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狗
捡狗
周五,小区门口。 一条狗挡在车头,陆云起不得不下车驱赶。 “让开!要撞到你了。”她一边跺脚一边呵斥。 狗往旁边跑了两步,直直站在车尾盯着她看。 她皱了皱眉,撞上车门走了。 平时她不这样不耐烦,今天情况特殊。 和国外的分公司对接的一个项目突然出了问题,她是负责人,偏偏合同落在了家里,熬夜通宵前要赶回来取。 迅速在杂乱的书桌上翻出合同,短暂地蹭了几秒家里的猫,然后出门。 门缝合上前,猫从桌上跳下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好奇主人今天的奇怪举动。 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要改,她愤愤想。 出小区时狗还在那,趴在地上,没再挡路。 会议室,下属正在汇报项目进展。 陆云起困得头疼,手肘抵在桌上、用中指揉了揉太阳xue:“可以,我大概清楚了。既然是对方的问题那我们就按部就班,等他们下周给方案。” 被迫加班的员工们松了口气。 “都回家吧。祝大家周末愉快。” 落地窗外是如海的车流,霓虹闪烁一次,心里的疲惫就叠加一层。 众人离开后,陆云起用力叹了口气。 “咚咚——” 两声口动的敲门声响起,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带微笑站在门口,半边身子侧进会议室。 方行洲,财务部的经理。 “什么事?”陆云起问。 来人自觉坐到她旁边,车钥匙扣绕在拇指上随意转着,脸上挂着随便的笑,人往前凑了凑:“明天周末,要不要去喝一杯?” 手撑在桌子一角,椅子借力往后滑出一段距离,陆云起起身:“开车了,不喝。” “没事,我送你回去。”他跟上。 “就一杯。” “就去楼下。” “就十分钟。” 陆云起无视,径直走出公司,听见小声的议论在身后响起。 “方经理可真够有毅力的,这个月花都送了十几回了。” “那也没用,这么久了我们领导都没答应,肯定没戏。” 她按耐住转身踩方行洲一脚的冲动,“不谈办公室恋爱”的心更加坚决。 因为烧包方行洲会让她成为这层楼永远的中心话题。 身后的人一路跟到停车场,嘴始终没停。 脑袋就要凑进车门的时候她张开手掌捂在他脸上:“不要犯贱。” “要死皮赖脸。” 陆云起闭了闭眼,然后用力推了一把他的头,关上车门走了。 深夜,小区门口。 转向灯闪烁,黑色奥迪正要转弯,一个渺小但迅速的影子从右前方飞奔而来,直直撞在了车头。 陆云起紧急刹车,顾不上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的胸口,慌张跑下去查看情况。 一只狗躺在轮胎边,腹部微颤、轻声呜咽,后腿小范围渗着血。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脱下外套裹住出血的地方。 狗的体型不小,加上受了伤,她不敢乱动,于是给附近的宠物医院打了电话,请他们过来帮忙。 是一家极具关怀的医院,她带猫去过。 她一边惴惴不安地等人来,一边祈祷狗不要出什么事。 也许是狗缓过来一点,也许祈祷真的有用,那只侧着的脑袋动了动,耷拉下去的眼皮正在用力往上睁。 一只手搭在它头顶,拇指轻轻摸了摸,鼓励一般,陆云起轻声说:“千万不要有事哦,医生马上就来了。” 神经紧绷时会忽略很多事,现在稍微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这只狗有些眼熟——就是下午拦路的那只。 心中升起的那抹异样情绪也许是内疚。 陆云起知道这是一次巧合和意外,她的内疚源自便利自己的人类给动物设置的诸多障碍、还有第一次遇见时的那声呵斥。 明明可以耐心一点的,路又不是我家的。 她这样想着,但没来得及想更远,医院的车就来了。 一番检查后,尽管震惊于它能在汽车底下活命,但医生确认它只受了点外伤。 至于颤抖和呜咽——现在还在持续,据猜测是受惊导致的。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陆云起看向自己最熟悉的一位医生,猫的绝育手术就是她做的。 “我回去问下小区保安看有没有人丢狗,如果确认是流浪狗的话,能暂时放在你们这儿吗?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 “可以。”刘医生拨开它的后腿,查看内侧有无明显擦伤,“还没绝育呢。” “绝育的费用也由我来出。” 此话一出狗比所有人都先做反应,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某个身体器官后,它大叫:“汪!” 刘医生笑:“不同意也由不得你,除非你主人也不同意。” 狗又大声汪了两句,冲着陆云起的方向。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过来。” 可惜没人在意它是冲谁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