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旧如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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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万灯庙会,花船游行,戏法灯谜,车水马龙……满街吆喝欢笑,还有烟火湖灯,情人相游,好不繁华。 我被顾塬岷拉着在人海里挤来挤去,磕碰撞跌的,这混小子没有半分下属的自觉。 “诶诶诶,这个灯好看,我拿这个改日送给照玉。” 顾塬岷指着一个花灯,将那花灯下挂着的谜语拿到眼前。 若不是他未婚妻江照玉与母亲一同回了外家探亲,今夜也不至于与我约着游街玩乐。 “日暮柳梢头,打一字……日暮为夕,柳梢取首,这倒是简单,是梦。” “公子聪慧。” “闲岚,你要不要也试试?” 摊主笑呵呵,将灯取了下来递给顾塬岷。 顾塬岷付了钱,回头问了我一句。 我看了看四周的人流,男女成双,个个不是巧笑盼兮就是眉目流转。 “不了,我可没佳人去赠花灯。” 他得了我一句揶揄,面上微窘,倒不再说什么,小心护着花灯朝前走。 我嗅到糖炒板栗的味儿,便去买了些,回头便不见了顾塬岷。 怕是这呆子护着花灯没闲工夫注意我,被人流挤得不辨方向了。 罢了,快到子时了,再瞧一圈便去咏乐楼候着罢。 我正走马观花的,尽量往人少的地儿漫步着。 不时有小孩在我身侧跑过去。 有个小孩跑的太快撞在了我身侧,我连忙将这小孩扶住,也不知撞到了哪儿,瞧着我竟是哭了起来。 为了哄这娃娃,我只得将手中还热乎的栗子给了他,他这才收声,拿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珠,复而笑着道谢拿了栗子跑了。 我起身理了理衣裳,身后传来前两日才听到的声音。 “褚……先生倒是和善。” “叶郎君?倒是巧了。” 我回身看着他,只见他仍旧一袭红衣,玉冠束发,眉目张扬,手里提着一盏桃花灯,头边斜挂一副黑色鬼面,更衬得肤白胜雪。 而那双美目含笑,映着灯火,竟含了几分情愫似的。 “先生怎么一人游玩?” “与好友走散了。晚些便要去咏乐楼,不打紧。” 这处不是叙话的地方,我便朝着咏乐楼的方向走,他跟在我身侧同行。 “正好,我也是一人,先生带我一同呗。” 瞧他孤零零一人的,我便颔首同意了。 叶府现下就他与病弱的叶祖母,此外就是老管家;叶母早年病逝,叶将军此时在外驻疆,也不知何时归府。 往日里叶灵如结交不少好友,倒不曾想今日却只他一人。 “先生可猜了灯谜?” “一无佳人相伴,二无佳人可赠,猜了也无甚意趣,瞧瞧便好。” 叶灵如轻笑起来,声音清朗好听。 “先生是木头,哪知这当街游玩的姑娘心思?” 四下确实有姑娘看我这皮囊,但我又不好分桃,瞧了又如何。 “我这蒲柳可不及叶郎君天人之姿。” “先生若是嫌我招目,那我便挡着些罢。” 说罢,煞有其事地将头上的面具盖在了脸上。 我无奈的笑了笑,若说他招目,他这一身都是招目的。 “喏,这花灯赠与先生了。”那素手一递,就将花灯塞进了我手里,“说来也是凑巧,这花灯谜底便是先生。” “我?” “是了,先生瞧瞧。” 残阳欲落人静处——晏。 我不由一愣神,一股异样涌上了心头,眼前恍然现出一人身影…… “先生?怎的了?” “啊,无事。”我指尖捻了捻灯杆,笑道,“这灯谜倒是巧了。” 叶灵如好似在面具后细细瞧了我好一会儿,而后便转身朝前走,像是对我反应不大满意一般。 我挑了挑眉,提着花灯跟了上去。 “先生不像是祭酒,倒像是个闲云野鹤的书生。” 我可是一介散修,我本不爱修炼。若不是修炼天赋与那两人,我也不会是有如此修为。本就是游散之人罢了。 “生平惫懒惯了,闲云野鹤的多自在。” 越朝咏乐楼走人流越大,人与人擦肩而行,忽的我手腕一热,垂首一瞧,正是叶灵如握住了我手腕。 