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夜色已深。

    可杜鹃却无法入眠，她侧缩在床上的一角，在黑暗中睁着眼没有半点睡意。

    从今往后她都要和李芜悦睡在一张床上；之前发生的种种，还有以后即将面对的事都让她心烦意乱。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彻彻底底变成李家新买的宠物一般，这种感觉真叫自己喘不过气……

    躺在她身后的李芜悦同样也没有入睡，她睁着自己犹如小鹿般的大眼，盯着杜鹃的背影。

    虽是在同一张床上，可两人间相隔甚远，仿佛中间就是楚河汉界。

    李芜悦不解，为什么从回来的路上开始，杜鹃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就连饭都没吃上两口，每当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就又可以变得很开心了…可为什么杜鹃不是这样…

    思来想去，难道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吗……

    “对不起……”

    李芜悦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杜鹃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回了她一句，“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活该……

    听到她回话，李芜悦很是开心，但开心没一会儿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犯了错惹爹娘不高兴，只要诚恳的道歉爹娘就不会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她还要背对自己呢？

    盯着杜鹃的背影，李芜悦皱起了眉，她以为只要道歉就会没事的。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真是让自己不知所措。

    正当她失落之际，杜鹃却开口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提起小时候，李芜悦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忘记那件事…“记得…”她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清澈，很是沉重。

    “那……你怨恨那个人吗？”

    怨恨？

    李芜悦眼神望向别处，她永远都记得，记得那间漆黑的屋子，记得那个抱着自己哭泣的女人。

    小小的自己被她抱在怀里，大大的眼里看着她悲伤的哭泣，嘴里一直在念叨着陌生的名字。

    “娘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娘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泪水浸湿了她的脸庞，眼泪止不住的从她的眼角落下。她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颤抖的手里握着几粒药丸。

    她正准备将一粒喂给李芜悦时，李芜悦却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天真的眼神里全是同情，“不要难过……”稚嫩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

    这一瞬间，女人仿佛找回了理智，她看着李芜悦，泪水依旧不止，“小姐……”

    哪怕最后恢复了理智，她还是将毒药服下，在弥留之际，她抱着李芜悦，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对不起”，直到死亡的来临……

    李芜悦的眼中带着哀伤，她微微摇头，“不……她……很难过……很伤心…我不想怨恨她。”

    杜鹃预料到她会否定，可她没想到李芜悦是这般解释的。

    她瑟缩的背影动了动，闭上眼，不打算再说话了。

    “你为什么难过？”李芜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问题就好似一根锋利的针，直戳自己的内心深处。

    为什么难过，就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是因为再次被人安排，是因为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还是因为单纯的羡慕李芜悦的家庭……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转过身面对着李芜悦，对上那一双纯真的大眼时，她又避开了，“你不会懂的……”

    “如果你不说出来，又怎知道我不懂呢？”李芜悦凑过来，她身上散着热气，令杜鹃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

    杜鹃不敢告诉她这些，只得转移话题糊弄过去，“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害怕那些人？”

    “我……”

    她的方法奏效了，李芜悦陷入了思考。良久才开口回答，不同于杜鹃的闪躲，她定定地看着杜鹃的眼。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了。”她清澈的眼中泛起了涟漪。

    看到这样的她，杜鹃心里萌生了异样的情愫。她不忍心看到李芜悦难过；便与她凑得更近些，捧起她的脸来，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吻上了她的唇。

    吮吸舔舐着她的唇瓣，既然想太多会不开心，那就用身体上的欢愉搪塞过去。

    “讨厌这样吗？”两人双唇分开，杜鹃与她贴着额头，问道。

    李芜悦轻轻喘气，摇了摇头，一双眸中全是杜鹃。

    看着她这副纯真的模样，杜鹃的心不知为何跳得很快，引诱李芜悦与自己一同欢愉，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或是为了逃避心中的愧疚，她再次吻上李芜悦，这个吻比刚才的还要激烈，她还伸出舌头与李芜悦交缠，想要用这种刺激掩盖自己内心不安。

    她故意发出魅人的呻吟，手急切的摸向李芜悦的双腿之间。

    那物什依旧在沉睡，杜鹃释放自己的气息要勾起李芜悦的情欲，可不管自己的气息有浓烈，rou物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她既着急又紧张，慌乱的去解李芜悦腰间的衣带，可怎么也解不开，愈发慌张的她开始撕扯李芜悦的衣服，整个人欺身上去，将李芜悦压在身下。

