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星星
席以昭有个名字,叫星星。不过她有两三年没听人叫过了。 每个包厢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走廊尽头不分性别的公共卫生间平时无人使用,清洁工贪懒,疏于打扫,一股长时间没通风的消毒水味道。 席以昭揉揉鼻尖,洗手池的镜子里,她与身后的人对视,继而转开目光。 甩了甩手上的水,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擦去指尖的水痕,皱巴巴的纸巾揉成一团,咕噜一声掉进垃圾桶。 刚刚那声星星,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席以昭目不直视,堵在门口的人却有心不让她擦肩。 隔着棒球服的袖子,席以昭的胳膊还是细得可怜。许易手指合拢,是她小臂的围度,那张生来适合大荧幕的脸,此刻透着无力的丧气,“星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满包厢的人吵吵闹闹,席以昭像个不合群的异类。裴泾川被人拉去玩飞镖,她就出来透会儿气,约摸时间过去了五六分钟,不知裴泾川什么时候会发现。 她轻轻扯开那只青筋毕现的手,语气疏离,“借过。” 似乎是在同素不相识的人说话。 许易愣愣地看着落空的手,身体像一台老旧机器,半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印象里的女孩不会有这么冷淡,即使陌生人,她也是笑盈盈的。 她一定是还在生他的气。 表演课老师说过,演员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学会调动情绪,她在他面前的不掩饰,反而让他生出一丝希望,“星星,我” 席以昭拧着眉,“你能别这样叫我吗?” 许易被她眼底的厌烦刺痛,“星...我该怎么叫你?” 他实在不是会卑微乞求的人,等不到回答,再次开口:“我可以叫你席以昭吗?” 席以昭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清泉,像是一个置身渡外的人。 两三年的时间,如同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在他们年轻的生命中,划下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许易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他觉得自己年轻,觉得自己有能够挽回,“像他们一样,叫你席以昭可以吗?” 幼年相伴的时光给了许易挽回的底气,到现在为止他都自信自己对席以昭的意义是区别于外人的。 席以昭淡笑着看他,眼底的光芒清澈平静,“许易,遇见你真是个意外。” 意外。 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词语,概括了许易自以为的久别重逢。 对于席以昭来说,这确实是一场没什么意义的重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才特意出来一趟。 头顶的白炽灯晃了下,灯管里的光亮如白昼,许易被照的头晕眼胀,他怀疑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身体出现了幻听。 “星星,你的意思是...” 许易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从小到大,她的鬼点子都多,而他只需要唯命是从就好。 席以昭不再给他眼神,连语气都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总是那么聪明,一针见血地点醒他,“许易,拿影帝很不容易对吧?” 出名之后,经纪公司为许易打造的人设是家境贫寒的热爱演戏的美貌少年。 刚拿到影帝的那几天,网路上到处都是初中时的许易穿着单薄的T恤,在飘雪的街头拍广告的视频。 经历过温暖如春的环境的花朵,连想到冷风的吹拂都会心颤。许易摇头,“星星,我现在是影帝了,你不用担心...” 那一年飘落在身上的雪花是真,家境贫寒是真。可雪花打湿过的梦想数不胜数,结局都逃不过被踩进泥水里。 能被资赐予入场券,成功跻身光鲜亮丽的名利场的人却屈指可数。 席以昭对许易这种天真的自以为是感到惊讶,“许易,我们没必要再纠结什么。” 尖利的飞镖打断两人的对话,在空中略过一道残影,直直地扎进许易身后的门板。 裴泾川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大概是陪他一起来找人的,见到此情此景,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裴泾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事都滚一边去。” 他身上有酒味,脸也红的不正常。 席以昭是见识过他喝醉后的样子的,一时摸不准他是喝了多少,侧脸去问旁边的人,“能找个安静的房间吗?” 刚才那场面,说是jian情被撞破都不为过,众人对席以昭这种临危不乱的反应感到惊奇。 席以昭就在重重震惊的目光中,拉起了裴泾川的手,也是她有本事,裴泾川就乖乖让她牵着走,手里剩的一支飞镖被她夺下,不高兴地咕哝了一句,“长得这么一般,就能当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