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程清全身酸痛,睡着了也半梦半醒。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书里说,人在快醒时总会做美梦。 沈清也不能辨别是否是美梦,因为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深处的走马灯。 她在姑姑家的第一年,来时已是年底,没几天就过年。她多数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但过年的时候却也不得不出来。 “打个招呼,跟同龄人玩玩。老憋在屋里,再憋坏了。”姑姑把她拽出来。 屋里都是姑父家的亲戚,同龄人有五六个,都是女孩,和姑姑家这边一样,小辈只有杨屿一个男丁。 他们看到她,有一阵难堪的沉默。 她家的事儿闹得很大,关系这么近,多少都能听说一些。客厅气氛一下冷下来,沈清低着头站在那里,眼神梭巡着哪里的角落供她藏身。 唯有杨屿没看她,只是一下一下转着手里的杯子。 “小清,过来坐啊!”打破沉默的是杨屿大伯的女儿,叫杨姌。她眉眼弯着,冲她挥手。 其他人见了,也都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大家虽然不是会乱嚼舌根的人,但气氛实在尴尬,寒暄几句后就找各种借口离开了客厅。 只有杨姌和杨屿留在那儿。 杨姌很会聊天,这可能与她的父亲在政界工作耳濡目染有关。只肖几句话,就能让沈清放松下来。不到半个钟头的功夫,沈清已经露出了很浅的笑。 “你明年就高一啦?真快……那你还是要提前预习一下高中的课程,真的和初中不是一个难度,特别是理科……”杨姌笑着说,“我记得你成绩很好,是不是?” 沈清难得没有即刻否认,只是笑笑。毕竟现如今,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成绩。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啊,”杨姌亲昵地揉揉她的脑袋:“要不报个补习班?” 沈清摇摇头,说能靠自己。杨姌也没在意,点点头就岔开了话题。 直到一起吃饭的时候,杨姌又有意无意地在餐桌上提了一嘴,姑姑这才恍然。 “小清,是姑姑疏忽了,等暑假给你报个补习班好不好?” 还不等她回话,姑父就插了言。 “过了年杨屿就高二了,让他给沈清辅导一下,就预习嘛,他能应付得了,也当复习巩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杨屿身上。等着他无论是真心假意都欣然点头,圆上所有人的面子和周全。 可杨屿只是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东西。 “沈清对自学有心得,用不着我。我去画蛇添足了。” 沈清慢吞吞地把头低下。 一阵寂静过后,姑父率先开了口,他说对对对,还是主要靠老师讲啊快吃吧,都凉了。 大家又开始热热闹闹地动起了筷子,仿佛只要转移了话题,一切的难堪和尴尬都能荡然无存。 唯独沈清,她碗里的饭菜,再也没动过。 刚刚感到安全后探出的触角遭遇痛击,又猛地缩了回去。她仍是等所有人都停了筷子散了局,才重新又钻到房间里去。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杨姌望着沈清离开的背影,埋怨杨屿。 “实话。”杨屿懒洋洋地,“她自己想多了,怪我?” “小姑娘心思重是寻常事,再加上她们家又……敏感一点也正常,总之你那么说话不合适。” 杨屿站起身,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斜一点点肩膀。 “爱听听,不听就算。我说话就这样,用不着别人教。” 说完抬腿就走。 他走到沈清房门前,停了一瞬就按下门把手,径自进了房间。 沈清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听见动静只是僵了下。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进这个房间不敲门的只有一个人。其实也正常,她抿抿唇,这原本也是他的房间。 翻找东西的声音响起。 “啪”的一声,沈清面前的桌子上被甩了两本教辅资料。 资料摊开一页,上面的批注和笔记详细可见。 她轻轻抬头看向刚站直身子的杨屿。 他面无表情地回视。 沈清伸出手,她的手纤长又单薄,贴合住书本边沿,轻轻一推。 她说不用了,谢谢哥。自学有心得,靠自己就行。 杨屿看着她的脸,她很平静,不是赌气不是反讽,是真的坦然。 杨屿点点头,下一秒就把资料书拂进了桌旁的垃圾桶。 — 沈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她躺在杨屿臂弯。他为了让她枕得舒服,整个人斜靠在床头,阖目养神。 晨间的浅光打在他英挺的鼻梁上,从沈清的视线看过去,恰恰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骨和微颤的长睫。 她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去哪儿?”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声响起。 身旁的人警觉异常,仿佛已经在虚幻里应激过多次,只肖她一动,立时就惊醒。杨屿长臂一卷,轻轻松松把她揽叠在自己上方。 沈清惊呼一声,堪堪撑起身体。她仰头望向他,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杨屿深深地看着她,下面的物什又有抬头的迹象。 沈清毫无觉察,她白桃柔软嫩红的尖儿陷进杨屿的胸膛,只露出软白圆润的弧,杨屿的触感此时异常清晰,随着沈清支撑不住地摩擦颤动,红尖尖慢慢有凸起之势,扫在他的胸前。 杨屿眼神本就不清亮,如今更是缠绵地绕在她身上,扶住她的腰,顶胯上下摩挲。 “放开我。”沈清从他吃人的眼神里逃脱,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肩头。 好一个“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梦到什么了,嗯?”他抬手把她的头轻轻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有反抗,他翘了翘唇角,又微微叹口气。 “一直说梦话,眉头皱得像犁耙子犁的二里地,听也听不清。”他伸手去摸她的发,“说说?” 沉默了好久,沈清才开了口。 她说,梦到第一年到你家,你把书扔进了垃圾桶。 抚她发顶的手停下了。 “往后我陪你过了那么多新年,但你只记得那一年。”杨屿很轻地说。 “这不公平,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