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归灯
姜之离晃晃他的手，“走呀。” 吴邪回过神来，“哦，好，走……走吧。” 这是他第一次牵着女孩子走路，或许说女孩子不太恰当，但是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已经暂时不重要了。 现在的吴邪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如擂鼓般跳动着，又隐约有一丝的欢喜冒了尖儿，可这欢喜隐没在了他的紧张与害羞之中，细微得难以察觉。 深冬九点的夜晚，天已经黑得很沉了，这里靠近古玩市场，现在这个点早已不见多少行人，隔着很远才有一盏的路灯照不太明夜路。 没走几步，姜之离就拽了拽吴邪，停了下来。 “我不走了，”姜之离把他的手甩开，“我要你背着我走。”她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吴邪怔了片刻，“背……背？” 姜之离点点头，蹙着眉，“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那你要去哪里？”吴邪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就回山里去！再也不出来了！你们这些人类太讨厌了……”姜之离说着说着开始委屈起来。 吴邪无奈，他总不能将她留在这里自己回去，抛去她喝醉了不说，他也狠不下这个心。 他在姜之离身前蹲下，“上来吧。” 这次，姜之离把头枕在了吴邪的肩膀上。 “其实你们这些人类也不是特别讨厌……”姜之离柔软的声音在吴邪耳畔响起，“阿齐，我其实好喜欢你的……” “！” 姜之离温凉的体温让吴邪的大脑冷却了下来，原来她只是认错了人。 他无声苦笑，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你一直对我很好……就算我让你不开心了你也不会凶我……我看他们好多人都很凶很凶的……虽然有些时候你有点讨厌，不过我不会讨厌你……”姜之离絮絮叨叨，“你陪了我好久，还赚钱给我买灵气……” “买灵气？”吴邪出声问道。 天知道为什么姜之离对着他说这些本应是说给另一个人的话的时候，他竟然会有一种诡异的代入感。 “就是买古董啦，一个意思嘛……你好笨哦，就跟我这次遇到的那个人一样笨。” 笨？不会是在说他吧？ “他不仅很笨，而且还很弱，总是哭唧唧的。被尸蟞咬了要哭……被藤蔓卷起来也要哭……” 吴邪确定这个人是在说他了，一时表情有些扭曲，很想质问她，他哪里又笨又弱还哭唧唧了！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还说我骗他，我好生气的。” 原来她当时很生气吗？ “就是因为他太傻了，我还担心他被人骗，结果他真的被人骗了……” 他被谁骗了？ “那什么禁婆骨头……明明就是一块人骨头，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宝贝。” “！”吴邪脚下一个趔趄，人骨头？！ 他垂眸看着挂在身前的背包，咽了咽唾沫，“怎……怎么可能是人骨头呢？” “就是人骨头呀，所以我说他笨嘛，可能那什么禁婆……就是人变的。” 吴邪又是一个趔趄，这次甚至连身子都跟着歪了歪。 “怎么了？”姜之离搂紧了吴邪的脖子。 “太……太黑了，看不清路……”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吓住了。 “咦？”姜之离疑惑，“你怎么会因为太黑而看不清？” 她把头往前探了探，“你怎么变成吴邪了？” “……” “我一直都是吴邪。” “啊？”姜之离猛地后仰和他拉开了距离。 “别乱动。”吴邪连忙把她稳住，差点人就掉下去了。 姜之离的表情苦恼起来，“对不起啊……我不该说你坏话的……” 吴邪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又没有怪她，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嗯……我给你看个东西吧。”姜之离拍了拍他。 随后，吴邪就看到姜之离垂在他胸前的手腕发出了柔和的金光，这金光逐渐逸散成金雾飘在空中将他们笼罩了起来，仿佛四周飞满了极小的萤火虫。 “这……这是？”吴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灵气哦，”姜之离摸着自己的手腕，“现在你能看清路了吧。” 发光的灵气除了好看，和无色的灵气并没有任何区别。 “……能看清了。”不自觉的，吴邪的唇角勾了勾。 金雾填补了路灯间空隙的黑暗，就像是给他的归途点起了一盏灯。 一盏为他而点的灯。 吴邪心底柔软起来，难怪她会说人类讨厌，她这样的山鬼，可比人类可爱太多了。 发现自己认错人了的姜之离安静了下来，而吴邪在这静谧柔和的气氛下开始慢慢回忆起了鲁王宫一行的经历，尤其是有姜之离存在的片段。 好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感到安心。 走了没多久，吴邪便发现姜之离似乎是睡了过去，原来山鬼也是需要睡觉的啊……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甩掉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随着姜之离的睡着，四周的金雾重新缓慢地沉进了她的体内，细碎的光点散去，吴邪眼前也出现了亮堂的大路。 