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目的
雏森完全被市丸银拿捏住了弱点，想推开他又怕这样会导致他伤势加重，最后又被他哄着坐到他身上来了一次。偏偏对方还觉得不够，甚至还想再继续，这次被她严词拒绝，撒娇耍赖都没用了。 总算结束了亲密之事，雏森又重新帮市丸银处理了一下伤口，看到他身上那些开裂流出血液的伤，她心中暗暗后悔：她不该纵容银、跟他胡来的，至少不该在他还受着伤的状态下。 听着市丸银拖长了尾音喊她的名字，又说伤口疼痛，想让她干脆留宿，雏森虽明知对方有假装可怜的成份在里面，但终究还是心软了，不想看到他失落的神情，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而市丸银终于将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恋人揽在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他很少这么松懈。不管是在流魂街还是蓝染身边，都得紧绷着那根弦。在残酷的尸魂界里太过大意只会被强者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市丸银曾亲眼见过蓝染惣右介那神秘又强大的力量，因此在蓝染的阵营里，他必须时刻紧绷着自己去应付他，在每一处都不出错的同时收集他想得到的信息。 神情、语气、回答的内容、保持自己的心态……跟在蓝染身边时，他没有一刻放松过。不过被分配到三番队后，不用再时常跟随在蓝染左右，他反而有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市丸银不会说这几十年里他完全没有受到蓝染的任何影响，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实际上有很多时候，就算是他这样别有所图的人，也不得不折服于蓝染的个人魅力。没有人不慕强。 客观来讲，蓝染惣右介是个各方面都很强大的人，心智、计谋、自身实力、为人处事……绝对的全方位发展型人才。如果不是他的思想太过高傲冷漠，做的也尽是与所谓正道背道而驰的事情……市丸银完全相信，以蓝染的个人能力，他会登上更高的位置。 当然，已然加入歧途的市丸银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批判蓝染的行为。他对蓝染的理念和宏图没有什么个人想法，尸魂界和瀞灵廷会变得如何他也并不关心。 其实比起雏森，他才是和蓝染更相像的那个人，尽管性格完全不同，但他们骨子里的冷漠如出一辙。 所以市丸银只是沉默地担任着蓝染每一次命令的执行者。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旁观者清，蓝染惣右介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却有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软肋——他的副队长。 市丸银一直记着他最初选择接近蓝染的目的，并执着地要坚持到将它完成，再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那时候他还能活着的话。 就好像坚持这个目的能够抵消他因为对雏森是抱有欺瞒的接近而产生的愧意一样。 尽管事实上市丸银并不亏欠雏森任何东西，但事态阴差阳错的发展让他无法对雏森坦诚相待。每一次她关心的眼神、担忧的话语、还有纵容他的举动，都让市丸银感到了内心的动摇和拉扯。 作为蓝染的副队长，当初还与蓝染一同行动，雏森肯定知道不少有关于蓝染和崩玉的讯息。比起内心冷漠的蓝染和东仙，像雏森这样心思细腻又柔软的女孩无疑要好攻克得多。 按照计划，他应该在顺利加入到蓝染的阵营后开始借由同僚名义去接近雏森桃，彻底赢得她的信任，然后……利用她，去获取更多蓝染和崩玉的情报。 但……他做不到。 因为一开始在流魂街的相遇，好心的帮助和邀请的话语都让市丸银的心中始终漂浮着被雏森勾带起来的浅淡念头。直到再次与她相遇，又发生了乱菊的事情之后，他确实想过利用雏森。 但在过程中，越与她接触，他就越渴望真正地得到那抹光亮。想要她只看着他欢喜、只关心紧张他、让那温暖又令人上瘾的光芒只照耀他。 先爱上的人才是输家，根本无需她主动出击，或许是从她无意踏入他的陷阱开始、或许是从她去而复返的身影再次闯入他的视线、也或许是她递过那些用满身伤痕换来的水和食物，再单纯好心地邀请他一同在流魂街生存下去时……他早就在这场捕猎中一败涂地，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她的俘虏。 披着狐狸的表象，内里却是冰冷的毒蛇，但他甘愿蛰伏盘踞在她身边，守着自己好不容易追寻到的宝物。 