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色暗淡、月亮初升的时候，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家。她还是和我离开时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发呆。难道她一直在等我回来吗？我这样想着，感到有些许动容。

    她听见开门声，赶忙前来迎接我。我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低头一边换鞋，一边说：“试试看吧。”

    她微微一愣，接过袋子打开。那是一套棉衣，是我按照她的尺寸买的，款式是今年流行的。秋季已接近尾声，天气也逐渐转凉，再穿单衣显然是不合适了。老房子也没有地暖，等到冬天又湿又冷，寸步难行。我母亲留下的衣服未免太过时，穿在她身上想必不好看。思来想去，我为她买了身棉衣。

    她将衣服拿出来，放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甜蜜的微笑如花般在她的脸上绽放。她换上试了试，果然非常合身。她笑着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我摸一摸就知道了。”我掏出香烟，点着火抽了一口。

    她“呀”了一声，凑到我身边来，“你真是坏！”

    “我本来就很坏。”我把手中的烟递给她，“来一口？”

    她也不避讳，就着这个姿势吸了一大口。她的嘴唇含住我的指尖，软且湿润。

    我们转移到了沙发上，她惬意地靠在我身上，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来。“我好久没抽烟了，这感觉真让我怀念啊。”

    “戒烟是好事，抽烟是坏事，这有什么可怀念的。”

    “可是我本来也很坏啊。”她一边说，一边往我敞开的怀抱里倒下去，被我摸她肚子的手挠地咯咯笑，“坏男人和坏女人，我和你真是绝配！”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把烟叼在嘴里，腾出手来对付她。她这下可笑不出来了，被我摸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喘息的力气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防盗门上。随后又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的骂声，声音很熟悉。

    好事被打扰，我顿感烦躁无比。我起身，三两步跨到门前，猛地打开门。

    门开到一半就被挡住了。有个人扶住门沿，正试图从门后爬起来。我强忍怒气，冲门后问了一句：“谁？”

    “是我，是我，你楼下的领居。”门后的人谄笑着站起来，让开路，我终于能把门完全打开了。

    邻居还是一副邋遢的样子，依旧满身酒气，手里还拿着一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他似乎有些心虚，避着我的视线。

    “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看着他心虚的样子，我怀疑地问。

    “路过，路过。”领居尴尬地笑着，见我明显不信，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喝多了，走错门了。刚刚是我摔了一跤，你看我手机屏幕都裂成什么样了。”

    我勉强信了他的说辞，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不要打扰我们。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赶紧离开了。

    我关上门，回到沙发上抽烟。想着领居刚才心虚的样子，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多。就在这时，她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起来，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刚刚那个人，你不在的时候他也来过。我没给他开门，但是他认出我了，他还问我为什么不唱歌了……”

    我烦躁地掐灭烟头。她的话让我心底不详的预感更重了。但看着她担惊受怕的表情，我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我把她捞进怀里，安抚她，“去睡觉吧，不要多想了。”

    她嗫嚅了一会，问我：“不做了吗？”

    “不做了，我现在没兴致。”我烦躁地说，“早点睡吧，别多想。”

    她抱着我的手臂，不安地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有点害怕。”

    “行，你先去洗澡吧。”

    我坐在沙发上，又点着了一支烟。看着她抱着睡衣走进浴室，我头一次思考起了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