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又违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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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倾月信佛,却也不全信。 祠堂内供奉着陈家的列祖列宗,陈蓝浅换了身白色半袖及膝长裙,只看了一眼,便略了过去,径直走向了后室。 连陈倾月都不可能跪拜祖宗,更别说陈蓝浅了。 祠堂后室是一个供奉着佛像的房间,每次陈倾月说的跪祠堂,便是这里。 推开门略微昏暗的房间内,唯有佛像周围的灯亮着,这里一年四季香火不断、诵经声不断,可就是不见有什么人来拜一拜,她反而是来的最多的。 据陈倾月说,这是当年她母亲嫁过来之后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房间。 她说,陈夫人是大家闺秀,见不得杀戮,便在祠堂后边供了这尊欢喜佛,寓意快乐幸福、健康长寿,这一供便是许多年。 陈夫人后来去哪儿了,陈倾月没说,陈蓝浅猜测应该是离婚了,但是,这位素未谋面的陈夫人,已经给陈蓝浅留下了一个温柔、善良、慈爱的形象。 只是她跟陈倾月说的时候,陈倾月总是会怪异地看她一眼,然后又什么都不说。 陈蓝浅开了灯,朝着欢喜佛虔诚地拜了一下,随后跪在了蒲团上。 入佛室,需得沐浴更衣、心诚心静。 不过这些,大多都是说给陈倾月的,毕竟陈蓝浅能够保持端庄的机会,很少。 耳边的诵经声响个不停,在这个时候,陈蓝浅便就越显烦躁了。 她起身,将那电源拔了,烦人的诵经声瞬间消失,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甫一转身,便见陈倾月正抱臂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显也是沐浴过的,长发散着,发间还有些湿。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衬衫长裤,脚上踩着白色短跟皮鞋,眼眸狭长,其间似乎带着些笑意,这么看过去,更显清冷高贵。 陈倾月呼吸停了一拍,视线从陈倾月勾起的嘴角下移,雪白的脖子、半露的锁骨以及纤细的腰肢。 陈倾月穿衣服从来不会一丝不苟,她比陈未欢更显随意一些,衬衫的扣子从第三颗开始扣,胸缝向下延伸,似有若无。 呼吸似乎有些沉重,若不是时机不对,陈蓝浅都要以为陈倾月在诱惑她了。 被陈倾月注视着,陈蓝浅也不敢做什么,就顺着这个方向,跪了下来。 地面坚硬,今天已经跪得够多了,刚一触地,便觉膝盖一阵酸痛,心想着今天罚完,怕是明天就下不了地。 不过有陈倾月在,床上躺一天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陈倾月开口了:“别跪我,跪它。” 陈蓝浅抬头,陈倾月指的便是那佛像。 陈蓝浅低着头挪动膝盖,将自己放回了蒲团之上。 陈倾月重新插上了电源,打开音响,连绵不绝的诵经声再次流了出来,陈蓝浅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陈倾月没理她,对着佛拜了一下,虔不虔诚就不知道了。 黑金檀木的戒尺就供奉在佛座之下,是陈倾月为了收拾她专门准备的。 眼角余光看见陈倾月拿起戒尺,稍后,下巴便被戒尺抵住上抬。 呼吸已经乱了,便纠正不回来了。 陈蓝浅顺着力道抬头,看向了陈倾月。 “胳膊,抬起来。”陈倾月道。 陈蓝浅不明所以,却还是将两条胳膊平抬起来,便见陈倾月拿着戒尺,撩开了不算长的衣袖。 一瞬间,陈蓝浅皱起了眉,衣袖下赫然三条刀疤横亘在那里,还是新伤! 这……谁能无知无觉地伤了她?! 陈蓝浅不解地抬头,与陈倾月的目光对上。 戒尺在那伤痕上敲了敲,“不知道?”她问。 陈蓝浅摇头。 陈倾月冷笑,“那就好好想想。” 戒尺抵着着胳膊滑到手掌,陈蓝浅立即会意,张开手掌。 “十下,好好想想你在这里说过什么话。”陈倾月说。 “是。”陈蓝浅低垂着眸,轻声应道。 “啪!” 陈倾月手下没有收着,重重的一下直接砸到了陈蓝浅的手上。 “呃……” 罕见地,陈蓝浅没有撑住,手落了下去。 眼角泛起了泪花,陈蓝浅忍不住攥紧了拳,陈倾月许久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了,这已经不是调教性质的了。 