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宿命
孟宴臣在床边沉默的静坐了两个小时后才重新入睡，彼时已经快凌晨5点了。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梦境中出现的每个场景都毫无逻辑可言，与其说孟宴臣是在做梦，不如说是大脑将他上一世的过往经历制成影片，进行了一次人生回放。 这一晚，孟宴臣的灵魂不悲不喜的站在观众角度审视着自己的一生所为，从幼年、少年、青年至中年，前半生他的身旁站着许沁，后半生他却只能眼看着她走到自己的对立面。 不甘、冲突、争执、妥协、沉默，他画地为牢又自我束缚，他的rou体被cao控、灵魂在流浪。 直到人生的结局落幕，孟宴臣才缓缓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3岁许沁粉雕玉琢的小脸，他可以从她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短短几秒的怔神，孟宴臣凝视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许沁，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动摇、坍塌，一道光亮从缝隙中穿透，照入他心中满目疮痍的废墟残骸上。 也许，宿命已被打破。 …… 早上8:30 “哥哥，你醒啦！” 小女孩欢快上扬的语气，让孟宴臣因梦境而沉重的心情缓缓褪去了些，眉眼松懈轻声应道： “嗯，醒了。” 然后从床上起来整理凌乱的被褥，洗漱下楼用餐。 许家一楼大厅的厨房因为昨晚爆发的火灾烧毁还在装修，孟宴臣是跟着佣人来到比较私人的后院就餐，许沁安静坐在他的正对面，怀里抱着那只米白色的垂耳兔乖巧等待。 她是想和他一起玩耍，孟宴臣猜测。 但小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东看看、西看看，暴露了她有些坐不住的本性，却坚持着坐在这里安静等待。 见状，孟宴臣咀嚼食物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举止斯文有序，处处透露着一个世家公子应有的礼节风范。 不一会儿，就解决了早餐。 许沁等孟宴臣用纸擦完嘴巴后，双眼满怀期待看着他，软乎乎的开口道： “哥哥，我们去玩吧。” 孟宴臣主动走到许沁身旁牵起她的小手，轻声问道： “嗯，今天玩什么？” “沁沁想和哥哥一起画画！” 说完，许沁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带着孟宴臣朝mama的秘密基地跑去，留下佣人将桌上的盘子收拾干净。 “哥哥，我们画昨晚你读的故事《小王子》吧。” 孟宴臣愣了一下，他以为许沁一觉醒来就会将这个故事抛在脑后，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 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今天就画小王子。” 许沁将手中的垂耳兔塞在孟宴臣怀里，然后迈着小腿‘蹭、蹭’的跑到一旁的小柜子面前，从里面拿出绘画的工具，软糯的说道： “哥哥和沁沁除了画小王子，还要画玫瑰、狐狸和、和小王子的星球！” 小女孩说到后面明显有些吞吞吐吐，显然是忘记了星球的名字，但这认真又可爱的模样反而让孟宴臣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笑，满眼温柔应道： “好，哥哥和沁沁一起画小王子、玫瑰、狐狸和星球。” 于是，两位初学者画家将工具备好后，将画纸放在巨大的空地上，他们面对面坐在木地板上，各自拿起手中的蜡笔开始绘图。 …… 中午12:10 等到了午餐的时候，姜禾来到自己的私人工作室二楼画室时，推开门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爬在木地板上。 俩人的正中间放着一本儿童插画故事书，孟宴臣在用他清朗圆润的声线将书中的文字逐个阅读，许沁则是负责给书翻页，垂耳兔玩偶被放在完成的画纸旁。 ‘叩、叩叩’ 姜禾轻轻敲了几下门，柔声道： “沁沁、宴臣，该洗手吃午饭了。” 孟宴臣自觉的将故事书收起，余光看见许沁白嫩小脸上透露着遗憾的神情，于是小声在一旁说道： “沁沁，下次哥哥在陪你一起玩。” 听到这话的许沁眼前一亮，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遗憾，当即对着哥哥伸出右手小拇指，软乎乎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认真道： “哥哥说话算话哦，和沁沁拉钩钩，骗人就是小猪！” 孟宴臣哑然失笑，稚气的小脸带着明显的纵容无奈伸手和许沁拉钩。 许沁见诺言的契约成立，当即就把刚刚的不开心抛在脑后，主动帮忙和孟宴臣将地上的蜡笔、画纸等道具收拾得干干净净。 许父公务繁忙不在，孟宴臣和许沁、许母三人一起用餐，吃过午饭过后又留下陪许沁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直到见许沁怀里抱着垂耳兔挨在他身旁睡着了，孟宴臣这才向许母提出离开。 “姜阿姨，我该回去了，这两天谢谢叔叔和您的照顾。” 保姆小心翼翼的将许沁从孟宴臣怀里抱起离开，一旁听到感谢后的姜禾摇了摇头，温声说道： “宴臣，你还是太客气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应该是阿姨和叔叔谢谢你才对，以后想来许家就来吧，这里永远欢迎你。” 姜禾从看到孟宴臣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活得有些累，外人对他知礼守节的评价和印象明面上是一种称赞，可背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束缚？ 虽然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她看得出这个小男孩深藏在眼底的渴望和留恋，于是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孟宴臣抿了抿唇，轻声应了声‘好’。 “宴臣，小何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下次再见。” “姜阿姨再见。” 姜禾将孟宴臣送到别墅门口，外面一辆轿车早已等候多时，司机小何安静的站在后座车门旁等待。 看到孟宴臣和姜禾挥手道别走近后，态度恭敬的弯腰将后座车门拉开，等孟宴臣坐好了，他这才关上门回到驾驶位。 ———————————— “孟怀瑾！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现在你们这么藕断丝连算什么？” “…行了，我和她只是碰巧遇见，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 孟宴臣安静的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出声打断俩人之间的对话： “爸、妈，我回来了。” 看到儿子的出现，孟父和孟母这才停止争吵，付闻樱深呼吸一口，看着眼前的丈夫，尽量控制着情绪和音调说道： “孟怀瑾，事不过三。” “两者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也懂，不要为孩子树立起一个坏的榜样。” 孟怀瑾用手撑着额头叹了一口气，神情略显疲惫道： “…我知道，这只是个意外。” 说完，他借着工作的理由随意向孟宴臣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回书房。 付闻樱知道，自己的丈夫再次选择了权利，更何况事情若是闹大了，牵扯到的就不只是孟家。 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气不过，难道就因为是初恋，所以可以暂时抛弃掉礼义廉耻么？ 孟宴臣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 “妈，我先回房休息了。” 付闻樱现在的心情糟糕，她端坐在沙发上双眼阖起，应了声‘嗯’。 孟宴臣一言不发的低头走向自己房间，就在这时，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付闻樱再次开口： “宴臣，不要让mama失望。” 似意有所指的话语，拥有两世阅历的孟宴臣一下就听懂了，这次他没有回应母亲的话。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孟宴臣来到书桌前拿起许沁送的小兔子木雕，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留下的纹路，目光茫然的低声轻喃道： “沁沁…” “我的命运，似乎无从更改。” 他的内心荒凉，身形落寞。 宿命对他的禁锢，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