车辆和行人都多了起来，可是他好像还是只能听见姜之离浅浅的呼吸声。 等回到宾馆的时候，姜之离还是没有醒过来，“姜……姜之离？”他不太习惯叫她的名字。 “嗯？”姜之离打了个哈欠，眼睛没有睁开。 “到了，”吴邪偏过头，“你的钥匙呢？” “钥匙？”姜之离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什么钥匙？我不知道呀……”说着便又睡了过去。 吴邪哭笑不得，在她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在选择摸她的口袋找钥匙和带她回自己房间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他和吴三省住的双人间，他才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后，吴邪心情复杂地坐在床边看她。 第一眼见到姜之离的时候，吴邪就意识到了她的漂亮，是哪种可以将美貌作为武器的漂亮，否则当时他也不会那么丢脸的被她看得脸红。 可是她的脸上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平静而冷淡的眼神让她明艳的五官多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攻击性，正如吴邪的第一印象——不好相处。 若没有这次醉酒，他或许并不会太大地转变姜之离留给他的印象，但是现在他发现问题大概是出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对于她来说不过还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吴邪一向是一个活得挺任性的人，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别人如何看他，然而这次却不得不在意了。 因为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姜之离是被浴室里淋浴的哗啦声吵醒的，醒来之后她的酒意清醒了不少，只是脑袋在隐隐作痛，她并没有因为醉酒而失去记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而在浴室里面的那个人又是谁。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真是头痛…… 随着她坐起身的动作，放在衣兜里的玉牌滑了出来，口袋不算浅，不过这玉牌毕竟有巴掌大小。 姜之离把玉牌拿了起来，而就是这一拿，让她的脸色倏地变了。 只见那玉牌上有两个很浅的金色小篆字体——吴邪。 姜之离只来得及看清了这两个字，那金色便彻底淡去，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玉牌上仍旧光洁一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她醉酒后遗症产生的幻觉，这的确是第一次她在这玉牌上看到有文字的出现。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 吴邪推开门看到坐在床上低着头的姜之离的时候一瞬间就想把门关上缩回去，她不会以为他是那种还没认识一个星期就把人往床上带的流氓吧？ 天地可鉴，他可是连初吻都还在的人。 姜之离听到响声抬起了头，她没有注意到吴邪的紧张和局促，直接把玉牌举起来问他：“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你酒醒了啊……”吴邪故作镇定地用毛巾擦着头发，放慢了速度走了过去，“这？我没见过。” 姜之离点点头，把玉牌收了起来，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看着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的吴邪，眼神中带着认真的审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怎、怎么了吗？”吴邪的动作顿住，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今天……谢谢你。”姜之离眸中情绪掩去，轻声开口，“但是我希望你……”她需要他一个承诺。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吴邪抢在姜之离说出来之前开了口，甚至竖起了三根手指做了发誓的手势。 姜之离唇角小幅度勾了一下，真笨。 不过吴邪还是捕捉到了她平静面容上如昙花一现般的笑意，不由得愣了愣。 “好，那我回去了。”姜之离冲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吴邪还在发愣，等到姜之离都走到了门边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住她：“等一等！” 姜之离的手落在了门把上，回过头，目露疑惑。 吴邪几步跑到她跟前，“那个……以后、以后我可以叫你之之吗？”说完这话，他的耳朵立马就红了。 他半干的湿润短发软软地垂下，干净的眼睛里是小心翼翼的期盼，像一只在和主人讨赏的狗狗。 “可以啊。”姜之离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吴邪笑了起来，“晚安，之之。” “晚安，吴邪。”