗?” “还没有。”他控制着呼吸,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紧张。 “我睡前喝了一点。”张远的手指仍落在他的膝上,外面的雷声小了下去,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掉进了陈楚生的耳朵里,“后劲有点大,感觉脑袋晕晕的。” “嗯,”陈楚生吞咽了两下,脊背和隔板贴的更紧,“看来度数有点大。” “对。”张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好像有点醉了,晕晕乎乎的,一直没睡着。” 他发现了。 陈楚生在这一刻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他闪躲掉张远的视线,闭着眼,声音发颤,“远远,对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张远便又开口,“我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节目。把自己抽离出现实的社会和世界当中,去到另外一个地方。”房间里没开灯,屋外是连绵的雨声,张远用另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呼吸落在他颈侧,“生哥,你觉得呢?” 陈楚生已经无暇去分辨他说这话是在暗示着什么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带着同样的频率,扑通、扑通、扑通。 他睁开眼睛,直直的对上张远的视线,然后动作缓慢的亲了下去——他在等,等张远推开他,等张远一脸诧异或是恶心的看着自己——但张远没有,张远闭上了眼,主动送上了自己。 那股痒意又出现了。痒在骨头缝里让陈楚生抓不着,也挠不到。他只好一味的在身下这人身上辗转,从唇瓣到额前,再从眉心到胸口。他弯着脖子,嘴唇触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扑通——仿佛那颗心脏已经跳进了他的嘴里。 “楚生、”张远喘息着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陈楚生。” “我在。”陈楚生和他接吻,安抚的揉捏着他的脊背,一遍接一遍的应声,“我在。” 一指变成两指的时候张远皱眉,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溢出。陈楚生连忙停了动作,“痛吗,远远?” “不痛。”张远摇头,“就是有点硌的慌。” 陈楚生愣了一下,“什么?” “戒指。”张远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戒指硌着我了。”他又补了句,“还有点凉。” 陈楚生现在也感受到了那股凉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冻得他浑身僵直,冻得他牙齿都在发颤。仿佛灵魂回到了rou体,他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在此刻、在这一秒、在这张床上,这是应该被唾弃的,是应该被打入地狱的。 “所以生哥,”张远还在说话,“今晚可以把戒指取掉吗?”他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就今晚,可以吗?” 还能说什么呢。陈楚生颤着声音开口,“好。”他也说,“就今晚。” 戒指被取下来了,伴随着骤然加大的雨声落在了地上。陈楚生不在意它掉在了哪里——总之是在地板上的,不会消失的。 他们再次接吻。 不知道是谁先狠下心咬了对方一口,但最后两人都尝到了那股铁锈味。混着唾沫被吞咽下去,顺着食管落进了身体里。 床太小,两人本就拥挤,一旦动作就更显逼仄。他们rou贴着rou,用着最传统的姿势。陈楚生的双手扣着张远的双手,闷热的空气在二人仅剩的缝隙中流动。 “陈楚生。”张远叫他的名字,拉过他的左手张嘴咬住了无名指。 陈楚生低头和他对视,不算太痛的触感顺着指关节传到大脑,他凑的极近,看清了手指上的一圈齿痕,像戒指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张远。”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左手握成拳,他张嘴,咬在了张远的掌心,“谢谢你,小远。” 骨头缝里的那股痒意消失了。 第二日是个晴天。 张远是被吉他声弄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陈楚生含笑的视线。 “早上好,远远。”他听见陈楚生说,“船要靠岸了。” 他的视线在陈楚生右手上一扫而过,捏紧了自己的手,然后也笑着道,“嗯,今天就要上岸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