尽管另一位当事人在此前毫无所知，但如今市丸银对雏森的感情早已与他最初的目的无关，他自然不想做出会伤害到她的行为，并且还不可避免地因为自己是出于目的地接近雏森而产生了歉疚感。 在一次又一次的沦陷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乱菊没有当初那段记忆，或许就算她知道了，也并不愿意让他以身涉险，只为夺回那对她来说损失并不大的东西。 所谓的目的只不过是他为自己的追逐行为而找寻的理由，一个足以自我说服、却只感动了自己的卑劣的借口。 在这条歧途上绽放着一朵纯白无垢的花，尽管是蓝染兀自将她从悬崖上摘落，尽管他也试图将她完全浸染成黑暗的颜色，可她宁愿自我折磨也依然洁净如初，黑暗无法磨灭她灵魂中的光亮。所以才会令他们这样身处黑暗的人趋之若鹜吧。 而蓝染的错误示范也让市丸银明白了，有些事并不一定要用毁坏再重建来达到目的。爱意也不能用伤害来证明，那样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 …… 市丸银想，蓝染肯定是知道他是别有目的地接近他们的，因此在两人后来越来越频繁的言语交锋中蓝染就暗讽过他一次：有得必有失，太过贪心的人最后可什么都不会得到。 从一开始市丸银就知道，他选择的是一条错误的不归路，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条晦暗的路上有他想要追逐的暖光。他知道自己的贪婪，初心与光芒，他都想要抓住。 也多亏了蓝染的高傲自负，他并没有将意图不明的市丸银驱赶走，反而是无所谓地放任，甚至一点都不在意他在自己身边偷师学艺，只是为了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当初蓝染手中的光团是什么，从何而来；他从乱菊那里取走的是什么，为什么当初其他的流民都因此消亡了，乱菊却只是昏迷，她又有什么与众不同；蓝染的斩魄刀能力是什么，他有没有什么不愿提及的事情或事物……这些都是市丸银需要知道的讯息，他要以此来推断蓝染的弱点来确定该如何破解他的斩魄刀，以及看看能不能从蓝染那里取回乱菊被夺走的东西。 在雏森的影响下，市丸银逐渐放开了心态，不再像最初那样到为达目的不介意跟蓝染同归于尽了，但这些疑惑围绕了他这么多年，他总归还是想得到一个答案的。 更主要的原因当然是人都追到手了，他是执着，又不是傻，非要和蓝染那么强的敌手去拼命。 怀抱恋人、彻底想通了的市丸银了解，以乱菊的性格，肯定不会赞同他为了那不知为何的物质而丢了性命。毕竟他们当初在流魂街每天那么努力地苟活着，不正是因为想活下去吗。 爱情真正的滋味远比他喜欢的柿子还要甜蜜，食物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爱意却能够填满空虚的精神内在，能够与恋人携手同行的道路无论如何艰难，他都甘之如饴。 总之，不管市丸银的最初目的能不能达成，他还是要尽力而为。 这几十年来，市丸银就没见过蓝染使用斩魄刀始解，更别说是卍解了。就算是拔刀也只是当做普通刀具来使用。根本就没法知道蓝染的斩魄刀能力，也别说什么破解方法了。对于斩魄刀方面的情报一无所获，市丸银多少有些挫败。 但就像蓝染说的那样，有得必有失。对于蓝染的情报除了表面能够看到的那些，并没有收集到更深层的讯息，但对于当初那个神秘光团，市丸银终于有了一定的了解。 几年前蓝染总算让市丸银加入了崩玉研究，做他的助手。 没办法，他们这边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东仙和雏森并不擅长科学研究，但市丸银是个天才，他的头脑很聪明。无论是剑术、鬼道、科研，还是驭人之术，任何东西他都学得很快，甚至是计谋能力也不差。如果不是藏有二心，蓝染其实很乐意接纳这样的部下。 在市丸银加入之前，蓝染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实验项目，但现在崩玉的实验越做越大，有些小事他现在实在不想为此浪费自己的时间。虽然银是个性格狡猾的小子，但蓝染对他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得不说蓝染确实很会挑人、也很会用人。他不像平子真子那样保守，对于有威胁的人只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却不让对方接触任何深层的工作。 纵然是因为平子的性格使然，但蓝染认为更多的原因是平子真子本身实力不足。而蓝染深知自己拥有强大到足以湮灭任何阴谋的力量，所以他并不在意市丸银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反而还饶有兴致地期待等候着，也算是给这晦暗无趣的道路添加一些调剂。 而市丸银在加入崩玉实验后，近距离接触到那团足以迷惑人心的物质之后，他推断蓝染或许是从乱菊那里取走了什么力量，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乱菊虽有成为队长的工作能力，但却因为一直无法学会卍解而没有资格升职。 