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他的光,永不熄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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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名字入耳的当下张裕书并没有想起,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走出补习班,无意间又一次扫过玻璃墙上的奖状,他才赫然记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那个女孩的名字。 成排的荣誉,有将近一半都是属于她的。 站在奖状前将比赛的名称一一看过,再怎么对外物提不起兴趣的他,也不禁感到血液翻涌。 他自知是个冷淡的人,就像是工厂里的机器人,只麻木地做好该做的事。钢琴是始于家人的安排,学了之后又不排斥,就这么持续了几年,但从未想过弹些课题外的曲子,甚至是参与比赛。 没有热情,也没有兴趣。 然而现在…… 脑海里浮现女孩闪闪发光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身体里乱窜,彷彿一头失控的猛兽,震得全身血液也sao动起来。 那天,他在一排的奖状前站了很久很久。 除了上课,张裕书偶尔会到补习班去借用教室练习。 不大的空间却似乎有种魔力,让他可以静下心来,比在任何地方练习的效果都好。不过令他困惑的是,他每次去总能遇上蒋思涵,好像那里就是她家似的,尤其赵子俊在的时候,同时见到她的机率根本是百分之百。 但是不得不说,那些奖状真的不是徒有虚名,她的实力就连他一个没学过大提琴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某一次下课后,赵子俊带着他到蒋思涵练习的教室外。隔着一堵墙,彷彿盖上一层遮罩的激昂旋律穿透门板传达过来,闷闷的,却能听清每一个音符。圆润、截断,揉合纯熟的技巧,将力量灌入音乐之中,震撼着他的内心。 他与赵子俊背靠着墙,侧耳听着来自另一端的演奏。忽然,身边的人开口:「裕书,你知道你欠缺了什么吗?」 「……嗯。」 赵子俊温和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会儿,而后扭头,从门板上的小窗看向教室里的女孩,唇边的笑意更浓。 「思涵是我见过意志最坚定的人,她追逐同一个目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而支持着她的力量就是对音乐单纯的喜爱。」 男人的眼睫轻扇,那笑脸让张裕书有些睁不开眼,透过颤动的眼皮,他又看见赵子俊啟唇,缓缓吐出一句话,但是当他张口想要回答些什么时,紧闭的门被打了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带点狡黠意味的女声。 「偷听也不偷听得有技术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传过来了喔。」蒋思涵双手环抱着靠在门框上,挑眉看着眼前的两人,「我的耳朵可是很灵的。」 「抱歉,我们下次会把技术磨好再来的。」赵子俊失笑,顺着她的话回应。 一场欢笑言谈,一旁的张裕书感觉自己置身事外,两人的笑脸逐渐远去,彷彿是水中的月,看得见却摸不着,耳鸣张牙舞爪地吞噬所有声音,徒留赵子俊最后的问句在脑海里盘旋。 「那么,你对音乐有爱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情感本就不丰富,爱这种高深难懂的东西完全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音乐又是听从家人的安排而开始的,姑且不谈爱或不爱,他连自己对它的感觉都摸不清。 陷入思绪中的他将外界的声音全部屏蔽,直到发觉有一道影子在眼前晃了几回,他才缓慢抽回神思,女孩近在咫尺的脸令他心下一惊,脚步挪动了寸许。 蒋思涵装作没发现自己吓着了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巧地开口:「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 面对稍微年长的异性,张裕书并不是很自在,何况对方的性格捉摸不定,总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每次相处起来都好像被人开了一场玩笑似的。 「下週六你有没有空?」 「嗯?」 没点铺陈的问句突然向他拋来,他下意识出声回应,问题在脑中转了一圈,还是没意会蒋思涵这个疑问的用意,只觉得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给卖了出去,蒋思涵愈发上扬的唇角令他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笑得灿烂,「来听我演奏吧。」 …… 站在音乐大赛地区预选赛的场馆大厅,张裕书整个人还是懵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最后是如何答应了蒋思涵。 大厅张贴了一整排的大赛海报,可知比赛规模之大。张裕书环视一周,四处都可以看到复习乐谱的参赛者,紧绷的气氛瀰漫在空气中,连只是来当个听眾的他都不禁紧张起来。 抬头看向墙上的大鐘,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张望着寻找熟悉的身影,却没先找着和他一起当观眾的赵子俊,而是准备上台的蒋思涵。 她换上一身天蓝色的小礼服,挽起长发,脸上是适合少女的淡雅妆容,踏着低跟的皮鞋缓步而来,鞋跟的叩叩声响在偌大的空间里回盪,一声声盖过周遭的声音。张裕书的眼里逐渐泛起光辉,睁大的双眼里所见的只剩下向他靠近的女孩,左胸口传来的跳动不由自主地加快。 对方给人的感觉与平时大相逕庭,令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赵老师竟然还没来啊。」 鞋跟的踩踏声停止,蒋思涵双手叉腰,挑起眉,那股戏謔轻佻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使张裕书确信这是她本人没错了,但是彻底改变气质的装扮还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还是我们家裕书乖,这么准时。」她轻拍他的发顶。 他静静看着女孩几眼,然后轻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摧残自己的脑袋,显然并不喜欢她这样的对待。 而蒋思涵也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讯息,却不觉得尷尬,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弯唇一笑,「好了,我差不多该去准备室了,你再等等赵老师。」 她挥了挥手,踏着悠哉的步伐向等在准备室入口的洪柔走去。张裕书远远就看见洪柔板着脸,双唇开闔说着什么,估计是在教训蒋思涵到了比赛的节骨眼还乱跑,然而某人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完全没有将要比赛的紧张感。 这一急一缓的强烈对比,让张裕书忍不住笑了,即使没有参与先前蒋思涵的比赛,他也能感觉到每年这个时候洪柔该有多焦虑。 目送两道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他的笑意渐敛,神情变得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