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页

    可想而知，一个一米六的人被拉扯到两米多长, 那是何等的痛苦。医生面容扭曲，头和脚上都是干涸的血，苍蝇落在上面, 后来清水刑警来调查时，将圆木用斧头劈开, 里面是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看到的人无不呕吐着跑出去。

    不过，现在太宰先生到达医生家里，也看不到圆木和尸体了。这些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医生那个被吓疯的妻子也被带去镇上的疗养院，曾经热热闹闹的医生家就被闲置了。

    做主送走医生妻子的人，就是镇长。

    据说当时发现医生死掉之后，镇长是最慌张的。身为船东他原本是村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的家族也是小岛上最大的家族。之前因为战乱的缘故，岛上很多家族的男丁被带走参军，有些家族因此就断代了。战争过后，日本本土顾不上这么个小岛，象牙岛便陷入长期的饥荒，每一家都有饿死的人，那时候，只有镇长家里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

    这是个非常沉重的故事，太宰先生讲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也不由得下沉。

    不过，这些年象牙岛也变得好过一些了，十二年前，有人在象牙岛发现了古代的宝藏，好像是德川幕府时代的某位得道高僧在象牙岛坐化了，留下来了一颗舍利子，这件事之前只是一个传说，直到十二年前，被当时只有六十二岁的和尚发掘出来之后，在学术界引起热烈讨论。

    而和尚，也就是“安娜贝尔”事件的第三名受害者。

    和尚在岛上享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如果说镇长是世俗的领袖，那么和尚就是精神的领袖。在这种小岛上，人们重视精神高过世俗。在最艰难的时候，妇女们每天都会去庙里祈求家族兴旺，孩子健康，她们心甘情愿地把食物供奉给佛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但是对待镇长的时候，她们还会抱怨镇长家过的好，只有他们渔民家里才是最苦的。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孩子死掉，或者消失了。

    东方雪纪：“消失了？”

    太宰先生：“岛上的人家，似乎只会留下长子和长女，而因为那个年代物资短缺，人心愚昧，他们会把长子之外的儿子扔去象鼻崖下。”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雪纪打了个寒颤，她感到了比任何一场艰难战斗更可怕的寒意……只要敌人来自于外部，她就没有什么感觉，立场不同的敌人，无论多么残忍暴力，她都能接受，并且竭尽全力去击败，但如果“敌人”来自于内部，甚至这些敌人就是原本应当受到保护的普通人本身……说实话，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五条老师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让她放松下来，雪纪感谢地看过去，五条老师说：“雪纪，不是所有普通人都是好人。”

    “能够使用咒术的人类，分为咒术师和诅咒师；是用替身力量的人类也会有正义邪恶的分别；那么普通人当然也有好坏之分，不是吗？”

    雪纪隐约觉得五条老师说的不太对，因为不管是替身使者还是咒术师，他们内部的“坏人”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去做坏事的，因为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他们很少会被生活逼迫着做坏事。普通人不一样啊，太宰先生说得那段往事里，父母是因为吃不上饭，才会抛弃孩子的。

    这和迪奥、吉良吉影、迪亚波罗那种人完全不同。

    雪纪知道自己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殴打迪奥，但她对仅仅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毫无办法，她会设身处地地把自己代入进这些人的境地：假如她没有替身，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甚至没有雅子一直教导她要当个“不做羞愧之事”的人，她在遇到天灾人祸、饥饿寒冷的时候，能够保持现在的姿态吗？

    所以，她对于普通人在极端环境下的道德，从来不做过多的要求，因为她知道自己也很难做得到。

    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

    五条老师又在摸她的头了。这样下去不行，总有一天会被摸秃的！雪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秃头！

    于是她迅速地把五条老师的手扒拉下来了。

    五条老师：“……”

    对面的太宰先生：“呵。”

    五条老师吸吸鼻子，说：“雪纪讨厌这样吗？”

    东方雪纪连忙摇头——甚至在她意识到自己在摇头之前，她就已经在做这个动作了。五条老师的容貌优秀到了让她都忍不住产生好感的地步，这是非常奇怪的，因为即使是迪卢木多的“光辉的美貌”，她也能淡然对待。

    一看到五条老师的眼睛，她就没办法理智了！

    五条老师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就总是会摘下墨镜和眼罩！

    雪纪：“五条老师……”

    哎呀，是不是有点过分啦，听着女孩犹如小动物一般咬牙切齿的声音，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欣慰的感觉：这种感觉过于复杂了，似乎混杂着喜爱，和莫名其妙的开心，以及一丁点的、几乎可以被无视掉，却在此时格外明显的慌张。

    最终女孩还是包容了他。

    ……明明能看得出来是装可怜啊。

    如果是硝子的话，会皱着眉说“别那么恶心”吧。

    雪纪无奈地抓着五条老师明显比自己更大的手，一米九的身高似乎在这里才彰显出威力。五条老师的手掌修长漂亮，手指又细又白，和空条前辈、仗助表哥，以及其他雪纪认识的男性都不一样，空条前辈的手上有很多细小伤痕，还有在海上研究留下的晒痕；仗助表哥则是在之前做手术以及安抚病人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伤口；就算是最爱护双手的岸边老师，也有长时间执笔画漫画留下来的茧子而这些，五条老师通通没有，他的皮肤是柔软的，让人无端地认为他非常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