所以很有可能是因为蓝染从她那里提取走的那股物质或是力量。 不过松本乱菊本人倒是对此无所谓。 比起整天累死累活的队长，她的心态显然咸鱼……豁达得多。甚至还偷偷庆幸还好她不是队长。不然真的要累死。本来他们十番队就时不时要出任务进行体力战斗不说，回来还要处理队长事物，她光是想想都够了。 赖在队长办公室的小沙发上正大光明地划水，看着队长那埋首桌案的身影，松本乱菊觉得还是到点下班的生活更适合她。日子得过且过，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啧，难得明天休沐，她得找几个酒友去居酒屋聚一聚，小酒一喝，还不是美滋滋！ 说起来她前几年埋在银那边的酒应该也好了……柿子酒，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想想还有点期待呢。 …… 按照蓝染的计划到三番队后，市丸银在维持着表面人设的同时也发展起了信服他的下属，他有一个真心崇拜信任他的副队长；他还在队舍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柿子树，果实收获后，吃不完的柿子就制作成柿饼，分发给队员们，大家都很高兴；有闲暇时，距离队长之位一步之遥的乱菊也会来找他喝茶、吃柿饼……虽然她的初衷是想来找他去喝酒来着。最后市丸银无奈地任其兴致勃勃地做了几坛柿子酒埋在树下。 因为要维持与蓝染不合的设定，而雏森又是五番队的副队长，所以市丸银并不能邀请雏森到他的地界来玩，他一直觉得很是遗憾。 很多次与乱菊闲坐在树下品茶闲聊时，他总会举起茶杯放到唇边浅尝一口，来掩盖自己早已思绪飘远的现状。那时候市丸银总会想蓝染把他分配到三番队是否有一些自己的私心——为了有意把他和雏森分隔开来。 但松本乱菊少时就与市丸银在流魂街结伴生活了好几年，早就识破他那些掩饰性的动作了。 知道这家伙大概是又在想他那心上人了，乱菊也没有戳破，只不过这么多年了她都不知道银暗恋的人到底是谁。直接问吧，他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完全避而不答的样子。 切，还保持神秘呢。不说就不说吧。明明老实说出来她还能帮忙出出主意呢。乱菊一口咬在柿饼上，果rou咬入口中嚼了起来，甜蜜的滋味逐渐扩散开来。 只能说蓝染和市丸银这两位演技派将戏演得太到位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是绝对合不来的。毕竟每次队长会议他们都会产生分歧，必然又会展开一场口舌之争，要不是总队长出声打断并做出最终决定，他们估计还能再交锋个几百回合。 像这样的两个人，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一阵营的“伙伴”呢。 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假戏真做的成分还真不好说。 以往有雏森在场时，他们就算有争议也总会收敛一些，并不会过分地吵起来，顶多只是有来有往地暗讽。但队长会议上可不一样，两人明面上的设定本就是争锋相对。所以根据议题，各自提出完全与之相反的论点，再投入真情实感的争论，这样似乎正合他们的意，毕竟出了这间会议室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到了私下，他们又要维持这表面的和平了。 …… 好在现在，他终于触碰到那光亮了。回首望去，艰难又望不到终点的道路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大半。 将喜爱的女孩牢牢困缚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与气息、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市丸银虽闭着眼，但嘴角的弧度却一直降不下来，这次是发自真心的笑。 这两天他一直在执行蓝染安排的任务，再加之战斗中受伤，市丸银其实已经非常疲倦了。怀中人是他心中多年所想，如今终于在怀，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状态总算能够放松这么一段时间了，他这才缓缓陷入了沉眠。 气氛静默下来，被市丸银紧抱在怀里的雏森察觉到对方总算入眠了，这才悄悄抬头看向他。 市丸银睡着后没有了那些表面上的伪装，好像终于卸去了所有沉重的面具与压力，现在的他看起来毫无防备，却反而让雏森忆起当初那个在流魂街满眼防备盯着她的少年了。 雏森不由得想，他到底隐藏着什么呢？那会是他选择加入到他们阵营来的原由吗？或许她很快就能知道了吧。 想罢她也闭上了眼，睡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