因为什么呢?若单单只是因为今天的忤逆,以陈倾月的惯性,罪不至此。 “手。”陈倾月毫不留情,催促着陈蓝浅张开双手,扬手便又是一下。 手心在瞬间发热发红,疼痛顺着神经爬上心脏,陈蓝浅在那一瞬间觉得她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记忆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扑面而来,与顾家人见面之后,在车上,用随身的蝴蝶刀,她划伤了自己…… “对不起……” 陈蓝浅低着头,双手依旧被平举在空中,只是细看过去,便能发现,那两条胳膊,在颤抖。 太疼了……陈蓝浅不想忍,也忍不了了。 看陈蓝浅这样,陈倾月便知道她想起来了。 陈蓝浅从小就有很强的自虐倾向,从陈倾月将她带回陈家的时候,陈倾月便发现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陈蓝浅,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指望她能说出来个所以然了。 陈倾月想过给她治疗,可是不管是吃药,还是心理诊疗,都没有用,陈蓝浅看着年纪小,却极其有主见,她将自己完全封闭在了那个狭小的空间,任谁也打不开。 陈倾月没办法了,只能以陈浊远的名义,给了她“陈蓝浅”这个名字,让她参与陈家子弟的训练,那里,非生即死。 陈倾月强行将陈蓝浅的内心打开,并辅以严厉的惩罚,让陈蓝浅对自虐这件事产生巨大的阴影。 可能物极必反吧,陈蓝浅后来自虐的次数确实少了,可每次一旦产生了这种冲动,便像是被人摄了魂一般,事后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倾月也问过心理医生,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说只有让陈蓝浅自己走出来才行。 可是没有人知道陈蓝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包括陈蓝浅。 陈倾月将戒尺放回供台上,在陈蓝浅面前蹲了下来。 胳膊被陈倾月按着慢慢地放了下去,下巴被钳住,陈蓝浅被迫抬起头来。 泪水已将眼前模糊掉了,陈蓝浅看不太真切,只是听陈倾月问:“你在这里,跟我说过什么?” “我的……”泪水渐渐止住,眼前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她看着陈倾月,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哽咽,“我的身体属于您,没有您的允许,我不能擅自伤害我的身体。” “你又违规了。”陈倾月说。 “对不起。” 陈倾月看着陈蓝浅,突然沉默下来。 当人在慌张与烦乱之时,通常是注意不到很多事情的。 陈蓝浅今日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伤口未经处理,沾了水必定是不好受的,那股淡淡的血腥便就那样萦绕在陈蓝浅周围,而一直敏锐的陈蓝浅,根本就没有发现。 甚至于她跪在这儿之前,都没有发现。 她的心,太乱了。 “为什么?”陈倾月问。 “我……”陈蓝浅噎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我忘了。” “你说谎。” “……” 陈蓝浅当然没有忘,不仅没有忘,她还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 没有遇见陈倾月之前的事情。 陈蓝浅没有出声,陈倾月便一下子明白许多,“顾家人找你了?” 陈蓝浅依旧抿唇不严,可那下意识躲避的眼神早已暴露了她。 陈倾月了然,她松了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蓝浅:“你姓什么?” “……陈。” “记住你说过的话,别逼我再把你关起来。”陈倾月说。 “是。” 她说过的话…… 陈蓝浅垂眸,那一年,她就是跪在这儿,当着陈倾月的面发誓: “我,陈蓝浅,此生此世都是陈倾月的人,与顾家再无关系。刀山火海,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那一年,她如何决绝。 陈蓝浅脱力一般地闭上了眼睛,她曾经是顾家人,离城顾家真正的继承人。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