    她粗鲁地扯着身下人的衣物，慌乱的手法引得李芜悦注意。

    她伸出手握住杜鹃在自己胸前撕扯的手，担心的望着她。

    “你能闻见我的味道对吗？”杜鹃低着头，长长的秀发遮盖住她的面庞，李芜悦无法看清楚她现在是各种表情。

    “嗯…”李芜悦点点头。

    “好闻吗？”

    “好闻。”

    “骗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为什么没反应？”说着她又释放出更多的花香，笼罩整个房间。可不管她的气味有多浓烈，李芜悦依旧不为所动，她呆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杜鹃，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

    李芜悦坐起身来，凑近杜鹃仔细闻了闻，不解道，“好闻的啊…”

    在她说完，杜鹃一言不发的从她身上下去，背对着她躺下。

    李芜悦越发的疑惑，她不懂为什么杜鹃的变化这么的反复无常。

    杜鹃讨厌这样的自己，自从分化以后，她对自己的厌恶与日俱增，特别是和哥哥到了春香阁以后。她羡慕同为坤泽的哥哥，羡慕他可以随随便便就能魅惑众生的模样，明明自己长得比他还好看，却没他那般吸引人。就连春香阁那最低贱的妓子都比自己有吸引力，她们只需像花朵般释放一点一点花香，就能引得无数狂蜂浪蝶蜂拥而至。虽然她讨厌父母那么着急的想把自己送出去，可是她也希望自己的气息能吸引到人，起码，不会让自己显得那么的没用，坤泽本就被看不起，更何况是自己这种连一个乾元都吸引不到的坤泽。而且好不容易让李芜悦那样，结果又被自己弄砸了，自己就是最失败的坤泽，最没用的坤泽……

    越想越难过，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泪，让杜鹃更讨厌了；她咬着牙用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紧闭上眼，不让眼泪跑出来。

    “对不起…”

    身后传来幽幽的道歉声，令杜鹃的心再次烦躁起来。

    见杜鹃没理自己，李芜悦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她转过身面对李芜悦，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李芜悦一愣一愣的。

    可是看到杜鹃通红的双眼时，李芜悦还是于心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张着口笨拙的道歉，“对不……”

    杜鹃抢先用手指压住她的嘴，让她闭嘴，“不要再说了。”

    李芜悦被她吓住了，用无辜而又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睡吧……”杜鹃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再次转回身，拉过被子说道。

    李芜悦不懂杜鹃为何这样，她是那么的变换无常捉摸不透。而她口中所说的味道具体是什么，自己也无法理解。可是每当看到她眼中噙着泪水的模样，看到泪水浸湿她的脸时，那张面孔又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让自己心生不忍，也害怕生命再次在自己眼前逝去……

    翌日清晨，婉娘她们与李家道了别。

    昨天傍晚婉娘将银子还给了李老爷，也向他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在婉娘的推脱下，李老爷还是将送出去的银两又收了回来；见婉娘不肯收贵重的东西，便将家里的干粮包了一部分给婉娘，让她务必收下。

    杨璐珑看着满满的一包行囊，心中略有不满，自己收下银两不行，那收满满的一包干粮就可以了吗？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的确不妥，或许是自己还在对婉娘责怪自己而感到不开心吧。

    “在生气？”婉娘走在她身旁，侧过头盯着她的脸问道。

    “没。”从嘴里只蹦出一个字，还侧头不去看婉娘的双眼。

    “昨天晚上你都没说话。”婉娘将手背到身后，悠然地走着。

    “我累了。”

    一阵无言……

    婉娘跟在杨璐珑身后，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婉娘叹了口气开口道，“对不起……我语气重了些……”

    “没，是我……”杨璐珑转头望向她，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小心眼了……”

    “你哪是小心眼，你这是心大。”婉娘打趣她，“二十两说拿下就拿下，这么大笔钱，你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快步跟上杨璐珑。

    杨璐珑停下脚步等着婉娘来到自己身旁才回嘴，“我又不清楚二十两是多大的数。”

    “二十两够咱两三年的伙食，而且还能吃得很好了。”

    “有那么多吗？”杨璐珑惊讶道。

    “你是怎么长那么大的？二十两很多了。”

    “我们那边的钱跟这个又不一样……”杨璐珑讪讪道。

    “那是什么样的？”

    “是一张纸的样子，就这么大。”说着她用手比划起来。

    “用纸当钱，不会很麻烦吗？而且纸那么容易烂，万一遭老鼠岂不是一下子变成穷光蛋了？”

    “那种不是一般的纸，而且自从我长大后也很少用纸币了。”

    “那用什么？”

    “摸不到的钱。”

    “摸不到的钱？”

    “就是，有一个小盒子做的东西，里边什么都有，人们就用这个小盒子互相付钱。”

    “这不就是钱袋吗？”

    “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路走，一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