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落榜
百宁的第二次落榜在高考,意料之中的。 高中和初中对比起来太轻松了,这是她少有的觉得调剂到这种差到不行的学校的好处之一。甚至我们都怀疑过学习生活居然可以这么正常,可以肆无忌惮的参加活动,因为竞争者不强所以和他们比可以降低不少标准等等等等。所以她几乎卸了全部的力气,等到高三的时候已经晚的不能再晚了,可能二本是她最后的归宿吧—— 我们不算特别喜欢学习,也不算特别觉得不学习就只有一事无成的未来,但这仅限于对别人。百宁和我,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从小脑子还不错,于是就理所当然的被认为,也自己认为一定要考一个好大学,甚至慢慢的恐惧任何一种除了学习的可能性。说着学一门手艺跟学习一样重要,但还是会害怕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所以我还是觉得百宁是一个不太正常的挣扎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人。 当所预料到的失败到来之时,一起似乎都很好接受,百宁只是对着她的成绩沉默了几天,随后就如旧了。 但除了接受外又有什么别的选择呢?为了喜欢的专业选了不擅长的科目,然后被学习折磨着,学不会又不甘心真的放弃搏一搏的可能性——想想很搞笑的是,她自己坚持着为之受无限痛苦的专业,最后学到一半多竟然发现开始厌恶了。每每想到这个事实,连她自己都会嘲笑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或许夜半的时候也会后悔为什么不选自己擅长的科目然后的考普通一本大学吧,我无从得知。 上了大学后就泯泯众人矣了,像一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正常上课,正常打游戏,正常社交,不考研也不考公,最终拿了一份足够也只够温饱的工作,而且到她死也只是被催婚了几次而已。她至死也没说她究竟喜欢什么人,或者说她倒底喜欢男的女的,喜欢上数据也不一定,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也很正常。 我最终失望于她的无趣了,那时我甚至看不出她和别的千千万万个个体有什么不同,于是我对周围一切都感知都变得很淡很淡。只有在她死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对曾经所定义的痛苦而麻木的事实悲痛着,但是又感到习惯,她固执的还坚持着自己没有被平凡同化——其实也看不出她和平凡的区别了。不甘于事实,却已经无力改变什么了。我在她死时才发现,于是感怀一句:哦!原本的她原来还存在着一部分。 我说这话的不是来搏人眼球,包括前面说她不太正常,只是我知道她在一些方面与他人根本性的不一样,比如我没见过有哪个女生能在十六七岁坦然的表示自己自慰的,我也没见过能在家人都健在的时候安排好自己后事的青年人——还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要求的墓就要包括腰坑和至少三层的防腐,而且要照几千年前的礼制对着下葬当天太阳落山的方向选墓地朝向,而且还要簪好头发的等等。我之前还嫌她事多,我不该这么想的,真的。我也不该把她扔在夏天里独自待着,直到别人找到她的时候都已经发臭了。我似乎还清晰的看到她身体下面缓慢爬出来的蛆虫。 于是在那一天,我也死了,以一个不算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