我还未说什么便听到身侧的叶灵如朗声道:“冒犯先生了,人太多,先生可莫被挤散了。” 我瞅他一眼并未多言,待我二人肩碰肩手牵手地挤出人群,过了同心桥,他也未松开我的手腕。 幸好衣袖宽大掩了去,不然京中怕是要流传中秋断袖男子相携游灯会的听闻了。 快到咏乐楼了,腕上的手实在烫人,我只得不动声色的扯回了手腕。 叶灵如倒也放的干脆,好似被一旁的小摊吸引了过去,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拿起了什么与摊主商谈了会儿,便付了钱,将那玩意儿揣进了怀里,这才转身回来。 我朝那小摊上瞅了一眼,不过是些玉饰小玩意儿罢了。 “先生不好奇我买了什么?” “无非是些小玩意儿罢了。” 我转头瞧向咏乐楼,楼上临窗处正好是顾塬岷坐着朝街上看着独酌。 “顾大人已在咏乐楼候着了,我们便上去吧。” 许是得了我一句冷话,叶灵如情绪rou眼可见的低落下去,将头上的面具揭下来,跟在我后头一言不发。 上了楼进了雅间,顾塬岷瞧见了叶灵如,诧异为何叶灵如会与我一同。 我简述了前因后果,便入了席间传唤小二上酒菜。 我与顾塬岷谈着今年科考事宜,一边嘬酒吃菜。 叶灵如倒是安静,偶尔听了两句道出自己见解,还在一旁给我布菜。 倒是巧了,给我夹的都是合我喜好的。 顾塬岷自是注意到了,意味深长地看我二人一眼。 我神情自若,给我们三人都倒了杯酒。 “听闻曹皇后过两日要办秋日宴,届时将会邀京中的世家子弟前去,这莫不是要给三公主相驸马?” “是了,三公主及笄已过,也是该到说亲的年纪了。” 顾塬岷颔首,端起酒杯嘬一口。 “叶郎君也是该说亲的年纪了,不如正好趁着秋日宴相看相看。” 叶灵如听着我说的话,侧目睨我一眼,手上布菜的动作不停。 我等着他回复,却听他道:“褚大人有所不知,我不爱粉红,偏好龙阳断袖。” 顾塬岷惊得被酒水呛得直咳嗽,缓了好一会儿,看向我二人的神色变幻莫测的,既是窘迫又是惶恐,好不精彩。 “……红粉佳人多妙哉,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可偏爱的。” 饶是我也有些被他如此坦诚的话给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借着饮酒挡住失礼的神色。 “褚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这话越说越暧昧直白,听得顾塬岷那酸儒呆子连忙起身告辞离去,瞧着甚是狼狈。 “今日夜深了,我该是回府了,先行告辞,二位慢聊。” “叶郎君这是做什么?” 我略有无奈,看着顾塬岷匆匆起身离去,临走时给我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有些头疼。 “不做什么,只是先生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叶灵如将酒一口喝尽,又接着倒了一杯,“文绉绉的嘬酒倒不如一口闷下来的痛快。” “你这般豪饮,当心醉了。再晚些,藏羽也要来。” “他?” 叶灵如那双好看的眼睛微敛,浓长的睫羽在眼下落了一片浅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二人素来关系不错,正好今日叙叙旧……” 叶灵如双肘撑在桌上,倾着身子靠近我,灵动的双眼含着笑意,骄艳的脸上满是摄魂夺魄,像是只火红的狐狸,勾弄人心。 “我今日不想与他叙旧,只想与先生一起……”他凑到我耳畔,气息温热,吐着酒香,“话诉衷肠,蜜里调油。” 说罢,我只觉耳垂上被湿热的软物一舔,还未反应过来,他又像是狐狸一般缩了回去,撑着自己的脸,看着我笑的好不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